13-【破！百步穿杨】：使用一次雕弓弩箭。

（连日的舟车劳顿下来，司膳司的活除了费体力，还格外的费脑子。长居汴京的皇室贵胄换了环境，总是不那么食欲上佳。司膳司要想着法子变换菜式同人开胃，毕竟若是饭也吃不好，怕是这一路要出更大的乱子。）
（还有七娘，听说，她也久不好好吃饭了。同掌膳大人道过假，端着食盒进院门时，迎面撞上的，是机弩锋利的尖。）
：我来给七娘送些吃的...你要不要先把这个放下？
（虽然自知是她的小姨妈，却也难免小腿打了打颤。）

我还未能驯服望云骓，却在遐想，何时得已“纵马山川剑自提”——奈何好梦总易醒。
南下出行打乱了我的愿望。
时泉也变得更胆怯、好似郊外一夜多出什么豺狼虎豹，总之不宜去。
便翻出着工匠制的弓啊、弩箭，正要试手，门前不知何时冒出来个人，是我小姨母。
“怕什么。”
将机弩转而对向空阔无人处。
“我的准头很好的。”

（她是与一般的女孩子不大一样的，又不是宓儿的那种小男孩般上蹿下跳的胡闹。实在话，怕的不是弩机，而是她本人。）
（也许，是年纪还轻不知愁滋味，她不似旁人或焦虑或颓丧或慷慨激昂，倒像是，有些遗憾。）
：怎么突然想起来练这个？
（将食盒搁置在一旁，端了碟白玉糕靠近她身侧，阿爹阿兄多年经商，故从未在家里见到过兵器，首一次，便有诸多好奇。）
：射箭不是都要开弓拉弦，这个，怎么瞧不见弓弦？

往后轻巧一跳，坐上小巧而周致的圆桌，将箭弩置于身侧暂搁，——这送上门的白玉糕，不吃白不吃。从碟子里捻起一块，扬起眉，不敛矜傲。
“他们说近日郊外不太平，不许我去，——京里的马场又没意思，” 咬上那么一小口。“这不过是打发时间。”
郊外有狐也有狼，马场、至多冒出只白兔。
“专请人制的，就图它不像寻常拉弓射箭，费力耗时。你要不要试一试？”

（这些日子前朝为了宗室南渡之事吵个不停，后宫也有诸多传言，宫人三院在慈元殿陈情，闹得许多日都要绕着走。原本只是知道边境开战，如今倒是各个人心惶惶——听闻司珍司，还丢了些细软，迄今仍在搜查，只猜是有宫女宦官动了歪心思，打算捞一把出了汴京城偷偷离队归家去。可是如今，又有哪算得上太平坊呢。）
：他们原也是为了你好，你又不缺猎物皮裘，偏要自己猎来耍？
（自己是不敢的，莫说开弓射猎，鸽上天驯养的肉食鸽都不敢杀。指尖触及铜色的纹路，冰冷沉重，直带了肃杀的气息。）
：这拿起来已是不易，又怎能拿得稳瞄的准？你不觉得重吗？

听得出她话里的“训诲”之意，却因处在悉心养护、不叫风雨侵半分的暖房里，哪里省得南渡的前因后果，——更莫说领会当下时局有多么不太平。
是故只偏头避开她的目光。
“旁人拱手奉上的，怎么能和自己猎来的一样。” 不知时局乱，也就无畏。“只是闲着摆弄而已，此行南下，又不是去战场——”
“哪来的敌人叫我杀。”

（如此有竞逐心，却可惜生在温室不得施展。夙敌早已从北方的冻土上苏醒，一路南侵，铁蹄下九州焦土，她想要的敌人，已狞笑着冲进了太原城。）
（可那又如何呢，大宋又岂会让一个年少的宗女，直面战场的机甲。）
：其实，也很好。
（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此次离开东京，说好听了叫宗室南渡，说难听了叫抛家舍业，一路上也并不知会遇到什么，雪上加霜时，手里有个趁手的东西，总好过没有。）
：我是说，你拿着这个，也很好。你嫌马场没意思，离开东京，或许能遇上些有意思的玩意儿。

白玉糕诚然可口，但一味进食、不知餍足，岂不辜负她这好手艺——再说这本也不是专供我一人享用的。因而吃下两块，便作止拭手，抬眉正欲言，闻声一怔。
“什么——”
还未及问这好在何处，她倒已自己把话补全，一时却也接不上话，便随口问句。
“这回南下，你也去的吧。”
哦，这是句废话。
“那我要遇上有意思的玩意儿，直接找你便是。”

（穆皇后的宽仁，慈元殿的陈情，传至宫外，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谈资，被隔绝在了关注圈之外。她一定不知道，为了能够离开汴京的皇宫，宫人三院做了多少努力。而今落为轻飘飘一句）
：我自然要去。
（襄王殿下膝下子嗣不多，怕是全府的卫士都紧着这一个丫头，仔细想想，她大抵也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危险。）
（她就是危险。）
：不过到时候，大概有许多人管着你，怕是，不大能再碰到面了。
（她鬓边有一缕碎发，想要伸手去替她别到耳后，却发丝大不听使唤，似她本人性子，无人可拘。垂下头，又同她一诺）
：你若真的碰到了好玩的东西，就留着，或许到了扬州，我也有好东西同你交换。
（倘或我们都能平安到扬州的话。）

此时不明真相的我，还纳罕内宫红墙绿瓦、嫔御皆生得似画中仙子，她跟着南下，岂不平增琐事？——不过外头风光这样好，换作是我，也是想出去一遭的。
四目相对，却看不懂她眼中情绪究竟谓何，索性不去琢磨——省得问来一个庸人自扰。
“那你可得好好挑，我不是那么好应付了事的。”
不知不闻，省却许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