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黑夜

“那么，现在开会。”帝释天忧郁的说。黑发间星星点点的白发在此刻更加显眼，以不易察觉的幅度轻轻颤抖着。
现在是二十三世纪。两个世纪之前，阿瑞斯一个人，留下一句“我将毁灭人类”以后，以不可思议的十分之一光速的速度，和他的舰队离开了地球。现在，他带着庞大的格林星舰队，以相同的速度，浩浩荡荡的杀回了地球。
十分之一光速只是他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科技水平的一部分。远在二十一世纪，他就已经掌握了反物质――地球军至今没能利用的毁灭性武器。
他的唯一目的就是毁灭人类，为此拒绝了人类的所有求和信息。格林星远在奥尔特云，相距一光年，它的阴影也能覆盖在每个地球人的心里。
还好地球军也不是一无是处。除了兴建太空军，更重要的战略依赖是P系统。P系统是两个世纪以来，维持地球秩序免于陷入混乱的唯一支点。令人同样难以置信的是，它的概念在二十一世纪提出，不到一百年便被布置到位，并可用于实战。
P系统由控制部件和发射部件组成。发射部件布置在太阳附近，始终以和地球同步的速度围绕太阳公转。发射部件共有二十个子部分，每个子部分中安装着五百枚恒星级氢弹。多亏了木星，否则哪怕把地球的海水抽干，也收集不了如此之多的氘和氚。在发射部件附近部署着地球第一代太空军，他们能保证在任何攻击在威胁到发射部件前就将其清除。
而控制部件在地球上，被一个人所掌握。开关一合，那能轰碎小半个行星的氢弹将会以高达二分之一光速的速度飞向目标。而它能获得如此之高的速度的原因，也让人们在敬畏它的同时讳莫如深――利用太阳能。而每一个部件需要利用的太阳能如此之多，以至于能让太阳变暗十秒。十秒以后，太阳便会恢复如初，但每两个子部件的发射发射频率也只有短短15秒。如此一来，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太阳便会闪烁二十次。纵使可见光会在宇宙中衰减，这在太空中无疑也是极其危险的。
这是为什么在P系统建成以后，地球军不立刻打击格林星的原因之一，究竟要不要使用，在地球军高层内部也存在着很大的分歧。但更重要的是，地球军根本找不到格林星的位置！
为数不多的几次，人类找到了它。但令人惊讶的是，格林星并不只是按照轨道围绕太阳公转，而是拥有着额外动力，在公转的同时作着无规则运动。因此，人类无法判断它的准确位置。
所以，人类既无法用P系统立刻摧毁格林星，又不敢贸然派出舰队进攻格林星，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天王星轨道布置了大量探测仪，以保证在格林星舰队入侵到天王星轨道后，能快速定位它们的位置并利用P系统对其进行打击，而这部分探测仪所传回地球的画面，也掌握在拥有控制部件的那个人手中。
让一个人掌握这些，权力是否太大？但人们也都清楚，真正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决定时，一个人往往决定的更快。
地球军最担心的，是用P系统打击了一小部分先头部队，而没有真正伤害到格林星舰队主力。
两个世纪以来，格林星除了暴露在人类视野中，证明它的存在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人们开始怀疑，格林星的入侵，到底会不会发生？
终于，在两个世纪后，人类在一次例行观察中，亲眼目睹了格林星被引爆。随后，阿瑞斯首次和地球军――准确来说，是帝释天进行了联系。
“我将毕其功于一役，”画面中的阿瑞斯傲然挺立，“对于你们，没必要用什么计策。我给你们挑战我的权力，但不打算给你们战胜我的权力。。”

