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尤烁 [最后一个时代]
第一章格温德琳
2021年4月，普通的夏天。往时杭州早已进入梅雨季节，今年却仍显寒冷，各色冬装依旧是街上的主流。尤烁走在某条不知名的大路上，饶有趣味的四处看着街景，过去的那么多时代里，她从未来过杭州。
况且她现在的记忆并不完全。在这个时代，她离开泉眼便是如今的模样，穿着符合她风格的牛仔裤和紫色上衣，套着粗糙的硬布外套，敞着拉链。也许是脚步不停的关系，她还没有觉得冷。
“呼，大城市就是不一样，看美女都搭伙那么多人。”
远远的，大楼前面围着一圈咔嚓咔嚓的记者，闪光灯冲着台上的少女胡乱闪烁。尤烁的视力仍异于常人，自然不难看清她的容貌。那女孩儿不算太高，身着白色连衣长裙，完全由蕾丝风格编织构成。她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却说着流利的汉语，肤色白皙，五官纯净。随着脚步的靠近，她的话也渐渐清晰起来。
“我的行动既代表美国政府，也代表我个人，我们不遗余力的释放善意的信号，就是希望得到中国民众的信任。俄国已走入寒冬，灾难即将来临，但我会与你们携起手来，从此，我们将战无不胜。”
这么冷的天还露着小腿，不冷么？
“呵，成语用的还挺流利的。”
尤烁的眼角瞥向右侧，危险的味道已经升起，她的直觉从没有错。距离自己只有天生的能力时已经太久了，她早就不习惯去探究那些在一秒钟内就被自己完全算尽的公式，归于本性，只依据第一想法行事。

她还没说完，却发现尤烁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边，爆炸发生的方向。格温德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惊骇随之出现在脸上。大楼倒塌了，那些跑出来的人，尤烁救出来的人，全都死在了下面。
努力白费了。
尤烁慢慢从地上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然后用力回头并捏拽衣服，看见后背上也沾了不少泥，叹了口气。
“唉。”
格温德琳这才回过神来，她当然没有被吓到，反而更在意尤烁。尤烁则完全无视了她，够不到后背，只好在心中规划了一下路径，转身准备离开了。
“喂！”格温德琳叫住了她
“嗯？”她回过头
“你…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尤烁愣了，随后一笑。
“你的裙子真好看，这个身体也很漂亮，比模仿我的时候好看多了。”
说完，她还是离开了，顺便重新扎了下长长的辫子。
“谢谢，头一次见你留长头发，也挺漂亮的。你打算去哪？”
“萧山机场，打算去趟锦城市。如果你能跟领导层说上话的话，还是劝他们彻查一下吧，这里流通了如此大火力的武器，太危险了。”
看着尤烁头也不回的背影，格温德琳特别想留住她，但没有理由。不过杭州市内发生了恐怖袭击，机场应该会暂时停运吧？一会儿去找她好了。格温德琳也叹了口气，现在，该想想记者询问她为何不使用超能力时，自己该如何回答了。

离开花园后，尤烁重新定了定位，依照对地形环境和空中飞机的轨迹判断，向着萧山机场的位置走去。她如此干脆的离开格温德琳就是不想再掺和任何事，今天是4月18日，是陆少怀的生日，也许今晚还能赶到锦城市。
七楼，二十一米，坠地明明只需要2.3几秒，哪怕考虑空气阻力。
尤烁不记得自己曾多少次想拯救这个世界了，但每次都没有好结果。所以，自某次失败之后她就只在意自己，她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她不再进行任何争夺。
自从当年被斯宾塞说服，首次跳下泉眼之后，尤烁几度进入了神的领域。那个腐朽的时代不久后破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次重新开始。有神魔争锋的时代，有只存在普通人的时代，或者没有她的时代，各种各样，规则各异，全都是本源，呈线性存在。有些事发生了无数次，各种理所应当和荒诞，她都经历过。
尤烁已经不在乎任何意义了。所有失败，她都坦然接受，没有不甘，没有遗憾，没有悔恨。从前她是存有无数前生记忆的，后来选择了忘却，所以即使她在这个时代如此不正常的诞生，也根本不想追寻缘由。而其他人，诸如斯宾塞、柳含这样的强者，也只能记住前世的只言片语，然后挣扎、忘却。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她已经很久不去想这种问题了。既然已经上了岸，就不要再去提海里的事了。哪怕哪天这个时代再次终结，也无所谓。哪怕哪个时代终结后这个世界就真的不复存在，也没关系。
而她还不知道的是，她所身处的世界，正是最后一次了。

