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夏鼐先生《燕园清华园日记》记载:
1931.9.19
阅书:曹谷冰《苏俄视察记》80余页。
今天《北平晨报》出号外说,日本未下哀的美敦书,突于昨夜10时攻占沈阳城。
1931.9.21
阅书:《苏俄视察记》约120余页。他所叙述的虽然是一个现在存在的现实国家,然而读起来总有点像读什么哲学家的理想国似的。
上午开学生全体大会,一连继续开了三点钟[三个钟头],议决了些关于反日的提案。有些提案真有点好笑,一个提案是清华全体学生徒步赴京请愿案;一个是清华全体师生禁食一天案,幸而未曾通过。但是转想一下,这些办法虽不见高明,但其志实属可嘉也!
1931.9.22
阅书:《苏俄视察记》60余页(全书260页,完)。俄国几年成了谜样的国家,此书的叙述很可一读,惜对于党治、政制方面尚罕述及。
晚间蒋廷黻1讲演《日本此次出兵之经过及背景》,以为此次日本之出兵其背景有三方面:
(1) 中国渐有统一趋势,日本必须于中国统一以前解决东三省问题,且东三省之经济渐发达,民智渐开通,尤非早行解决不可;
(2) 国际方面,英、美均因经济恐慌无暇外顾;
(3) 日本国内人口增加,非移民不可,且工业之发达将因中国之统一而受打击,而为增加国威起见,亦须扩张疆土,故遂借中村事件以出兵中国。
此事之解决,最低限度中国政府须正式承认日本一切既得权利,最高要求或至更换东三省政府,以能为其傀儡者为长官。吾人之对策,治标方法:(1) 唤起国际同情,无大效果;(2) 宣战必败;(3) 排货运动,唯一办法。至于治本方法,在于民族与个人之根本改革。中国人遇小事则萎靡不振,遇公事则贪婪腐败,此种习性非大行改革不可。
1931.9.24
学校停课,出发四郊宣传日兵暴行,步行二三十里抵沙河镇,入昌平县城,沿途讲演但收效甚少。
1931.9.26
阅书:《最近三十年之中国文学史》100余页。
今日校中又停课,徒步入城向副总司令请愿宣战。我因为前天徒步太辛苦了,又预料今日的请愿必定无甚结果,所以不去。
1931.9.28
阅书:《最近三十年之中国政治史》100余页。
上午停课开会,议决改换生活方式,在三星期中暂停功课,改取军营生活。6时起身早操,7时半早餐,8时半军训,10时休息,12时午餐,下午1时上课(授战时国际公法等),3时军操,6时晚餐,8时讲演,10时睡。这案子以206对101之多数通过。
然而我总觉得这案是在感情冲动下通过的,救国只有下死功夫来学别人的好处,以求并驾齐驱,而终于轶出其上。至于三星期的休课学操,至多只是以振起民气,实际上没有什么效果。不过在这种受压迫的情形下,感情冲动非但是不能免,并且是可嘉许的一件事。
1931.9.29
阅书:《最近三十年之中国政治史》70余页。
下午学生会出通告:自明天起全体同学过军营生活三星期。
1931.9.30
阅书:《最近三十年之中国政治史》120余页。
曙色尚是朦胧,黑暗还占领整个寝室,蓦地里号角声起,穿破死一般沉静,从睡梦中醒转来,睡眼还是惺忪,知道今天是新生活的开始,便振起精神匆匆整理被褥,穿起军服去洗面,由寝室出来时新凉的秋风直扑到面上,精神为之一振,虽有冷峭的感觉,皮肤微起寒颤,然另有一种清爽的快感。洗面后便上操场,一轮冷月还斜挂在西首的树梢,旭日已经上升,映在新宿舍的红墙上,血红欲滴,连操场周围的树梢也都染成浅绛的颜色,操场还只有十几个同学步着枯黄欲残的草地,切切在作私语。操场上四无依傍,越发觉得寒风侵人,我便先到健身房练身,旋即集合操场上做早操。散队后早餐,8时半又上操,下午1时上军事学,3时半上军训,晚10时熄灯就睡。
