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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过来给我开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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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1-04 18:39回复
    来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1-01-05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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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雨之后,毛竹坞迎来第一位小友,依旧是一薮绿沈的笋,依旧是两盏云腴白的茶。
      “季然第一次来这毛竹坞吧。”
      称他的字,是最近才养成的习惯。我端起小盏,半阖着眼的时候,看到他时,和第一次在资善堂中看到他时并没有什么改变。
      也还是会生出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的陈旧感慨,在人生时,在人死时,在冗长的历史与岁月带给我持久的无力感时,我只能如此时去往后,半眯起浑浊的眼睛,讲述起十七史里悲欢离合的故事。
      “走时带上一筐新笋,这几年砍得多了,送了老友还要送小友,不如往年多,也只尝个新鲜。太平坊挨着景灵东宫,地少且贵,怕圈不出一块小山来种点庄稼。”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1-01-05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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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雨之后,毛竹坞迎来第一位小友,依旧是一薮绿沈的笋,依旧是两盏云腴白的茶。
        “季然第一次来这毛竹坞吧。”
        称他的字,是最近才养成的习惯。我端起小盏,半阖着眼的时候,看到他时,和第一次在资善堂中看到他时并没有什么改变。
        也还是会生出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的陈旧感慨,在人生时,在人死时,在冗长的历史与岁月带给我持久的无力感时,我只能如此时去往后,半眯起浑浊的眼睛,讲述起十七史里悲欢离合的故事。
        “走时带上一筐新笋,这几年砍得多了,送了老友还要送小友,不如往年多,也只尝个新鲜。太平坊挨着景灵东宫,地少且贵,怕圈不出一块小山来种点庄稼。”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1-01-05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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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傅相。”
          傅老依旧如往日那般,上下句里总要藏几字悠悠哉哉的庄稼粮。如非案牍累累,皆仰仗他一人之手,便断然不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相。
          长眉微敛,抿出些儒派学生气的谦顺笑意。
          “ 那晚生就谢过您,也谢过您的新笋。这趟来得不亏,今晚的鲜汤又有着落了。”
          来是为的政事,无非朝中正闹得沸沸扬扬的涉巫一事。除三司审查汇总上报外,各官署仍要自查自纠,所得名单均报与傅相处,算得上诡谲内斗,亦算得上勘察包庇。奈何此本便是两面刀,祭祀往日常有,无非为的祈愿而已,百姓妄图风调雨顺,官员盼得升官发财,有志之士盼得国泰民安——寄希望于神明再正常不过。
          奈何凡事皆有例外。
          “ 这是大理寺的单子,您看看。”


          5楼2021-01-05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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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京都大寒,方褚闻曾用尧时九年连续的水灾,汤时七年连续的旱灾驳斥过我。他说尧汤都是千古的明君。”
            “我说‘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中庸》说: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他又用荀况在《天论》中所说的‘天地之变,阴阳之化,物之罕至者也,怪之,可也。而畏之,非也。夫日月之有蚀,风雨之不时,怪星之常见,是无世而不常有之。上明而政平,则是虽并世起,无伤也;上暗而政险,则是虽无一至者,无益也。’来回击我和伯圭。”
            两三年中,随着方褚闻的身死,浩浩汤汤的变法派已然如江东水面上极速消散的烟火,余下一些发亮的星火,企图借天上一把巧妙的东风,再燃成燎原的火。
            我将名录轻轻的翻开,目光扫过一列又一列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庐国公府的来意总会包裹着五花八门的糖衣,我早已习惯在其中浅浅的听,再浅浅的说:
            “不知他若活着,看到如今这样光怪陆离的结果又会生出如何的感慨。”
            侧重就轻,是最好一味茶点。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1-01-06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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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尖几不可察的一皱。
              资善堂的多年教习,尊的是不可撼动的师道,因此是早已习惯缄默地听傅老引经据典,从古籍典册的论述聊到前朝诸事。可惜凡事最有例外,譬如当下,是忍不住启唇淡声,试图以温和的声嗓反驳。
              “ …立场无关人性。”
              只此六字而已。严查巫风的起源是变法派官员没错,然而变法仅仅是他的政见,他的朝堂立场,无关其人的品行端方与否,更无关是否与巫蛊沆瀣一气,欲反我宋江山。我虽痛斥巫风,不认同变法政见,却亦不愿牵连无辜的变法一众。
              “ 傅相,我听闻——” 微顿,才续,“ 涉巫名单中,有大理寺卿陈伏钦的名姓。”