【这么冷的天还露着小腿，不冷么？】
【努力白费了】
【“你的裙子真好看，这个身体也很漂亮，比模仿我的时候好看多了。”】

第二章 沉梦潮音
“饿了吧？给。”
看着让她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尤烁稍加犹豫之后，从格温德琳的手上接过蛋糕，打开慢慢吃了起来。
机场没有因为一场突发的袭击事件停止运行，但格温德琳查到下一班前往锦城市的飞机是晚上十一点，去沈阳的也得六点，尤烁应该不喜欢节外生枝。所以会场活动结束后格温德琳打车来到萧山机场，又花了半个小时从候机楼找到尤烁，已经是午后一点多了。
她没穿外套，虽然是长袖，在机场内也显得特别异类。没有手机，也没有钱，看起来格外可怜。
“其实凭我的身体，不吃东西也没事的。”
“但是这个牌子味道不错呀，想分给你~”
“嗯，有眼光。”尤烁点点头
路人还以为她们是好姐妹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应该没买票吧？”格温德琳问
尤烁的眼角向斜边偏移，格温德琳顺着看去，发现…右边那排凳子底下好像露出了半截蓝色的袖口？看上去像是工作人员的衣服。
“真有你的！”格温德琳忍不住笑了
“你呢？你买了去哪的机票？”
“今晚上去朝阳的。虽然不确定你是否打算在飞机上给陆少怀过生日，但我还是以私人名义买了两张票，并要求机场人员完全保密。”
尤烁叹了口气
“唉，其实我没打算给他过生日，我都不打算醒来的。可泉眼也不欢迎我，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所以我才会陪你回去嘛，你的能力还可以做很多事，别自暴自弃。”

尤烁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她知道格温德琳想做什么，知道格温德琳想从黑暗中拯救她，尽管过去这个女人从未如此温柔。性格实际由意志和大脑内的分泌物质共同决定，这正是由格温德琳复制躯体的能力所验证的科学理论，看来这次的身体确实与过去大不相同。她也知道，格温德琳好奇泉眼下究竟是什么，但谁都不能过问。
尤烁抬起手，将空盒子递还回去。
“还有吗？”她问
格温德琳摇摇头
“我再去给你买吧，挺有名的，机场内应该也有得卖。”
“谢谢。”
半夜，两人踏上了飞机，肆虐了整个白天的寒风终于在窗外停止了。尤烁坐在靠窗位置上，看着外面的景色越来越快，灯火渐渐连成了一条通明的线。她煞有心事的将脑袋抵在玻璃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约凌晨两点到站，我们下飞机后找个地方补个觉吗？还是租辆车去陆少怀家？”格温德琳在一旁边整理包包边问
“你为什么跟着我？”尤烁盯着窗外反问
“我觉得你很孤单，我想和你一起。”
舷窗上倒影出昏黄的灯光和漂亮的侧脸，她的回答没有让尤烁感到亲切，反而更生了疑心。格温德琳的表情太柔顺了，完全是有备而来。
“我还是没有记起以前的能力。如果发生了空难，我们一起死。”
“喂，别说这种话呀！”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尤烁看着窗外或闭眼休息，格温德琳则戴着耳机保持甜美的微笑。幸好，飞机在夜幕掩护下成功降落，尤烁面无表情的起身，格温德琳侧身让她先出去，然后趁机从背后给她套上了一件白色针织外套。

