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伦坡吧 关注:7,361贴子:35,884
  • 10回复贴,共1
埃德加 爱伦 坡著
李罗鸣 罗忠诠 译


1楼2010-02-28 15:59回复
    哦,别呼吸……
    ——摩尔《爱尔兰歌曲集》
    最臭名昭著的厄运最终也必然屈服于百折不挠的哲学精神——犹如最坚固的城池最终也必然被锲而不舍的敌兵攻陷。正如我们在圣经中读到的一样,亚述王撒曼以色耗费三年时间攻打撒马利亚,最终攻陷那座城市。又如迪奥多罗斯所记载,亚述某代国王撒达那帕鲁斯坚守尼尼微七年,但结果徒劳无功。特洛伊毁于守城第二个五年后的最后一年。而亚索忒恰如阿里斯泰俄斯用绅士的名誉担保所说的那样,在关闭城门达五分之一个世纪后,最终还是向普萨美提克敞开了所有大门。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你这个唠叨的婆娘!你这个狠毒的泼妇!”在我们婚礼后的第二天早晨,我对我的妻子嚷道,“你这个巫婆!你这个母夜叉!你这个挨鞭子的!你这个罪恶的深渊!你这个令人发指的红脸坏蛋!你——你——”当时我踮着脚,掐着她的脖子,把嘴凑近她的耳朵,想尽办法找一些更恶毒的骂人话,这些话一旦出口她就会理解并明白自己确实微不足道,但就在这时我极度惊恐地发现,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呼吸。
    我们常常用到“喘不过气”、“上气不接下气”等说法,但我从未想到这种可怕的事情居然真实无疑地发生在我身上!想象一下吧——如果你有想象力的话——我是说,想象一下我的惊讶诧异,我的震动惊恐,我的极度绝望!
    但我从来都保有一种良好的天性。在我情绪最难控制的时候,我仍然保持着一种恰当感,正如爱德华勋爵在《朱莉》一书中所说,他也经历过同样的恰当感,情感之路把我引向真正的哲学精神。
    尽管一开始我并不能确定这一突发事件会对我产生何等程度的影响,但是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事瞒着我妻子,直到进一步的体验向我显示这场我闻所未闻的灾难的影响范围。于是我脸上的表情立刻改变,从刚才的横眉怒目、怒气冲天变成了笑容满面,温和仁慈。我给妻子左脸一个抚摸、右脸一个亲吻,然后一个字也没说(复仇女神啊!是我说不出来),丢下被我的滑稽举动惊呆的她,以和风舞步出了房门。
    看看我如何安全地躺在自己房间吧,那是恶果与愤怒的可怕时刻——活着如同死人,死了却像个活人;地球上的一个畸形儿,非常平静,但没有呼吸。
    是的!没有呼吸。我郑重宣布我的呼吸已经完全失去。即便还不确定我是否还活着,但我已不能用气息吹动一片羽毛,甚至不能在明镜上留下一团雾气。残酷的命运!但第一阵突如其来的悲伤之后仍留有一丝安慰。经过发音能力的实验,经过与妻子对话能力的实验,我原先断定我的发音功能已经彻底毁掉,但实际上只是局部受到阻碍。同时在那种有趣的关键时刻,如果我把声音降成一种奇特的低调喉音,那我仍然可以继续向她传达我的感情信息。我现在发现,这种音调(这种喉音)并不依赖于呼吸的气流,而是靠喉部肌肉的某种痉挛。
    我坐到一张椅子上,沉思了好一会儿。我的想法当然不能令人感到安慰。许多模糊不清且催人泪下的幻想一时间占据了我的心,甚至自杀的念头也掠过脑海。但拒绝明显的现成答案,接受遥远且模棱两可的结果,是人性堕落的一个特征。所以,想到自杀这个最为明显的暴行我就毛骨悚然,这时候我家那只斑猫在地毯上拼命地喵喵大叫,那喜欢玩水的狗也在桌子下面勤奋地呼呼喘气。它俩炫耀着强健的肺部,而这种炫耀明显是在嘲笑我肺部功能的缺陷。
    我心烦意乱,被一种交织着渺茫的希望和惊惧的情绪压抑着,最终我听到了妻子下楼的脚步声。一旦确定她不在家,我又忐忑不安地回到了我的灾难之中。
    


