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养荣

【春雨润物，珍贵无极。历岁寒潮方去，市坊间便有舞队拟蛟龙之态，希求行云布雨，润泽苍生。我虽未能同理于农人心境，却也感受于时，因篱落园圃间萌动生发的早春气象而深觉身心焕然，无端流溺于一片欣欣然的欢意中。更何况还有街市上的锣鼓舞乐——原没有什么会比这样恣意直白的热闹更能吸引由孩童心性支配的目光。】
【取得额娘许可时天色已然不早，同白蕊儿两人追逐飞奔着，自巷口一路来到大街上，只为一睹那传说中栩栩如生的龙头风采。却不料与我持一般念想的人竟有这样多，街头街尾人群密密匝匝，东钻西钻，仍被一片袍摆裙幅阻挡得不得上前。眼看就要错过龙首的进程，忽地前方徐徐分开一处狭小却可容身的空隙。连忙侧身上前，延颈翘望，也未着眼细看，便牵住身边人衣袖兴奋道】
唉，蕊儿你看，连那龙须也会动呢！

（正留神着身边的人别挤了这个小姑娘，倒不想小姑娘牵住了我的衣袖，把我当成了她的侍女。微弯腰）
小妹妹，你怕是认错人了。
（料想应是看舞龙的人多，她侍女跟岔了的缘故，这场景还真是似曾相识，之前我可不就是经常被长辈们说这点的嘛）
这儿人多，你可不要再乱跑了。
（总归是长大了，知道这样乱跑平白让人担心，如今也轮到我来说这话了。不过终究还存着点小孩心性，听她说那龙须会动，仔细瞧了瞧，竟然真的会动！舒姐姐果然没骗我，今年这舞龙果然比往年精彩！）
真的诶！

【若我适才更添一二分留意，便不难觉察到那其实十分显见的违和——蕊儿的身量如今尚不及我，而此时抓在手中的细绸衣料，也显然比侍女所穿要精细顺滑得多。一道陌生清音入耳，惴惴循着衣褶望去，映在眸中的却是一副未曾识晤的端丽面容】
呀……我，我不是有意的！【愣了片刻，才忽地回过神来。急忙放开手，不忘把攥出的褶纹也抚平。此时方发现那片难得的狭隙亦是赖她援手，嬉笑道了谢过】待会儿我请姐姐吃糖人和面茶去！
【往常所见的龙头纵也是画工精湛，可细细一根触须总不过或粘补或缝缀，要动也只因有风触及。可眼前这例却像是能随舞者心意一般，配合着眼珠转动，作出许多活灵活现的神态来。与身边这位年长不多的小阿姐虽是初识，却因她适才温言善行，故攀谈起来随心适性，并无隔阂】
他们这样是如何做到的呢……姐姐你说，会不会藏了什么机关在里头？如若不然，就只能是条真正的活龙了！

（小姑娘还真挺有意思的，要请我吃糖人和面茶，不过我也愿意接受这样的回礼，不贵而且有意思。）
好啊，我们待会儿一起去！
（我像她这般大年纪时，大概也是这般好奇，龙须为什么会动，自己不善手工，但话本子里头也有写这种手艺的，大概真的如她所言是有什么机关吧）
我们可以等他们歇了，去一探究竟！
（小姑**我小几岁，自然是更天真烂漫些，连活龙都说出来了，忙比了个嘘的手势）
这话可不能乱说！

【虽知这长龙无非竹骨绢布所制，可因遍身金箔彩绘着实炫目，游动起来真有些威风凛凛的姿态。因惊奇而有此一叹，见人示意噤声，方省得言语有失。连忙捂住嘴，眼瞧四周无人注意，却又悄声道】
不过咱们谁也没见真龙现出过形态来。眼前这个想来是照着那画儿上做的，作不得数，只好瞧个热闹罢了！
【心里因那龙须与龙眼着实好奇，见她也有探究之意，忙不迭点头相应，却又不免疑虑】这样精心做成的龙首必是当做宝贝的，若他们藏着掖着不给人看，可怎么好？【正一边思索着法子，一边牵着小姐姐的衣袖试图向前靠得更近一些，只见那一直行进着的长阵忽而在街心处停驻下来，一旁几十个身着彩衣之人层层叠叠，瞬时便搭好了一架木制的高台。兴奋地抬手指去】
快瞧，待会儿准有更好看的戏法呢！

