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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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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1-01-26 21:20回复
    柳绦憩岸,半浸晚池间。时过黄昏,书橱哐阔的闷响熄灭了,是婢子们终于将各处“搜罗”来的雅器归置得七八分妥当。诸如甚么竹木釉雕,瓷觚玉饰,过得老管家敏慧且挑剔的掌心与眼界,去芜存菁之下,皆可称一句都入流。唯一尊青玉摆件,虽起形别致,稚兔偎竹节摹如活现,但纨绔子弟一搭眼便知是寻常岫玉,不坐价。
    伍先生起初将它随手当了,又被我赎回来,再看它只觉鬓堕髻松,衫斜襟褪,无端憔悴三分。
    于是我跟他说,“满柜都是好东西,旁人自然知道我识货,那么无论从前价值几何,从今以后,它也是贵的。”
    明月欹深轩,于是支席就月,荷盏盛银潢,洒星入醴,逗得饥蝉自寻鸣。四下积满圣贤之书,先王之礼,半人高的故纸垒在檀案旁,若风再大,可从五六月吹出雪来。但我没有打理什么书稿,反倒偷闲,玩一块石头。
    就是青青翠翠的那一块。
    竹骨浮凸清秀的很,边角出杂绒细草,绺绺碧纹,点点墨绿,间或兔子眼睛的杏花红,是很耐看的。
    蝉鸣止息, 原来是雨珠坠落在屋顶,四处开始咝咝作响,将聒噪的虫兽也砸退悍阵。京城有三日没下雨了——夏季的雨水很莽撞,又短又杂乱,其实很难记得清楚。但是贺梦梦三天没来这片房上揭瓦,我数着,这三天都没有雨水。


    3楼2021-01-26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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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2021-01-26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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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薄暮时分了,我在窗边看着混沌中的那轮红日是怎样沉向高槐树梢后,残留的夕曛也从远方的屋脊上缓慢地消褪殆尽,在月尚未正式当值的时间里,最后一点光也不见了,木船彻底沉入黑暗的海。檐下前些时日被我胡乱系上了碎铁与楚竹片,权当做垂铃,但伏暑时的风是稀客,徒有蝉噪虫鸣一声高过一声。
        我在这微妙的聒噪与平静相衡中,徐徐咀嚼着遗憾两个字。我甚少有遗憾的感悟,人生的缺憾固有,不过是没钓上的一尾鱼,是摘不及就掉落满地的枇杷,是越州旧宅庭院里短暂入梦的桂子香,又或者是火神庙前的胡饼摊子说今日售罄。这些事都不必遗存在记忆里,隔日隔月,最多隔过一年半载,微小的缺憾就会被彻底磨平,正如斜阳西下日复一日,越夜天晓,总有曙光重升。
        但我见不了几轮月升日沉了,多半也等不到今岁丹桂送香,院中络索缠架上葡萄尚青小,不知道将来谁能替我采来酿新酒——我更深的遗憾不在此。
        屐齿过廊声藏在骤然的雨声里,阿罗到屋里剪烛,挑亮了火光,这才发现窗前缄默静坐的我,澄绿的眼瞪大了,艰难组织着汉话,支吾半天不成句,被我抢占先机,倏忽起身跑出门外。长乐坊太远了,愈演愈急的雨把我打得很狼狈,郡公府的侍从错愕之下撑伞也追不上我。想是临晚的缘故,李应恕没有束发,显出难得的不规整,但依旧是仪闲气静的,直到望见我的那一刻。
        我一鼓作气,匆匆越上阶前,胡乱抹开了脸边潮湿的雨水与粘连的鬓发,语速迅疾。
        “你先别开口!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IP属地:江苏5楼2021-01-27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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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雨粒与春濛油涂的细润不同,它们颗颗分明,硕如珍珠,就这样重砸在瓦脊上,能飞溅开千百朵银泥色的小蕊。尝与小何叔叔在南郊看过木棉树,花败委地时竟有訇然之声,行人纷纷退避,据云落英丹红不褪,瓣数分不靡,既厚且沉,落可致伤。
          这花当日到底没有落在头顶,但盛夏雷霆之雨我是淋过的,想来大抵如此,劈头盖脸的疼。
          所以我看着他跌跌撞撞跑进中庭,不啻瞧见一株浑身淤瘢的木棉。摩柯自然拦不住他,因为不敢真的去拦,此时抬着伞杵在檐下,自己也淋湿大半衣襟,双臂支拙无处安放,又似乎觉得非礼勿视,以去伙房烧热水为由离弦箭似的往外跑走了,总之十分扭捏。
          苍穹炭灰一般乌皲,贺不寐的长衫是墨黑的,拖着水渍结成绺的头发是墨黑的,那双平常兜着蜜金的瞳仁也变作墨黑的,雨水顺着鬓线滑坠,他的眼睛里就盛满十方天幕的雨滴,显得分外凄楚。
          我一时弄不清这凄楚的由来。
          贺梦梦一向是将自己的喜怒哀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物——他常说,旁人的忧乐我没法插手,自己的还管不了吗。譬如当日西市卦摊子前,术士说他来年财源大好,他就转头向我夸赞此人是鬼谷子转世袁天罡投胎,到了另一个摊子,术士说他桃花凋零,红鸾难动,他又附耳来骂这人胡说八道坑蒙拐骗,末了还义正言辞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此时我虽因他时隔三日终于再次造访而愉悦,却又疑云漫顶,只觉一派愁雾深锁。
          “……”
          是不是还让我别开口来着?
          取了铜架上的布巾去擦他满脸残雨,他一只手还搭在我掌心里,像失所寻归的小兽。
          “要说什么天大的事,雨停也不能等吗。”