“穿着吧，这里可比杭州冷多了。本来紫色和黄色是最好的搭配，但我觉得你更喜欢低调点。”
“谢谢。”她没有推辞就接受了
离开机场，路边到处时招揽生意的黑车，格温德琳选了一辆特别漂亮的轿子，哪怕贵点也无所谓。尤烁坐在后面报出了陆少怀老家的地址，然后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从机场到市区，再到公路、郊区、乡村的不同气息，这一票轿车司机赚了好几百。
“是这里吗？”
锦州市凌海县凌东村196号，生了锈的红色大铁门前，已经六点了。
“他们家的院子看上去挺大的呀？”格温德琳新奇的四处看着
“四百四十平，这片房子以前是个学校。”
尤烁上前拍了拍门，铁锈随之轻轻掉落，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沾上了不少锈末。很快，门打开了，从中探出一个机灵的脑袋。
“你们找谁呀？”小女孩仰起头问
他女儿？这么大了？
格温德琳有些惊讶，摆出口型，尤烁则完全不理这个笨蛋。
“你好，请问陆少怀住这里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表叔昨晚回市里了，只有我跟妈妈在这儿，要我去叫我妈妈吗？”
“噢…不用了。”
尤烁从兜里翻了翻，拿出飞机上送的口香糖，递给小女孩。
“既然他不在，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再见，子欣。”
小女孩有些疑惑，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尤烁则径直走出路口，如释重负的长舒口气。
“陆少怀辈分不大，过生日不在老家也很正常，我们去市里找他吧！”格温德琳追上来问
“不了，他在市里住过的地方太多了，我想不起来。”
“那我们….”
“去我家吧，这里公交车一小时一班，应该快来了。”
隔了那么多时代，尤烁的记忆仍然清晰。公交车先是翻了一个上坡，然后快速向下从河中间穿过，再向上爬，进入平稳后拐了三个弯，十几分钟后在一个村子外面停下。格温德琳费劲的提着行李箱下车，看见站牌上写着容月村。
跟陆少怀家不同，尤烁的老宅在村子中央偏西的位置，胡同里，典型的大院堂屋，大门后没有停放车辆，也没有再造小屋。

“在我们农村大部分都是这种房子，门后的屋檐底下叫‘过当’，一般用来停放手扶车或者下午老人们摆个茶水打打牌什么的。别人家可能堂屋侧面有间小屋，我们家没有，院子后面那串房子叫堂屋，分东西，以东侧为贵。”
尤烁熟练地伸手从门后的木檐上取出钥匙，打开门。
“唉，我跟你说些这个干什么。”
院子里大部分是水泥地面，边上的土地已经荒废，堂屋的钥匙在窗外的花盆底下，花早就死了。打开纱门和木门进屋以后没有闻到异味，只是有一些潮湿，尤烁挨个将所有房间的窗户打开。
“我想休息下，有点困了，你自便吧。煤气应该还能用，不过我猜你也不会做饭。”
尤烁把鞋子脱掉，在主屋的竹席上躺了下来，抱着被子看着天花板。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格温德琳就坐在旁边看着，电视她也不敢开，好在旁边的充电口还能用。
梦里，她又回想起了那些过去的碎片，隐隐约约想要记起，又逼着自己别再去想。那太黑暗了，经历过无数颓废后她选择归于平静，从容不迫，在无数次轮回之中报仇已经没有意义，努力也没有意义，她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但唯独那次，她难以释怀。