（看她捂住嘴但又小声嘀咕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
（听她疑问，的确这算是人家的独门秘籍，但我们俩又不是什么看一眼就能学会的手艺人，应当是无甚大碍的。牵起她的手，把自己的手也摊开）
你觉得他们看到咱俩这手还会觉得我们是能偷得他们手艺的人吗？
（只听锣鼓声突然顿了顿，似乎准备着什么大招，回头一看，果然几个人正准备上那刚叠起的高台，那龙一下就更威风了，伴着愈加激烈的锣鼓声，点燃了人群的掌声、欢呼声。）

【同门派江湖相关的话本中总少不了一部高深莫测、被无数人狂热追随的武林秘籍。至于街头巷尾身怀绝技的戏法艺人、手工匠人们则更加神秘，人人只将秘法宝典装在心中，代代口传心授，不肯轻易示人。虽说我二人年纪尚幼，并无一眼窥破璇玑的老成眼光，可万一……万一对面行事慎重，又且无比珍爱，给人看还怕被一口气儿吹破，只管严严实实地藏起来，那也便无法可想，只得抱憾而归了。】
【思及此，不由得叹了口气】能想出这些巧宗的，心窍准定要比寻常人多上几个吧！若是我也能变得这样聪明就好了，到时候就做出一个真能上天入地，腾云驾雾的龙来，那瞧着才威风呢！
【正沉溺在幻想中，却见眼前搭好高台之后，队形瞬息变幻，自那金龙对面又凭空多处一条赤龙，当中一人翻着筋斗跃上台顶，以绣球为蛟珠，引得两龙相对缠斗起来。虽知早已编排定既定，可因这场面实在精彩，还是忍不住随之雀跃】姐姐你快看，它们在打架呢！不知最后哪一边能赢！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虽然刚才被提醒了收敛了，但也只有一会儿，又提起了龙，悄悄提醒她）
若你来日真有这个本事，我一定找你做匹活灵活现的小马。
（人群又因为突然出现的一条赤龙而再度沸腾了，两龙相争，虽肯定有编排好的剧本，但这突然窜出的赤龙实在令人热血沸腾，那金龙都已站稳了，还敢上前，这世间这般无畏的人实在是不多了，是以还是希望赤龙能赢。）
我希望那赤龙能赢！你觉得呢？

【耳朵里充斥着人群和鼓乐的嘈杂，思绪也被那辗转腾挪的两条龙满满占据，一时竟未想到别的上头。是呀，这龙灯不过瞧着好看，却是既不能吃，也不能玩。若我真有了这个本事，变个偶戏面人还来不及，如何却要这个长虫！】
姐姐改日得空，咱们一道往京郊马场看真正的小马去！——这个纵做出来也终究是假的，不是纸片就是木桩变的。不能摸也不能骑，又有什么趣儿！
【望向场中，益发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架势。只见一道红影一会儿盘绕，一会儿摆尾，飞旋得格外矫健敏捷。而那金鳞因着身型硕大，多数时候从容巡游于明珠四周，颇具威严】
那我就支持那金龙吧！看它一副悠哉的样子，好像很是自信呢。【其后又依次添出许多彩灯。鱼龙竞渡，蚌珠生彩，端的一派四海升平气象。只是二龙却是直至最后也未能分断出胜负来，又相逐着劈波斩浪，往巷尾逶迤而去了】诶——不知结果如何，真是可惜。不过能看上这么一场热闹，倒也不枉了。姐姐我们走吧，我知道天桥的一家面茶可好喝了，去晚了可就要等好久啦！

（虽然自己属马，但自己又体弱，不曾骑过真马，顶多也就是远远见过罢了。上次被楚娉假小子的生活方式所吸引，对骑马一类的活动就更向往了。她这会儿提起了，倒让我心更痒了。）
好啊！
（这场中一赤一金相互纠缠，让人目不暇接，却是难分胜负，周围出现了不少鱼虾蟹蚌，颇有那话本子里描绘的龙宫胜景的意味了。等那些舞龙的队伍往巷尾走了，才让人意识到他们早已悄悄拆了方才搭的高台，果真是技艺精湛呐！人既已走远，刚才还想一探究竟的龙须也只能成了疑问，还颇有些意犹未尽，听小姑娘还真提起面茶一事来，才惊觉已近晌午，倒还真有些饿了，方才聚起来看表演的人群也已散去不少，牵起小姑娘的手）
你带路，我们去喝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