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在半醒半睡之间,冬里的冷气,仿佛也有颜色,灰而黄的,朦朦胧胧;我便拉着靖安往小东门街去了。他尚睡眼惺忪,十分苦于我这样的热忱,一路哈欠连天,天冷的时候人往往越发困怠,困怠的时候又尤其的不耐烦,这个道理我是非常理解的。但我有更不可推卸的、义正言辞的理由,与他连哄带骗道。】
这就到了,就到了!
【我们一路沿着城河,先过了针桥,再走钓桥,过了新盛街口,有一道小巷子,巷口种了十余株梅花,别有一点儿闹里取静的手法。待过了小东门,方才尚在混沌、昏睡的扬州,忽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排食肆前屋临街,后屋临水,均已准备就绪,开始做生意了。我们二人,不过是众多食客中最普通的两位,往来就食者,绒裘毡帽,很是有备而来,只留一双眼,和一个鼻子,默契横生,每个人如一尾鱼,不能再熟悉的、钻进一户户食肆里。小小一条街巷,虽然人来人往,却乱中有序,各店家完全不必吆喝,来者皆知根知底,成竹在胸的知道何去何从;只有一团团乳白蒸腾的水汽,从前屋里轻飘飘地腾起来。我完全得意,再看靖安,瞌睡是全无了,与他笑道。】
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入乡随俗,咱们也来喝早茶。我已经同当地的老饕了解过,这一家羊肉店,已有数十年,每日这个时候,就有这么多人过来了。天儿这么冷,先来一碗羊杂碎,再进羊肉羹饭,冬里配茭瓜,萝菔,和冬笋,鲜美极了!至于后面,蟹黄汤包,五丁包,多糊炒田鸡,酒醋蹄,骨董汤之类——就全看你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