              7楼2021-01-06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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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2021-01-06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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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也不难找,我将一张纸铺陈在他面前,皱巴巴的手指上其中一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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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必,你也不是因为一个听说才来找我的。”
                  扳一扳手指,做官的日子,没有四十年也有三十九年,他是第几个我在资善堂中看大的孩子,从前是他的父亲,现在又轮到了他。
                  我缓缓将视线落在他尚且青稚的脸上,因为他与他父亲相似的棱角,筛光落影,想必此时我的双眼比方才还要落寞。
                  “三品大员,六部九寺五监,一寺之长,三司之一。陈龙图的名字就在这儿,殿下哪来的什么听说。”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1-01-06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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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描淡写的默认远比直接的答复更为磨人。眉间的浅沟蹙成不得解的壑,喉结微滚,也学他的细数。
                    “ 我六年九月入大理寺历练,彼时他仍是大理寺少卿。直至前月承恩,方得上意,擢晋为大理寺卿。我与他共事两年余,扪心自问,从未见他有涉巫参蛊之行。”
                    这话说得笃定,确然也是发自内心的笃定。哪怕生来并非轻易交付真心的脾性,却生得一身正骨,立得笔直脊梁。他话说得不假,我的确不是因为一个听说而来,而是因为一个困惑不解甚至愤懑犹疑的事实,讨一个解释的说法。
                    “ 傅相,他不该在其列。”


                    10楼2021-01-06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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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不该不是你说了算,自然也不是我说了算。是三司说了算,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清查的钦使说了算。”
                      “何况如今的情况,陈龙图要避嫌,难道你不该避嫌?”
                      我喝过一盏茶,又添上一盏茶,手交叠在腿上,看着他一双坚定的眼睛,把书卷的仁义撕碎在案上的橘饼里,一块下了我的肚,一块入了他的嘴。
                      “尝一尝,我家的蜜煎局手艺不错。”
                      咀嚼中,我又想起王独季来庐国公府的那个夜晚,想起这两年中溘然长逝的许多年轻人。巫觋
                      是异党递在我手中的一把刀,因旧年姑息了程铎爱徒而导致的艰难处境尚且历历在目,我又怎么能够容忍方褚闻留下的余志在夹缝中生长。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巫蛊之祸,纵放下去是要动国本,那么谁,又想要当下一个霍光,殿下你,你觉得这一桩事,你管得了吗?”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1-01-06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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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谈起巫蛊之祸,我的眼睫便悄无声息地垂下了,掩在敛袖结果橘饼的动作里,藏在缄默失言的咀嚼声中。我几乎要被他说服,毕竟是那是凌驾于所有个人的三司,那是经过条条框框的规章制度所生出的名单列表。我敢怀疑任何一个人妄论私心,但我断然不敢怀疑一个群体——因为我不敢设想他们是同流合污。
                        他的动作坦然,话语也坦然。我蓦然惴惴地想,是否当真是我错了,是我看错了人。薄唇几合,到底说的是。
                        “ 我管不了。”
                        “ 您说得对,傅相。”
                        他是对的。大理寺卿是否当真涉巫,都并非取决于我或旁人的一面之词。我该等的,等三司还他一个公道,或将他打入难言之地。
                        “ 学生受教。”


                        12楼2021-01-06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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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1-01-06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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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记得。”
                            我清楚他重提起这桩典故的原因,无非是想借刘据惨死母族受害的惨痛下场,警告我不要插手此事。然而刨根问底,我实际早已无什么畏惧之物,生母于去岁严冬早逝,母族平平无人,荒芜入野。我更似这满朝阖宫皇亲贵眷中的异数,无所依靠,无所依仗,自然无所惶恐。
                            但这些都没有必要述之于表。须发斑白的老者总会低估年轻人的热血,一如他低估了方褚闻那样。因而我只是垂头应下,淡淡地施礼告着。
                            “ 是我叨扰您了。”
                            是归去的意思。


                            16楼2021-01-06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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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善堂的十七史,讲了有十几年,《史记》《汉书》《后汉书》之中并没有哪一本明确写出了巫蛊之祸的罪魁祸首,所谓的霍光也只不过是我依据此后的权利分割所揣测出的结果,随口在课后小讲的一两句,却想不到如今再问,他会笃定的回答记得。
                              也许他不记得,但他总会体会到巫蛊之祸之于此时,对于他更深刻的含义。
                              自然赵珵不是刘彻,面前的年轻人也无法成为刘据,我要抓几个江充和韩说,断了革新的根,去做另一个霍光,废立之间,在前人的肩膀上写下第十八史最诡谲的政治。
                              “能成事的人要把话说在心里,说出口的必然要经过长久的思虑,显然你今天来找我,想得还不够。”
                              我缓缓的站起,叫住远处等候的周封,再折身走入深处时,满目都是苍翠:
                              “卖肉的儿郎啃骨头,季然,从小教你,我还是要替你多想一想。你哥哥比不上你,你那几个弟弟也比不上你。”
                              “你在大理寺的长官当真会为你要走的路做打算吗?你长大了,要好好想想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21-01-07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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