1931.10.9
阅书:《西林独幕剧》170页。恩格斯《家族私有财产和国家之起源》60余页。
今日起以胃病向军训处请假一星期。
1931.10.12
阅恩格斯之书80余页。
写信:① 黄文瑞(清华优点:省费,图书齐全。燕京之优点及缺点。清华同学)。② 双亲(中日争端的结果)。③ 大哥(游故宫)。
1931.10.20
阅书:《帝国主义压迫中国史》100余页。
上午5时起身,集队去西苑参观军队操练,并阅看机关枪迫击炮等兵械。9时半回校。
1931.10.21
阅书:《帝国主义压迫中国史》100余页。
今日起照常上课。这三星期的军事训练,结果等于零。
1931.11.9
阅书:《欧洲历史》50余页。
昨晚日本兵在天津开营,故意扰乱天津。今日消息尚不甚清楚,同乡相遇均稍有惊慌。燕大同学某君家在天津,以80元托银行打电话至天津一询情形,现下天津已稍平静,大概无碍。
1931.11.21
阅书:《共产党宣言》40余页,老舍《二马》200页。
晚间开全体大会,为吴其昌老师绝食请出兵事,到会人数不足,延会。
1931.11.22
阅书:老舍《二马》200余页(全书445页,完),《共产党宣言》100页。
晚间开学生全体大会,议决南下赴京请愿。
1931.11.23
学校停课。
1931.11.24
阅书:《共产党宣言》60余页。
今日同学南下赴京请愿,校中停课一星期。
1931.11.29
阅书:拉斯基《共产主义论》100余页。这两天简直是做义务校对,将原文与中译文互相对勘。
下午赴京请愿团返校。决定自明天起复课。恐怕自明天起又无暇看课外书,还是赶快读完中译本吧!
具体的清华大学师生反应,可阅清华大学校史馆中蔡乐苏老师文章:
1931.9.19
阅书:曹谷冰《苏俄视察记》80余页。
今天《北平晨报》出号外说,日本未下哀的美敦书,突于昨夜10时攻占沈阳城。
1931.9.21
阅书:《苏俄视察记》约120余页。他所叙述的虽然是一个现在存在的现实国家,然而读起来总有点像读什么哲学家的理想国似的。
上午开学生全体大会,一连继续开了三点钟[三个钟头],议决了些关于反日的提案。有些提案真有点好笑,一个提案是清华全体学生徒步赴京请愿案;一个是清华全体师生禁食一天案,幸而未曾通过。但是转想一下,这些办法虽不见高明,但其志实属可嘉也!
1931.9.22
阅书:《苏俄视察记》60余页(全书260页,完)。俄国几年成了谜样的国家,此书的叙述很可一读,惜对于党治、政制方面尚罕述及。
晚间蒋廷黻1讲演《日本此次出兵之经过及背景》,以为此次日本之出兵其背景有三方面:
(1) 中国渐有统一趋势,日本必须于中国统一以前解决东三省问题,且东三省之经济渐发达,民智渐开通,尤非早行解决不可;
(2) 国际方面,英、美均因经济恐慌无暇外顾;
(3) 日本国内人口增加,非移民不可,且工业之发达将因中国之统一而受打击,而为增加国威起见,亦须扩张疆土,故遂借中村事件以出兵中国。
此事之解决,最低限度中国政府须正式承认日本一切既得权利,最高要求或至更换东三省政府,以能为其傀儡者为长官。吾人之对策,治标方法:(1) 唤起国际同情,无大效果;(2) 宣战必败;(3) 排货运动,唯一办法。至于治本方法,在于民族与个人之根本改革。中国人遇小事则萎靡不振,遇公事则贪婪腐败,此种习性非大行改革不可。
1931.9.24
学校停课,出发四郊宣传日兵暴行,步行二三十里抵沙河镇,入昌平县城,沿途讲演但收效甚少。
1931.9.26