          6楼2021-01-31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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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应恕雪白的袖角沾上了我带来的雨,水迹晕湿开,渐转成沉重的透明。我想他向来好洁,不该弄湿他衣裳,但手落在他温热掌心,像数九严寒天里苦寻得一处避风遮雪的洞壑,有软帘毡帐、暖炉煨酒,即便心知这不过是顷刻间的蜃楼幻景,也宁愿自困在虚无间。
            来前我被雨浇得空前清醒,脑海中掠过无数念头,从远泊外蕃不知归期的阿耶何时会得噩讯,到要不要同两位叔父实话实说,再转至怎样能不留遗憾地向李应恕将心事挑明,最好要理智且从容,至少留给他最后的印象得符合我一贯潇洒作风。但从容已经被大雨淋散了,理智也危危欲坠,那动作太过轻柔,擦去脸颊上的雨水,却擦出了更深一重的委屈,于是大颗眼泪随着话,噼里啪啦又无伦次地砸了下来。
            “这木舟是我刻了小半载的,长安没有乌篷船,原先还准备再刻上人物的,或者、或者带你到越州去亲自看看,鉴湖上尽是这样的船,垂钓泛舟都很好,待到三四月两岸还有桃花蘸水,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终于明了,真正的遗憾是注定不能解的,只要见他一面,遗憾就如扎根心头疯狂蔓生的野草,越长越深。将手中紧攥的木舟放上他掌心,卷起湿透的袖,亮出小臂一片郁积的青黑色,比起来时,果然又严重了几分。
            准备的腹稿彻底用不上了,哽在喉间,只觉得多说也无济于事。这天地浩渺,乾坤朗朗,竟然容不下我一点微小的心事,我鼻子一酸,彻底放声大哭起来。
            “...只是一样也来不及,也等不及了,我就快死了!”


            IP属地:江苏7楼2021-02-01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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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但是真的太像了【?


