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的夫子希望同窗互帮互助，成绩好的同学应当帮助一些读书总是心不在焉、小测表现也并不尽如人意的同学。我作为学堂的头名，觉禅识善作为次名，对这提议自是当仁不让。】
【才下学，我便往那人座位旁去，她专心致志盯着书本，甚而对我正站在她课桌旁毫无知觉，我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眯着眼瞧了半晌，才发觉她看的并非课业而是闲书，入迷到下学也不晓得。】
哲柏格格——

【 我正看到阿三被迫同他心肝儿上的姑娘分别，哭得死去活来的桥段，耳畔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慌忙将手中的书册合上，欲藏至一旁的“孔孟之道”中，可又心知他定业已瞧见，遂将书随手扔至他面前 】给你给你，又被你瞧见了，真没劲！
“书也没劲，全是些老掉牙的桥段，翻不出新花样儿。”
【 非我怕他，实在是不愿听他再同我唠叨夫子教诲与学堂规定 】书给你，我还要往小吃街去。

【我稳当接过她扔过来的书，摩挲着书脊合上，再瞧封面，知是情爱话本。勾唇，也不揶揄，极有理地递送过去，温言道】写书不易，轻拿轻放。
格格留步——
【一闪身挡在她身前，作揖行礼】衍受夫子所托辅导格格的课业，学堂里若有听不懂的，可如实相告，衍必不遗余力。

“他这不叫写书不易，该叫抄书不易——就这样肤浅无趣的话本子，我能写一打儿。”
【 他将话本交还给我，我却不肯接过。话本不是在正经书市买的，作者的名字也不曾闻听过，早料到不是甚么好书。春山一扬 】都说了，送你了！您这小考打考总拿第一的模范，也该偶尔歇歇，放松一下。
【 对于他后头“如实相告”、“不遗余力”云云，浑不放在心上，搪塞道 】不必你不遗余力，我业已学会了，今日讲的，不还是《论语》里的——
【 该死，今日分明瞧了一眼标题的 】总之便是《论语》，我记得的。

【她未接，我业不强予，只握在手中】多谢格格关心，衍此前从未涉猎过此类书本，以此放松未尝不可，衍定当以好学之心观摩。
【她大抵不知，我并非头一回见这书名，叶何家的百味书局堆了厚厚一沓，销量可观，家中二位幼妹也人手一本。既然对姑娘家有如此吸引力，想来觉禅识善亦然，是故我的确决定看。】
【挑眉。《论语》里的甚么呢？她再吐不出一个字】格格是否想说论语中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 原以为他会气恼至极，而后将书摔在桌上，赌气离去，却未曾料到竟会听得这样的答复。环抱双臂，上上下下将他打量几番 】不让我读，你自个儿却有兴致，不怕下回又做不了第一了？你这头名的成绩也没比次名高处许多嘛。
【 至于他随后所述的《论语》，我听来只如同听庙宇中僧人所诵读的经文一般，听不明白，也无意弄明白 】叶何少爷，您整日记诵这些，累不累？
【 心知一时半会儿逃不掉，索性坐会原处 】夫子虽布置下任务，可你做与不做，谁知道呢？
“无趣至极。”

头名也好次名也罢只是虚名，获得学识才是真知。何况觉禅格格课业极为优秀，也可堪头名。
【具为虚言！我若当真一点不在意，何故日日挑灯夜读，越过觉禅识善成为头名早成我心中夙愿，哲柏氏此言忽而戳中我心中一些名为禁忌的弱点，本不打算轻易放她离去，如今更不可能遂她所愿。】
此言差矣。君子表里如一，衍既答应夫子，自当尽力，绝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瞧她并无一点悔意，便知自个到底无法令其心信服。平日我与觉禅识善共襄助几位同窗课业时，倒能窥得人几番态度，眼前人浑不似如今在我面前这副破罐破摔模样。】
哲柏格格若不情愿，衍便支会觉禅格格来辅导课业罢，想必她比衍有趣许多。

“嘁——叶何小少爷这又是何必？左右现下觉禅格格不在，如何想的便如何说，对一个绝不会影响到你拿头名的人还要遮遮掩掩，可知也没好好儿将夫子的话记在心间。”
【 至于夫子究竟说过甚么，我不知，也不在意，只是觉着那些时常拿到头名，得夫子表扬的人，一旦有一日掉下去，心里定不好受——至于我如何知晓的，觉禅头一回做第二时没精打采的模样，便说明一切了。 】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倒有自知之明。”
【 打消了往小吃街的念头，决意在此同他打诨，骤听得“觉禅格格”四字，方才的笑意登时僵住，沉默片刻，忿忿说了两个字 】你敢！
“你答应了夫子，却让她来辅导，这不是言而无信么？”
【 言语有些沮丧，未再同他胡闹。】

【笑得如沐春风】那还望哲柏格格赏脸，莫教衍做言而无信的小人。
【觉禅淡漠、目下无尘平日又端得不符年龄的沉稳，更是夫子多年爱徒，学堂中的同辈虽不言明，也不至于恐惧，到底对她皆有忌惮。哲柏顽劣，夫子在我二人跟前重点提名，料想觉禅也上心，既然躲不掉，与其要她，不如我来，哲柏的心思也不曾难猜。】
【指关节轻敲她额头】若专心，便早放你去小吃街。
【将论语翻至「为政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 平素夫子布置下的课业我从不肯上心，组中的评比总是垫底，连带着也会拉低组间评比的分数。我猜，觉禅识善应恨死我了，班上小测她没能守住头名，又要被夫子叮嘱，牺牲自个儿的学习时间“帮助”我——不过这般也好，她恨我，便不会来教我了。】
【 毕竟，谁愿意整日对着张冷冰冰的脸学习呢？记住的内容大约转瞬也被吓得忘却。】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是什么？”
【 大丈夫能屈能伸，现下的隐忍是为了小吃街中的自在 】知道了知道了，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