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日群臣以景赋诗,也有瑞雪、祥云一类的盛景。【待眼前人的满腹经纶业已在竹香馆一逢时知会少许,而我虽于清晖阁一筑上尚存明识,却不由再叹她不愧是宣成之身,与她提及诗章时,竟生出几分班门弄斧的体味来】我是不贪心,也是知悉自己技尚不能至此,只恐弄巧成拙。【眸波一换,将近处的一块小木片拈来,阖上一处木楣的榫卯,概因其厚程浅薄,惟有一分轻轻的合音,任其悄然散至春风中去】自然,若是我的技艺何时可以再有进益——塔楼也是想拼成的,便是一座禁城也想拼成。【无端地道以自己还极飘渺的愿想,自知待前路颇有些妄自尊大,故不忍低颔笑开】不过,也只是很遥远的妄想而已,说说便罢了。
长安吗?【话茬接得自然,只锦绣成堆的想象、旧宫残阙的苦境太过迅疾地在灵台中被拆成细小的碎片,一霎里汹涌不懈地扑来,分明已是近十载前所晤的光景,早已不似从前天真去问候尚未被盗离的残瓦时记忆得清明,只是如若回想起,便是以雾相裹也要奔向至前,竟连喉头也哽住须臾。眉尾一低,怔了半晌方答】我那时候太小了。也同公主说过的,觉禅的旧邸离过去的未央宫不远,但早已不仅仅是“其人不存”,便连其物也不如故了;乐游原确有一番秀丽风致,只是与雁塔比邻瞧去时,总衬得它有些荒凉。
【怀古叹昔至尽兴时,总浑忘自己实是位满洲的旗人,便如彼时一人独览长安之际,也常轻易坠入旧史章句织成的绚梦中去】它们与我的、最强烈的印象,便是“曾有过”与“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