    2楼2010-02-28 16:00
    回复
      我小心地从里面把门锁上,然后开始努力寻找。我认为我丢失的呼吸有可能躲藏在某个阴暗角落,或潜伏在某个壁橱或抽屉里,我有可能把它找到。它也许是一种雾状的东西,甚至可能是一种有形的实体。在许多哲学问题上,大多数哲学家还非常缺乏哲学头脑。但是威廉•哥德文在他的《曼德维尔》中说“看不见的东西是唯一真实”,而大家都会同意,这话说得真是在理。我倒想提醒明智的读者不要过于急切地指责这一论断过于荒谬。大家应该记得,阿纳克萨格拉曾说雪是黑的,而我已经发现的确如此。
      我认真而长时间地继续搜寻,但我这种刻苦努力和不屈不挠所换来的些微报酬不过是一副假牙、两对臀部、一只眼睛和一扎温德纳夫先生写给我妻子的情书。我还得在这儿说明一下,我妻子与温德纳夫先生有私情的证据并没有让我感到多少不安。拉克布瑞斯太太羡慕任何与我截然不同的东西是一种既自然又必要的不幸。众所周知,我体格壮硕,身材却不太高大。难怪我那位熟人的骨瘦如柴和他那已经成为笑柄的身高会在拉克布瑞斯太太眼里得到全部应得的评价。不过我们还是言归正传。
      正如前文所说,我的努力毫无结果。一个壁橱接着一个壁橱,一个抽屉接着一个抽屉,一个角落接着一个角落我仔细找遍了,但却是徒劳无功。不过有一次我认为我确实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那是在检查一个化妆盒的时候,我偶然打翻了一瓶格兰德•琼制造的天使油——我在此冒昧地向诸位推荐,那是一种让人喜爱的香水。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我的房间。因为我已经拿定主意离家出走,离开这个国家,所以想找到一种能避免我妻子洞察力的方法,直到我能做好一切出国准备。在异国他乡无人认识我的情况下,我也许能成功地隐瞒我的不幸遭遇,这种遭遇甚至比行乞更可能疏远人们的感情,引来那些善良快活的人们对我这个倒霉蛋理所应当的愤慨。我不再犹豫。由于天性聪明,我记得《变形记》整幕悲剧。我非常有幸地记得该剧的重读法,或至少在读主角台词时,我现在缺乏的音调是毫无必要的,台词要求主角始终都用一种一成不变的低喉音说话。
      我在人们常去的一片沼泽地边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发声练习,不过我的做法与德摩斯梯尼的类似做法完全无关,而是我自己独特而谨慎地设计出来的。经过所有充分的准备,我决定让我妻子相信我突然狂热地喜爱舞台艺术。在这一点上,我成功地创造了一个奇迹:我发现,对她所提出的每一个问题或每一条建议,我都能自如运用那幕悲剧中的某段台词和我极像蛙鸣的阴沉声调回答。正如我很快就高兴地注意到的一样,那幕悲剧中的任何段落都适用于任何特定话题。但我不该把这些段落应用在任何怪异的动作上,正如斜视、呲牙咧嘴、双膝抽搐、拖着脚走,或者各种今天被公认为舞台明星特色的难以言表的优雅动作。当然,他们也说到要给我穿拘束衣,但是,老天!他们从没怀疑我已经失去了呼吸。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的一天清晨,我坐上了去XX城的邮政马车,为了师出有名,我告诉熟人说,那座城市里有一桩不太重要的私人事务需要我去处理。
      车厢里挤得满满的,但在微弱的曙光之中,我看不清旅伴的面容。我还来不及进行有效的抵抗,便被痛苦地挤在两位体积硕大的绅士中间;第三位尺码更大的先生对他即将采取的冒昧行动说了声抱歉,便挺直身体倒在我身上,瞬间进入了梦乡,鼾声盖过了我为减轻痛苦发出的喉音,法拉里斯公牛的吼叫与他的鼾声相比也会自愧不如的。幸运的是,我呼吸功能的现状完全避免了一场窒息事件的发生。
      但不管怎样,天色渐明,我们的马车也已接近那座城市的郊区,折腾了我一晚的人终于起身整理了一下他的衬衫衣领,然后非常友好地对我的客气表示感谢。见我毫无反映(我的四肢关节已经全部脱臼,头也被扭到了一边),他的忧虑油然而生。他唤醒其他乘客然后果断宣布,一个死人趁着黑夜扮成一个可信赖的活旅客欺骗了他们,说着他用拇指戳了戳我的右眼,以此来证明他讲的都是事实。
      于是所有的乘客,一个接一个(车上共有九人),都认为有义务亲手揪一下我的耳朵。一位年轻的开业医生还把一面小镜子凑到我嘴巴前,发现我没有呼吸,于是告发我的人的断


