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听过太多的阳奉阴违与奚笑,寂然不动的依旧是老迈的脚步与浑浊的眼睛。
在文人危辱的今天,我已见过许多和他一样自负的年轻人。在国家政治与风俗秩序崩坏的前夕,他们永远以为自己站在除了官家之下的第二层,甚至夜深人静时,也曾捏起字决,想象着身处在景灵东宫的第一层光明未来。
而我不一样,在三十六岁被贬去河东种黍的那几年,我早已翻阅过所有的宰相志,我的某种未来早已清清楚楚的写在十七史中,至于某一日卸去紫袍金鱼袋时,我也要去街上赁一只驴,给迎面而来的犊车让行。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长久的顺遂。我必然会有一日老迈昏聩,不堪己任,适时便会有更合适的人来做大相公。百年的国朝,所谓的开府仪同三司,从来指的都不是老朽一个人。”
我在嘈杂中平静的叙完这一段,再眄去,问道:
“你说对吗,殿下?”
可我并没有给他答话的机会,因我与他老师的夙愿,我并不天真的认为他会以一个学生的姿态聆听我深入浅出的道理。他端出的,除了皇五子的身份之外,只剩下褚家与符家贴给他一些浅薄的尊容。
“至于魏观应,我从他五年科举的卷子中,早就与你父亲说过,他的光和热远不及于此这点政绩,六年马政,八年禁巫,九年除巫,他的政绩,台院应该比我还要清楚。至于……”
“至于涉巫名单,三司核查,为何宪台迟迟不肯应下复审?”
我端出的,自然是短暂握在手中的首相印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