              8楼2021-02-01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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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首先排除了贺不寐要讹我钱这种可能。
                倒不是说他不喜欢钱,相反,他对于钱有一种情比金坚的执着。比如瞧见府上添置的鎏金飞廉盘,青玉镂狮之类御内赏赐的物件,总要合计一番这些拢共能换多少只油酥葫芦鸡。但梦梦爱财,取之有道,他惯常只蹭吃喝,是绝不觊觎东西的。照其说辞,这些过眼便知不是凡品,皇帝赏赐不能变卖,能卖的又太惹眼,他怕被劫财,说不定还会被劫色
                ——对于后一句虽以为然,那个当下我还是决定不作评论。
                所以此刻我觉得事有蹊跷,而且这个蹊跷多半出在他自己身上。但他哭的太惨了,又如此……情真意切,我要是在言语上怀疑他的脑子,有一些事可能会鸡飞蛋打。
                “你带我去哪里,我都喜欢的。”
                窗和门早已合上了,屋室很静,整洁干燥,他眼里那汪泉水却越涌越沛,成了擦不干的雨。梨花案上摆着闲来涂绘的山海经小景,烛阴之身力可扛鼎,羊躯人面的饕餮不减贪婪。而我们在填满暮色的云堂下,消耗沉淀于心房的情思。
                他的头发又浓又长,像水,流遍我的指尖,缠得很紧。
                “你很怕吗,怕死掉?”
                这些水流大概擦不净了。柔软的布帛落在靴边,我托住那只沉甸甸又轻悠悠的小船,额头与他的贴在一处,涔涔冷冷,像一首小诗。所谓诗的丽韵,最初在于修饰,那样简犷的玩物,倘若除去修饰,便只剩欲望和傲慢。但他的骨血流淌着一种雨水般的烂漫,无需洗净什么,他已经是透明的故事。
                “如果我说我可以治好你,那刚才讲的那些事还算数吗,不止越州,我们还要去很多地方,也不是一两个月,你得永远跟着我。”


                9楼2021-02-01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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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故由三日前骤生,那时还没有雨,楝花只被偶然经过的风吹得簌簌作响,飘如筛雪,纷错落下矮垣。我从城郊野塘里抱来一捧新折的莲蓬,在李应恕满壁珠玉的书橱间寻摸半天,找着一个看起来很贵的青釉春瓶,一股脑将莲蓬塞了进去,余下几枝实在挤不进,便就着他桌案上垒起的卷椟纸稿,剥来分吃。吃得尽兴,临晚归府一泡澡,再换身新衫就着轩窗看月,月色明晃,这才发觉小臂有恙。
                  我对岐黄之术所知甚少,但也明白印堂发黑是危兆,如今症状虽不在印堂,可四肢经络通脏腑,料想是差不多缘故,待淤毒爬遍臂膀,就要攻入心脉了。我不敢同任何人说起,假使要请医问诊,是一定瞒不过去的,绝症至此,只怕华佗在世也难妙手回天,何必要牵连亲眷为我忧心忧神。
                  “真的吗?”
                  李应恕的语气永远轻柔而笃定,似乎说出的每一句都是谶言,我像回到瀛台的九曲迷阵中,即便前路黢黑,寒星不语,只要由他在前引路,牵住那袖角,就一定能走向有光亮的出路。
                  摇一摇头,又迟疑地点头,额与额轻微相蹭,将满腔惶惑与压抑不下的畏缩都传递向他。三日的时间,足够我思量完身后事,例如葬在哪里,能不能将我埋向鉴湖南岸的枫林,阿罗如果想回乡,就不要留他孤零零在长安了。在想起这些问题的时候,我并不觉得生死是大事,但一旦关联向李应恕,想他倘若偶然能念起我,又该怎么来寻我,是不是该立一块隐秘的标识,再转念想他也许很快就会忘记我,死亡顷刻就变成一件令我畏避不已的噩梦。
                  我隔着眼泪去看他近在咫尺的眸仁,像被那目光托起,找到了一点险些夭折的勇气。
                  “永远是多久,到你哪儿都不想去为止吗?”


