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菲尔德 · 兰斯洛特 骑士团团长
一块方糖。透明得像冰晶以及那些在各类令我感到倦怠、并用鼻音的一声轻哼表示嗤笑的,所谓家族们的天花板上镶嵌的钻石,在电力驱动的光源下如同星星。钻石的夜空、星星的夜空,昂贵的造价不菲的银河。我把它们中的一颗用戴好白手套的拇指和二指掐起,叮铃一声放在对方的杯盏里,注入浅褐色的茶水,在内壁围绕出的狭小空间中打着璇儿,好像急于寻求释放的囚徒,在略微腾起的白雾中散出微妙的香气。我听着他说、他提问,睫毛之下那双低垂着的关注于茶杯与茶壶的蓝眼睛里含着笑意,对待宾客的礼仪以及兰斯洛特基本的家教——我想,我暂时还不至于将它忘掉。但那双蓝眼睛也没再看他,那汪冰冻着的大洋一般的水域下潜伏的巨型鲸类还在深沉的吐息。我不准备让它破冰。亲爱的,我不准备。
“真让我大开眼界,戴纳——您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吗?毫不夸张地讲,您远比我青少年时要成熟多了。想想在您的年纪我都在干些什么:玩闹、享乐。您的眼界与思路比那时的我开阔太多。所以我也不得不认真回答您的问题。
“关于王后大人。戴纳,不管兰斯洛特的獠牙多么锋利,我也绝不敢在那位美人的眼里装神弄鬼、挑逗万千。我相信您是知道的,兰斯洛特即我的家族,坚固而牢靠的希望就是我们可爱的继承人殿下,而他的成功与否则仰仗王后大人的垂怜。因此,就算您听过那些我百般千般的不好与玩世不恭——但是,先生,那些都是谎言,我敢说我的确是一诺千金的人——我也绝不敢动摇王后大人的宝座,甚至还不及为她添饰金银。
“因此,我不敢欺骗她,也不敢对她亮出我的獠牙。虽然王后殿下目前对此并不了解。是的,很遗憾,先生。但是我几乎可以确信次日或者很近的什么时候,她就会听到这样的风声,然后做出属于她的决断。至于她认为这是棋子还是可有可无的虚幻,我想这都是可以用言语、金子或其他什么来改变的,只要您同我一起。不过当然,如你所言,兰斯洛特最大的顾虑并不在此,否则我也不过如此急迫——”
叮叮咚咚。三颗方糖落在我的杯底,我将它们在香气扑鼻的液体中摇匀,化解为无色的甜腻,然后举到与我的鼻尖平齐,仿佛那时一杯上好的红酒,而我此刻正在庄严的场合举杯致意:
“过多的糖分导致蛀牙,先生。”我将杯盏放回桌上,对他轻声说,“金子制成的蛋糕也是如此。沃伦与兰斯洛特,以及奥托们为这块蛋糕的大打出手,当谁盘中的食物过重,都要招致不满与愤怒,只有平衡才能带来伪饰的和平。而现在,沃伦已打破了这样的规则。我和您谈论的共同利益也并不是凡妮莎,而是关于您为什么是凡妮莎,又为什么如今您的姓氏是‘沃伦’。”
我扬起手,感应到指定动作的机括发出单调的转动和齿轮摩擦声,墙壁上用于投影的电子屏幕在感应之下自苍白的墙壁后显现,在光束的投射下,关于凡妮莎与其所在的星球溃灭的真实昭然若揭。陈年的影片中血液与飞扬的尘土像一场鲜红色的沙尘和风,在毁灭和尖利的呼号声中,沃伦——他“哥哥”的侧脸。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真实的影像了,不论您相信与否。”我保持着低沉的音调,放下了手,“您的哥哥的确是杀人凶手。这是一场赌局,我赌您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愤恨,也赌您对此事还有所疑问——赌桌上的筹码是兰斯洛特中您所期待的一切,您不贪求金银,那么我们可以给您真相;您不要求权势,那么我也有足够的能力为您提供未来的一切。
“赌局胜利的奖品是您与我有相同的战线,而这其中可以包括王后,我们中最沉重的冠冕与权柄。如果我赌输了,那么今天的谈话不过是耳旁风,当然,这样的故事也值得再次讲述,不论对谁而言都是如此。
“那么,您打算怎样判别这场赌局的输赢?”
@天之海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