尤烁，放下你那些邪恶的想法吧，你没发现是你一直在扰乱这个世界吗？！你把我们都困在其中，来满足你那可悲的幻想！
她惊讶的回过头，彼时她在半空已经向着被困的女人伸出了手，却发现身后——那些噩梦已经将她围住了。奥菲莉娅，斯宾塞，柳含，或者弱些的，卡赛特，胥香，路西昂姐弟三人，还有些已经不记得名字的家伙。而当她重新看向等待自己拯救的女人时，娇弱的身影已经被黑暗包裹，这些黑暗最终缠绕在了她的身上，使她坠落。
这是背叛吗？为什么？
她来不及思考便坠入了深渊，她向天空尽力伸出了手，却什么都无法抓住。在她身后，刺痛从后背上迅速传来，热烈的尖刺穿透了胸膛，右脚脚踝，左腿膝盖，手臂，肩膀，全都被尖刺贯穿，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快速流逝，但生命却不为所动。她看着坑洞外的十几张脸，没有人露出笑容。
我要死了，你们不应该很高兴吗？她想不通。她已经流出眼泪，已经准备好接受死亡，黑暗将她的意识吞没，她化为了美丽的尸体，再也无法醒来了。那个时代，也在不久之后被毁灭了。
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哭喊的卡弗斯，是什么能让那个冷酷的男人流下眼泪？里诺站在旁边表情不好看，路西昂则是写在脸上的为难。因为什么呢？柳含和斯宾塞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沉重，连奥菲莉娅也放下了标志般不正经的笑容，他们在纠结什么？决定杀死我的时候，他们也挣扎过吗？
算了，算了。尤烁对他们不感兴趣，于是决定从梦中醒来。天已经黑了，她第一眼看见的除了灯光，还有那件白色的针织外套，暖暖的就在她身边。她的身上重重的，是格温德琳给她盖了被子吗？
“呀，你醒了！”
格温德琳递过来水杯，听碰撞声好像只有一半了，还有一盒威化。尤烁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发现格温德琳正戴着耳机脑袋靠着墙，她喝口水后拆开威化吃了起来。
“我们只有这么多食物了，我怕走丢，你醒醒，带我去商店买呗。”
尤烁点点头，用力咳了咳嗓子，有点着凉了。
“我从早上睡到现在吗？”
“不，你从昨天早上睡到现在。没吃没喝，没上厕所。”
格温德琳说这话时笑着看着她，尤烁倒有些惊讶。
“看来，你真是累了。所以我们才剩这么点东西，我早就饿了，本来不想给你留的，怕这儿离商店太远，唉。”
“不远，出门三分钟就是。”
尤烁抽出一个饼干，放进格温德琳的嘴里。吃完，她擦了擦嘴，起身准备从炕上下来。
“你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嗯？”
鞋子已经穿好了，尤烁站起来，最后穿上针织外套。
“我知道你有事情需要我去做，尽管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必要的，但我决定帮你了。”
格温德琳一歪头，随后玩味的一笑。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她也知道，格温德琳好奇泉眼下究竟是什么，但谁都不能过问。】
【“不了，他在市里住过的地方太多了，我想不起来。”】
【院子里大部分是水泥地面，边上的土地已经荒废，堂屋的钥匙在窗外的花盆底下，花早就死了。】

第三章 新的时代
尤烁的身影，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强势。她正居高临下，左手按住腐烂的木头，尽力降低呼吸发出的声音。
已经快五分钟了。她保持这个姿势整整五分钟，就是为了等待那一刻，绝不会失手的瞬间。门后的格温德琳也捂住嘴，不敢乱动，在她眼中，尤烁的躯干慢慢弯成了诡异的角度，右手手腕在缓缓抬起，而她的目标——也清晰了起来。
一只肥胖的老母鸡。
并未察觉到危险的家禽还在亲吻地面，表达它对鸡舍的热爱。突然，尤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出招，灵巧的右手立刻刺入蓬松的鸡毛当中！她用尽全力捏紧鸡脖并将其从木栏中提起，顿时右手虎口传来抽筋般的痛感，但成功让母鸡只叫出一声就哑火了。可是，当第一声嘶鸣响起之后，附近的几只母鸡也被唤醒，声控灯随之点亮，格温德琳赶紧用力拽开门好方便尤烁提着鸡逃跑。
尤烁的身形闪现在大地之上，从土地跳上水泥路时，帆布鞋底和地面碰撞发出脆响，这几乎是她发出的唯一声响，她是个完美的猎杀者。回头确认格温德琳没有跟丢，尤烁完全隐形在黑夜之中，甚至在打开自家门放格温德琳进来后，远处才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
“谁家了大晚上的偷我家鸡？！要不要脸！！”
鸡脖子已经被扭断了，这样更方便捏住气管。看着面前和自己同样喘不上气的格温德琳，两人相视，都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在尤烁的指挥之下，格温德琳搭了个临时铁丝架，将抽油烟机固定在院子里，接好电线和通气管。而尤烁草草的拔了鸡毛，切掉鸡皮，简单的用盐水浸泡了几分钟。趁这段时间，她把烧烤片两两一组用铁丝从侧面串联起来，分别留下刚好够夹住鸡腿和鸡翅的距离。最后找来不知哪年晾干的木料，生了堆火，就坐在旁边烧烤。
院墙很高，又开着灯，火光完全不会暴露出去；有了油烟机的保护，也不会升起炊烟。格温德琳从屋里拿来尤烁睡醒后两人一起去小卖部买的东西，有饮料、饼干、薯片、油盐、刷子剪子，还有嘱咐店家切成长片的五花肉。

