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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日 ,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
我似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四哥,六哥,刹刹,还有到到。当醒来之后入眼的,却只是旧桂的花。
那排曾经争奇斗艳的鲜花,如今却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毫无生气,根茎已然发黄,软踏踏地趴在花盆中。——它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嵇小鱼曾经信誓旦旦地接过浇花的任务。可惜现在却只能在她来送宫中信的时候,才能见到人影。
掐指一算,就是今天。
虽然每每读信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要多上一些,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件乐趣。
上封信写的是什么来着——
我撑起身子下床,颤颤巍巍地手伸向在案上整整齐齐归置好的一摞信。祁欢看见了,一定要说:这个老太婆一天到晚闲得慌,脑袋是不是也出问题了,怎么这玩意也收藏。
或许是吧。
祁欢说她又生了一个孩子,说她封了妃,真不愧是她。乾观总共八年,她生四个,平均两年一个,比计时器还准。我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一字一句的念着。我知道她为什么写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了,因为她在信的末尾说了一句话。
她说,哎呀,真是抱歉,忘了您没孩子了。
真是的,我怎么没有孩子。框框不算吗?嵇小鱼不算吗?虽然这两个小没良心的,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上一回。嵇劻我好理解,毕竟有工作在身。或许唐国公府的肘子确实很好吃。可惜,那个厨子是四哥走后,小云寻来的。我没吃过。
这个可是嵇绾鱼呐?她又没有对象,整天除了玩还能干嘛,为什么不来看我。
说到这,嵇小鱼在某种程度上像极了我,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我能怎么用自身经历教育她呢?我早已经打算永远的封存那些秘密了,谁都不能晓得。
是吧,嵇到。
嵇到?嵇到——
哦,我忘了,嵇到盛善十二年八月就已经先走了。
他们都走了。
嵇刹,赵也宜,赵龄潼,韩菱歌,孟还京,甚至裴小蘋,谁都逃不过——
再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应该还是年轻时候那个样子吧,是记忆里的那样,但我可不是了。倘若你们没有认出来我,那我就在奈何桥边上,悄悄地看着你们走远。但要是认出来了,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嫌弃我啊。
我也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