      3楼2010-02-28 16:01
      回复
        你没有看见他们怎么堵住了我的嘴?你一定知道——如果你真知道点什么,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少气息非喘不可!但如果你不知道,那你坐下来听听就明白了。在我现在这种状况之下,真正的安慰就是能够张开嘴巴,能够细细叙说,能够与你这样一名绅士交谈,你当然认为不应该随时打断一名绅士的讲话。打断别人的讲话很讨人厌,毫无疑问应该被废除,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别回答,我求你,一次有一个人讲话就够了。我马上就说完了,那时你再说。先生,你究竟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我求你别吭声,我到这儿已经有些时候了,真是可怕的事故!我想你听说过——可怕的灾难!正好从你窗下经过,就在不久以前,大概是你迷上舞台艺术的那会儿,可怕的事件!听说过‘喘气’这个词吗,嗯?别吭声,我告诉你,我喘上了别人的气!我这下子气多得喘不过来。在街角碰上布拉伯,他不给我机会说一个字,甚至不容我插进一个音节,结果我癫痫发作,布拉伯逃走了,那些该死的白痴!他们以为我没气了,就把我埋在这里,他们干得可真够好!我听到你对我的议论——每个字都是谎言,真可怕!真精彩!真无耻!真讨厌!真不可思议!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听到这番如此出乎意料的话,无法想象我当时的惊讶或喜悦。我渐渐明白,被那位绅士(我很快就认出他就是我的邻居温德纳夫先生)那么不幸地喘过去的那口气,事实上就是我和妻子对话时丢失的呼吸。时间、地点和当时的情形都证明这一点确凿无疑。但我并没有马上放开温德纳夫先生的大鼻子——至少在这位伦巴第白杨的发明者继续向我作出冗长解释时没有松开。
        在这一点上我受一种习惯性的谨慎驱使,而这种谨慎一直是我的主要特点。我想到在保管自身的道路上也许还存在许多困难,只能靠我自己坚忍不拔的毅力才能克服。我认为有许多人总能把自己微不足道的东西当成宝贝——保管这些东西是多么毫无价值、麻烦棘手甚至令人沮丧,可一旦被别人拿去或被他们自己抛弃,他们总想得到与别人同样比例的好处。难道温德纳夫先生就不是这种人?如果他现在正心甘情愿要抛弃的这口气,我却表示想得到,我说不定正好就撞在他贪婪的枪口上了。我叹了口气,记起世上有好些无赖,他们无所顾忌,会想抓住每一个不公正的机会占邻居的便宜,而且(恰如希腊哲学家爱比克泰德所说)正是在人们最迫切的希望摆脱灾难的重负时,他们最不想去替别人减轻负担。
        脑子里来来去去都是类似的想法,两指仍紧紧捏着温先生的鼻子,我认为有必要润色一下自己的回话。
        “妖怪!”我以最愤慨的声调说道,“妖怪!两口气的白痴!难道不是因为你的不义行为,老天爷才高兴用双重呼吸来惩罚你。我说,你居然敢用老熟人的腔调来跟我套磁?‘我撒谎’,确实!‘别吭声’,一定!真是一场对一位只有单个呼吸的绅士的美妙谈话!还有,这一切都发生在我有能力减轻你的痛苦——削减你不幸多出来的那口气之时。”
        像布鲁图斯一样,我故意停了一下——果然,温德纳夫先生的反应马上像旋风一样,完全压倒了我。声明连着声明,道歉接着道歉。不管条件多苛刻他都愿意接受,而所有条件对我都有极大好处。
        最后,准备就绪,我那位熟人把他多余的呼吸交给我。仔细检查之后,我给他开了一张收据。
        我意识到许多人会责怪我以如此草率的方式来讲述这一如此难以理解的事件。人们会认为我本该对这一事件的具体细节进行更细致入微的描写——的确如此——这样很可能从一个更新的角度阐释物理哲学的一个有趣分支。
        很遗憾以上意见我不能一一作答,我所能给出的答复仅仅是一个暗示。的确有些情况可谈,但考虑再三之后,我认为对一件如此微妙的事情谈得越少越安全——如此微妙,我重复一遍,同时这事还与第三方的利益相关,而我目前完全不想惹起他对我的怒气和怨恨。
        作好必要的准备之后,我们很快开始了逃离墓地的行动。我们复活的声音汇合到一起,很快就清晰可闻。辉格党编辑西泽斯重新发表了一篇题为《地下声音的本质与起源》的论文,


        6楼2010-02-28 16:04
        回复
          (完)


          8楼2010-02-28 16:05
          回复
            貌似不完整。从“不过我可以提一下,其实我并没死”那一段往后就和原文对不上了


            9楼2011-05-04 09:54
            回复
              你说的是哪个原文呢= =?


              IP属地:四川11楼2011-05-04 14:45
              回复
                英文原著


                12楼2011-05-14 10:22
                回复
                  中间大概少了30段。。。


                  13楼2011-05-14 10:23
                  回复
                    ⊙_⊙30


                    来自掌上百度14楼2012-03-30 20:53
                    回复
                      刚才我看了曹明伦翻译的版本。还想看看英语的、对比一下!


                      来自手机贴吧15楼2015-01-03 09:4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