                  IP属地:江苏12楼2021-02-03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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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笃定他无病无灾是有缘由的。一个大活人自然不会凭空染恙,贺府周遭既布置了陈留府的家奴,也有烧饼摊的暗桩,自然,这是后话。总之他哪怕是寻常头疼脑热嘴角上火燎泡,我也能知道前因后果。何况前几日贺梦梦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抓鸡打鸟,因为怕鱼甚至没去河里游泳,哪来的机会骤罹绝症。
                    所以我不惧他命星陨落,但怜其此时内外忧困,且对于自己接下来空手套白兔的种种行径愉快中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愧疚。
                    “小木头。”
                    或许出于还未完全消弭的恐惧,或许因为他淋了太久的雨——盛夏薄夜的大雨砸下来时还带着余晖暑气,大颗雨滴像茶壶肚里还带余温的水渣,但过了好一会儿,该要开始变冷。我感到他整个身躯在轻轻地,频繁地,且不可自抑地颤抖。
                    就以额前那片细弱的肌肤作桥梁,一丝不落传递过来。
                    这样近的距离,我看得见他尖圆的下巴绝艳似白玉,两片唇却湿红宛如含露。到底没有莽撞采撷它,亲吻点染在唇线之下一小片凉滑的肌肤,就像折花时要自茎枝处保留完整的朵瓣。
                    “大概就是到你再也不想吃椒盐鸭脯,香酥里脊,琉璃炙虾,葱油拌鸡的时候。”
                    人之生生,总被桎梏于伟大而又无奈的圈套中,但目光放远,万事皆悲,只要时常仰望苍穹,极目四野,其实很容易在心底淀下简单的爱和善意——同浩荡变迁的世代人间相比,我们的忧愁和嫉恨实在太过渺小。且叹山之高,又为逍遥游。百年后不过身寄星云,何不择一朵圆融安详的来栖?
                    设若这样想,顺从命运就是顺从自我,那么命不再是弱者的托辞。它渡化了我们的腐朽和固执。
                    摊开掌心,里头有干涸的雨迹,虚拟的太阳。
                    “让我看看吧,到底怎么了。”


                    13楼2021-02-05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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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是。”
                      自顾自很不服气地嘀咕,从认识他开始,我就像一只尾羽招展的孔雀,街头巷尾制造偶遇再到破罐子破摔式频繁出没,任我百般手段如何招惹,李应恕巍然不动,容许我三天两头到他府上折腾就是最大的宽容,这份宽容兴许还囿于亲缘。假使没有亲缘羁绊,他还会这样任我贸然闯入,絮絮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吗,泰半可能我甚至进不了陈留府,就被尽责的阍吏拒之门外。
                      我忙于品尝酿造出的苦厄,用设想与忧悸将自己层层包裹,却被唇下一吻击碎,种种纷扰心绪都溃散消尽了,只剩原地杵成一根木头的我,僵硬地辨别手脚关节该怎样活动。舌与齿彼此抗争着,还得艰难配合做同僚,合作着挤出一句话来。
                      “...前段时间吃虾太多吃伤了,最近还想吃樱桃煎和芙蓉蟹斗。”
                      挤出已然艰难,这话就显得无头无尾,李应恕在同我谈永远,我在答他想吃哪样菜色,但我知道,他该明了我想说的究竟是什么。永远有多远是注定无解的问题,在生死面前,永远也许只是霎那生灭,而非亘古不变,可李应恕许给我的永远两字,就该是所能抵达之极,够我们载舟向越州,再游遍天下山海,最后不论是选一处结庐闲居,还是回到长安,都没什么能在我们之间划开分离的壅隔。
                      最活跃的是眼睫,它不由自主地发颤,睫下的眸珠像年久失调的笙簧,乐律甫出,它却久不起声,终于迟缓一转,从眉目巡向鼻唇,确认了他的存在是真实,而非我回光返照时的臆梦。乖顺地将那段小臂压向他掌心,吸了吸鼻子,口齿逐渐流畅地指点道。
                      “三天前就有,怎么也消不下去,还越来越严重了。”


