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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根儿半月余，便是上元。】
你说什么——【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我扯着嗓子同淑献说话。】上了年纪了，耳朵不好使了，你说话大声点【我也甭管她听没听得见，只顾着拽她去了一侧围满人的摊铺上，挤进去了方发现是买糖画的。】
【指着其中圆滚滚的小猪，问她。】要不要，我瞅着像你，可爱、好看的很！

（去岁上元，我正沉浸于将要南下巡游的兴奋与期待中，自然将京中一年一度的灯会抛却脑后。今年夷吾君开口做东，我必要连带着去年的一同逛回来。）
（每逢佳节，长街上总是人潮汹涌，更兼锣鼓喧鸣，叫我几乎听不清他话音。显然，他亦如此。）
（被他带到糖画摊前，看向他手指的方向，把不高兴写在脸上。）我——不——要——（更大声。）你——在——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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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扯着她衣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叫嚣。】诓——你？？？我出钱出力，给你买好吃的，你倒说我诓你，竟还不要！
不要拉倒【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动手在那糖画的轮盘上信手一转，是只精妙可爱的兔子，挑眉。】这次你若是当真不喜，我可就拿回去给家里面的小辈啦【鹿真、玉妞都是年少，我若是当真去府上做客，想必也不用带什么贵重礼物。】
【差点忘了，鹿真丫头的婚期还未近前，想是没有出宫。】

别呀——你先说我是小猪的！（他内涵我，我还没生气，怎么反倒他好似气急。这实在很没有道理。但看在他是长辈，并且常投喂我的份上，我默默叹口气，服软就服软罢。）
（我见他改指向一只糖画的小兔，这才漾了笑意，迭声儿应下。）我要我要！要兔子的！（我给人做了许多年小女儿，撒娇耍赖一向最是信手拈来。）舅公超——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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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语塞。】我何时说你像小猪的？【莫不是方才，我说淑献可爱、好看？女孩子家的心思真是难弄明白，这样一句话竟也能被理解成这番意思。】
我是夸你好看——【屈指捏了她雪腮，也笑。】谁叫你这婴儿肥及笄了都还尚在的。
【趁势接过那老伯做好的兔子糖画，挑眉。】来，再说一次，这世上谁对你最好了？【犹嫌不够，如是又有一问。】若我和你娘亲同时掉入水中，淑献救谁呀？

你说那只小猪像我！（哪里有人是这样夸人好看的？及至他探手而来，颊侧吃了一捏，更伤心了。若非形象所限，几乎想要翻个白眼。）哎呀，不要提这个，伤感情。（婴儿肥，必定是我一生之痛。）
（如他愿咬重字音。）当然是舅——公——啦！（如此这般的话，我尚在内宫时，每天对着额娘说十遍不止，如今改了人，也毫不心虚。）
（踮脚试图去抢他手中糖画，并不想理会他的刻意刁难。）我不会凫水，你们自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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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春同我只有儿子，并无女儿，是以我从初为人父起，便生了这娇养女儿的心思。后来归璨同子枫倒是如愿有了鹊儿，她又早早的嫁入了荣王府，如今竟还一步登天入了内宫。若非淑献出降，我此生怕是要留有遗憾了。】
不许抢，注意形象！【我将那糖画举得高高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形象亦毁于一旦。】哎呀，你娘和舅公我都不会凫水，这可要一命呜呼了——
小儿残忍，怎可如斯【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趁势要将糖画送入口中消灭。】

还说我呢，舅公也没有形象！（饶我自认高挑，也难从他举高的手上抢到糖画。再看他一脸刻意的为老不尊，哪里能看得出其实长我两辈。）
（我艰难地去扯他的衣袖，拦住他要把糖画往嘴里送的动作，很是忿忿。）舅公同额娘都是南地长大，于水乡间也是常来常往，怎么偏要为难我一只北京城土生土长的旱鸭子，着实好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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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算不吃，也暂时不能给她。】道理？你额娘什么时候同你讲过道理。
你舅公若是个讲道理的人，这生意可就做不了这么大了【说的甚是坦然。我们家一向护短在先，若是讲道理同护短并非同一目的，那自然是要放弃讲道理的。】不过着实也没有道理，你舅公和你额娘都是水乡归来，怎得生了个不会凫水的旱鸭子——
那，请问旱鸭子格格今晚吃什么呢？

（轻哼。）我额娘从来都与我讲道理的。（我着实有些心虚，盖因额娘她，确然是不大讲道理的。但此时此刻，哪怕只为了撑面子，我也必定咬死了这句话。）
（不会凫水，自然是因为我无处学，更不必学。但我只是腹诽，不欲与他在这问题上多做争辩。）
烤鸭！全聚德！（这问题出门前我早已想好，现下脱口而出后却恍觉哪里不对，因而犹疑。）要不羊肉锅？也勉勉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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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脸了然，听她这么个回答，自然是有备而来。幸而，我今次出门，因着是同淑献，银子自然是带的足足。生怕又是前门大街，又是南锣鼓巷的，荷包顶不住便要让小姑娘失望了。】
我记得紧邻着紫庭角楼处，有一家做的极好的烤鸭店，临窗而去恰能观内廷风光【我心中挂念小鹊，终年而不止。】我们便去那里用膳罢——如是，也可与你娘亲遥寄一盏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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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数岁月，早已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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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不提。】

（见他不再提方才话题，于是也将前言终止，如愿从他手中夺来糖画，不由眉开眼笑。）
（四九城的烤鸭店我只记得一家全聚德，却也不是非去不可，而能入他眼的店，未定必定不差。何况他的缘由实在叫我无法拒绝，上元夜，合该团圆的。）
（如是点头，眉眼弯弯。）我都好，听舅公的就是啦。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