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锁不住那飘移不定的渺云。
深呼吸,关不住那众人享有的空气。
你的爱,太飘渺,太无私,太残忍,我看不见。
完全……
曾经在某个窗口前,身着白袍的少年,朝着天空伸出了手,随后再一根一根地握起,带着那浅色的海蓝,略金的琥珀色,宣誓。
每个清晨,他都会对着天际的做着一个如孩童般幼稚的动作,并乐此不疲。
爱丝拉曾经推开隔壁的镶丝白纱窗,望着他那孩子气的动作,很不客气地评价了一番,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见那个特别的表情,因为对方——逆光。
淡粉色的发丝随着风勾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一如他唇角勾起那若隐若无的笑意。
直到这一天,她才明白那个手势的意思。
沙拉曼彻底将小莩送去见上帝了。
不是魔咒,不是药水,而是利器。
黯红的短发勾出的是什么,无人知晓。潜藏在额前黯红色的发丝下的是怎样的一种表情,依然无人知晓。
沙拉曼就这样,膝盖抵着冰冷的地,茫然地跪坐下来,望着躺在前方一米不到的人,僵硬地摇着头,不发一语。
微微勾起的唇角,他忽然满意地笑了,胸口撕裂般的痛他却漠不关心,耀金色的眼眸里一片淡然。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世事的留恋。
因为受了伤,所以学会迷人微笑。因为不想痛,所以学会步步为营,因为不愿意和别人分享,所以——
他挑眉,望向沙拉曼,一个简单到无趣的动作现在却无比的吃力。
额前黯红色的发,隐不住一切表情。
沙拉曼,你哭了。
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他摇着头,不发一言,纤长的手指抠着殷黑色的泥土,微微张开了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滴无色的液体,顺着脸庞,混入了泥土。
看……你还是那么傻……
他好想站起来嘲弄地告诉他——你这个笨蛋哭什么。
但是他不能,是真的不能了。
他曾经挽留过,拽着对方和发丝一样黯色的衣袍。
白与黯的纠缠。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沙拉曼……”
“但是他已经发生了,莩。”
……
毫不留情地抽开了衣袖,毫不留情地离开。
“你会后悔的,沙拉曼你会后悔的!”他曾经愚蠢地低喊,却换来对方未停半分的脚步。
有些事情,注定了的不是么。
“沙……拉……曼……”他浅笑着,一字一顿,艰难地开口。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唤他的名字,那个日日夜夜挂在唇边的名字。
沙拉曼楞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什么似地,由手臂支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踉跄地走到对方身边,跪坐了下来。
懵红与耀金的对视。
很久很久,久到爱丝拉眼角的泪都干了,久到可莫奇差点想冲上去,久到伊库都差点拉不住可莫奇,久到小幸以为自己快要昏倒了。
“口……袋……”罪魁祸首唇边的笑容依旧。浅浅的弧度第一次让众人感到一种复杂无比的感情。
然后他一直看着对方,仿佛要刻到灵魂里一般。
缓缓阖上的耀金色眼眸。
沙拉曼颤抖地从他芒白色的衣袍口袋里,找出了对方临终前唯一的留恋。
一株深绿色的植物,精心保护好的一株植物,经过刚才的激战,还精心地保护好的一株植物。
薄荷的花语——再爱我一次。
沙拉曼紧握着那一株薄荷,掌心的殷红液体将它染上了异色,他还是摇着头,用干涩的腔调喃喃着:“为什么……?你能躲过去的……你能躲过去的……”
爱丝拉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忽然觉得眼角好痛。
砂刮的一样。
淡粉色的瞳孔就那样盯着对方唇角挂着的笑容。
三分解脱,三分满足,三分愉悦,一分狡黠。
她忽然懂了,那个手势的意思。
——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