阅书:《最近三十年之中国文学史》100余页。
今日校中又停课,徒步入城向副总司令请愿宣战。我因为前天徒步太辛苦了,又预料今日的请愿必定无甚结果,所以不去。
1931.9.28
阅书:《最近三十年之中国政治史》100余页。
上午停课开会,议决改换生活方式,在三星期中暂停功课,改取军营生活。6时起身早操,7时半早餐,8时半军训,10时休息,12时午餐,下午1时上课(授战时国际公法等),3时军操,6时晚餐,8时讲演,10时睡。这案子以206对101之多数通过。
然而我总觉得这案是在感情冲动下通过的,救国只有下死功夫来学别人的好处,以求并驾齐驱,而终于轶出其上。至于三星期的休课学操,至多只是以振起民气,实际上没有什么效果。不过在这种受压迫的情形下,感情冲动非但是不能免,并且是可嘉许的一件事。
1931.9.29
阅书:《最近三十年之中国政治史》70余页。
下午学生会出通告:自明天起全体同学过军营生活三星期。
1931.9.30
阅书:《最近三十年之中国政治史》120余页。
曙色尚是朦胧,黑暗还占领整个寝室,蓦地里号角声起,穿破死一般沉静,从睡梦中醒转来,睡眼还是惺忪,知道今天是新生活的开始,便振起精神匆匆整理被褥,穿起军服去洗面,由寝室出来时新凉的秋风直扑到面上,精神为之一振,虽有冷峭的感觉,皮肤微起寒颤,然另有一种清爽的快感。洗面后便上操场,一轮冷月还斜挂在西首的树梢,旭日已经上升,映在新宿舍的红墙上,血红欲滴,连操场周围的树梢也都染成浅绛的颜色,操场还只有十几个同学步着枯黄欲残的草地,切切在作私语。操场上四无依傍,越发觉得寒风侵人,我便先到健身房练身,旋即集合操场上做早操。散队后早餐,8时半又上操,下午1时上军事学,3时半上军训,晚10时熄灯就睡。
1931.10.9
阅书:《西林独幕剧》170页。恩格斯《家族私有财产和国家之起源》60余页。
今日起以胃病向军训处请假一星期。
1931.10.12
阅恩格斯之书80余页。
写信:① 黄文瑞(清华优点:省费,图书齐全。燕京之优点及缺点。清华同学)。② 双亲(中日争端的结果)。③ 大哥(游故宫)。
1931.10.20
阅书:《帝国主义压迫中国史》100余页。
上午5时起身,集队去西苑参观军队操练,并阅看机关枪迫击炮等兵械。9时半回校。
1931.10.21
阅书:《帝国主义压迫中国史》100余页。
今日起照常上课。这三星期的军事训练,结果等于零。
1931.11.9
阅书:《欧洲历史》50余页。
昨晚日本兵在天津开营,故意扰乱天津。今日消息尚不甚清楚,同乡相遇均稍有惊慌。燕大同学某君家在天津,以80元托银行打电话至天津一询情形,现下天津已稍平静,大概无碍。
1931.11.21
阅书:《共产党宣言》40余页,老舍《二马》200页。
晚间开全体大会,为吴其昌老师绝食请出兵事,到会人数不足,延会。
1931.11.22
阅书:老舍《二马》200余页(全书445页,完),《共产党宣言》100页。
晚间开学生全体大会,议决南下赴京请愿。
1931.11.23
学校停课。
1931.11.24
阅书:《共产党宣言》60余页。
今日同学南下赴京请愿,校中停课一星期。
1931.11.29
阅书:拉斯基《共产主义论》100余页。这两天简直是做义务校对,将原文与中译文互相对勘。
下午赴京请愿团返校。决定自明天起复课。恐怕自明天起又无暇看课外书,还是赶快读完中译本吧!
具体的清华大学师生反应,可阅清华大学校史馆中蔡乐苏老师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