                      IP属地:江苏14楼2021-02-08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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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还要抬杠。”
                        揩过他樱红唇畔一滴欲落未落的水尘,才去看那截雪白的手腕。
                        堂间端的是一片幽静,雨渐止,月色站定紫檀桌畔,又移足影,去摩挲案角镶围的黄金白玉,悠游环顾,似品评所在,调度怡情。右首书榻上一座五彩镂莲夔纹熏炉,炉盖小格孔隙散着轻烟,与纱窗外丛焦青翠,修竹摇影相合。它于是不再变动身法,停栖下来,将要入梦。
                        “这是……”
                        嗓中咽了咽,分明一个水淋淋的人物杵在跟前,我却只觉五内天雷,烟熏火燎。笑音一并掩下喉头,想是憋得十分辛苦,小笨兔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更恐慌了,像两湾大风刮过的漠潭,水光乱晃,可见澎湃涟漪。
                        漆黑的衣衫已给他卷到肘弯去,掌心裹住下半边小臂,像握住凉沁沁一攮软荷。食指自泛乌的团迹边缘划过,反反复复,不敢抬头。自然不是为捉摸恶疾的症候或美人骨的神韵,虽则肌理云云着实细腻,但我还是认为如何在不伤他面子的前提下圆满说辞更为紧要。
                        “一种身毒秘术,名为授魂,据说是修行入歧途的僧侣为得正果,于百年前私自研习的禁术。于方圆数里内以此术择索适合转结的魂魄,移为己用,以求从此消弭恶因,改结善果。”
                        深吸一口雨后清气,就着片缕阴翳,点点幽洇,拈他不懂的佛理开始胡诌。
                        “《梨俱吠陀》有云,是何胎藏,水先承受,复有万神,于中显现。此术颠倒阴阳,夜月之水又为至阴,这三日手臂不能沾水,我会守着你。大慈恩寺住持曾自身毒带回一味廅楼亘香,可驱邪术,但要配着另外的药引来用。待明日问过医士,再为你施香。”
                        转身去柜中取一条藕红的绉纱薄褛,将人披裹了个严实。
                        “先沐浴吧。”


                        15楼2021-02-14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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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在他饱满柔软的唇瓣上游移,室内伴月而生的有闻惯的焚香,是他衣角常沾染的一线香,甘松亦或是多摩罗,我分辨不清,长安的风雅是士族百年积蕴铺成开的一层繁丽的锦障,我是他乡异客,闯不进也无意闯进,只觉得放别人身上是多余附庸,在他身上才算相得益彰。
                          生死关头,我仍被色相所惑,想再凑近一些,碰碰那两片唇,但到底是没敢,决心还是将性命攸关之事调上前来,留住命再谈其他。我已经确信自己是很不想死的了,无知者才无畏,现在我尝着一点甜头,就像没吃够的樱桃煎和芙蓉蟹斗,皆是抛舍不下的。屏气静神听他高见,却见他眉弯高扬,神情几度变换,阴晴不定,似沉思又似我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他为照顾我情绪,不知该从何说起——在我眼泪就要再度冲垮堤防之际,总算是开口了。
                          开始尚能费力理解,从不知名的佛经开始,已然头昏脑涨,听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勉强捕捉住几个讯号。僧侣将我魂魄移为己有,岂不是要我命还要我变光头,天降这无妄之灾,为何偏偏落我头上。
                          “我从没招惹过和尚,顶多上回礼佛时去后堂折了两支杏花,就两枝,春日里给你带来放窗前的,别的什么都没做...好吧,心里还嘀咕了两句,这也要记仇吗?”
                          委屈至极,好歹心落在了实处,从薄褛下比划着扬起手臂,与他说起其他。
                          “沐浴我是不是也得举着胳膊?”


                          IP属地:江苏18楼2021-02-18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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