尤烁赶紧招手拿来花生油和烧烤刷，迫不及待的给鸡腿上色。她的手法相当纯熟，热量索取的刚好，很快鸡肉外侧就泛出了漂亮的焦黄色。即使去掉了鸡皮，肉感看上去也让人垂涎。
“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们不买店里的鸡肉，非要去偷呢？”格温德琳终于提出了她的疑惑
“傻瓜，买的哪有现杀的新鲜。说实在的，烤的时候这些肌肉细胞都还活着呢！”
尤烁把一个烧烤片递给格温德琳，毫不抵触她的手心从自己手背上滑过。
“尝尝吧，我的手艺可不错。”
说着，尤烁把剩下那个烧烤片从左手交换到右手上，然后抬起向格温德琳展示打开时如何不被烫到。她留了根没有打结的铁丝，轻轻敞开，然后先拿出鸡翅。气温很低，虽然在火堆旁边，也很快就不太烫了。尤烁最得意的技巧之一就是完整的吃出鸡翅骨，格温德琳则表示完全学不来。
“嗯~！确实好吃诶，没有放盐之外的任何调料，竟然能做出这么棒的味道！”格温德琳小口品尝后感叹
“是吧！手法其实才是最重要的，用油逼出鸡肉自己的香气，盐也放适量，味道怎么也不会差的！”
格温德琳不住得点头，顺手打开饮料冷却被烫红的嘴唇。尤烁将烧烤片中的鸡腿放在一边冷却，然后拿出五花肉铺展在新的烧烤片上，顺着纹理刷上油。
“唉，可惜这玩意儿就只能吃个调料味了。不过就算有头活猪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动手的。”
格温德琳从塑料袋中拿出苹果，一口清脆的咬下去，汁水外溅。她看着尤烁小心谨慎的动作，忽然意识到——
“即使失去了超能力，你也是个生活中的强者。”她这样说
尤烁一愣，随后立即恢复手腕的规则转动。
“你们没有经历过无数年孤独的生活。你们的烦恼只是每次生命都会略微记得从前发生的，然后去不断找寻，物理刺激，催眠，然后觉得自己明白了，想起来了，然后随着世界一起被毁灭。”
“前天在杭州碰见你之前，我还不确定那些是否是真的，或者只是被当真的梦。你是怎样活下去的呢？从希求拯救，终结，然后放弃，孤独的走过每个一生吗？”
尤烁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而格温德琳看到的全都是坚定。
“是，我无数次证明自己可以好好活着，无数次。”
“明白了，在你眼里，我和哥哥他们一定都是群傻子。你一定会想，‘既然他们都不相信你，那就让他们自己过家家，然后毁灭去吧’。我们肯定不配得到拯救。”
“没错，你们不配。”
尤烁轻轻咬了咬牙齿，她幻想出此刻平行时空发生分裂，其中一个她像现在这般坚强，另一个立即趴在腿上痛哭起来，不顾烧烤网落入火堆，冒出黑烟，引来警察。
但根据她的经历，平行时空是不存在的，只有无数次呈线性存在的时空。当一个世界毁灭之后，另一个才会在前者的尸体上复生。
她无法改变。
格温德琳突然伸出手揽过尤烁的左肩，两个人的头用力碰在一起，尤烁惊讶的向外侧躲闪，看见格温德琳疼出了眼泪。
“嘿嘿，可别生气呀！”
尤烁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但她突然坐起来从火堆中抽出烧烤网，还好，肉片还没有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