来捧个场

格林星舰队的保护装置相较于格林星更加完善。如果说格林星的主动躲避让人头疼，那么格林星舰队的雷达屏蔽装置才真正令人恐惧。
根据公布的画面来看，在一个隐藏在直径约五十米的小天体后面的探测器二十公里外，那支如同鬼魅般的舰队才在可见光频段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而探测器仅仅来得及发出第一次警报，藏身之处就已经被无情的炮火所摧毁。
在格林星爆炸之后，P系统就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在地球军设计的计划中，格林星舰队被发现后的一个小时内，P系统将向以最后观测到的舰队位置为圆心，半径两天文单位的圆内进行打击。地球军高层认为，打击唯一的变数，就是格林星的舰队拥有了更快的速度而能够躲避打击。这样地球军将不得不派遣太空舰队与其交战。
事实上，他们的担心完全多余。因为在那关键的一个小时内，他们没有收到任何P系统启动的报告，还在自以为是的判断着格林星舰队可能的位置。
一个小时，对于太空尺度实在不算什么。地球军最重要的防线，就这么被撕开了。暴露在那鬼魂般的格林星舰队面前的，是几乎毫无防备的地球军舰队。格林星舰队突破天王星轨道时，他们还有一大部分驻扎在木星轨道，而现在，他们都缩回了小行星带，如同惊弓之鸟般观察着太阳系空间。
地球军高层在接到消息后，明智的做出了封锁消息的决定，并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帝释天现在就坐在主席的位置上，忧郁的看着下面那些看上去对他言听计从，私下却又各怀鬼胎的各国领导人们。
而P系统没有启动的主要负责人，也就是P系统的控制者末炎，正戴着兜帽，坐在帝释天的旁边，低着头。没人能看见她的表情，也没人能理解她为什么要放走格林星舰队，彻底解决这次持续两百年的危机。
“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帝释天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会场里，“非常遗憾P系统没有发挥作用。”他已经六十多岁，从格林星危机出现最初，他就一直作为地球军的最高领导人活跃在抗击格林星的战备活动中。当各国领导人对P系统没有启动而惊慌不安时，他显得格外平静，似乎此事已在预料之中。
“要严惩此事的负责人！”某个小国的领导人高声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末炎。凭什么她能坐在那个位置上，拥有那么高的权力？这也是大多数人的疑惑。“对，要严惩！”这句话得到了附和，一时间群情激愤，甚至有个别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帝释天挥舞着手中的文件。
帝释天和末炎都没有动。帝释天冷眼看着人群，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在演戏，那些看似义愤填膺的人，都在期盼着在地球军中拥有更高的权力，甚至……
“肃静，各位。”帝释天敲了敲桌子，“末炎是你们选择出任P系统掌管者的，当时唯一反对的人是我。现在你们却又要来怪罪我和她，是什么目的？”看到那些人安静了下来，他清了清喉咙。“地球舰队应当已经整装待发了，各国舰队的指挥权仍归各国所有。但我将出任地球军舰队总司令，并掌管属于我的精锐部队。你们的活动，将被限制在我的命令范围之内。”
帝释天清楚的看到，那些领导人的眼里，流露出了无比的愤怒。“帝释天先生，我拒绝拥戴你为总司令。”某个大国的领导人站了起来，“你实际控制地球军的时间是四十年，而在其余的一百六十多年中，你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地球军高层，那些所谓的总司令，不过是你的傀儡罢了。”其他的几个领导人也立刻表示同意，他们拥有的太空战舰数量，是除了直属帝释天的精锐地球军外数量最多的几个国家。
“你控制了两百年的地球军，现在还要包庇一名犯了反人类罪的罪犯。似乎我们应当审查一下，你究竟是不是地球军叛徒？”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引发了又一轮骚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指着帝释天，爆发出了沉寂两个世纪之久的愤怒。
看着混乱的人群，帝释天不由得长叹一声。他站起身来，轻轻摇晃了一下手腕。
“咣当”一声，门被踢开了，几十名地球军迅速冲进会场，沿着墙边一排站好，手中上膛的突击步枪指着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领导人们。
“有一句老话，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一句真理，各位都明白。”帝释天转过身，取下了一直挂在墙上的弓箭――从前人们一直认为那只是装饰品。“你们如果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听从我的命令。”他搭上了箭，拉满了弓，迅捷而有力，一如二百年前。
“要知道，你们存在与否，对于我毫不重要。在我眼里，你们只是负责管理民众和建造战舰，在决战的那一天来临时，乖乖的把兵权交给我而已。”一箭射出。箭矢准确的穿过最先发难的那个领导人的水杯，擦过那人的腰间，钉在了后桌的桌板上。那些士兵也随即放下了枪。领导人们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纷纷颓唐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那么，第3485号命令，”帝释天也转身挂回了弓箭。“地球军舰队将正面迎战格林星舰队，帝释天任地球军总司令。”他象征性的顿了一下，“全票通过。”
说罢，他也坐回了椅子。“那就来吧，”他的身体又开始了轻微的颤动，“开始你们梦寐以求的太空战争吧！”

所有人都离开了会场，只剩下帝释天和末炎。“我明白，”帝释天长叹一声，“作为地球军司令，我应当逮捕并审判你。但作为同学，我决不允许我这么做。”
“龙炎还在阿瑞斯手里，对吗？”末炎摘下帽子，青丝滑落在了胸前，绝世容颜由于冬眠，没有留下任何岁月和痕迹。纵使他们已经认识了两个多世纪，当看到末炎时，还是令帝释天不由得恍惚了一刹那。
“如果的确是那样，我决不能摧毁格林星舰队。”她又低下了头，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他是我活着的……唯一希望了。阿瑞斯绝不会提早杀死龙炎的。”
“让你作为P系统管理者是个完全的错误。”帝释天躺倒在了椅子中，“我并不是很关心龙炎，以及你的心情和死活。如果我告诉你，龙炎已经被阿瑞斯杀死了，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你说什么？”末炎猛然站了起来，双手抓住了帝释天的领口。“阿瑞斯为什么不信守承诺？”
“冷静，”帝释天推开了末炎，“我在骗你。龙炎的死活，我也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他们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他们断定你不会选择启动P系统。这样，地球军才能进行太空战争。”
末炎松了一口气，她没理会帝释天接下来的话，自顾自的想着心事。“末炎，和我一起去太空吧。”帝释天站了起来，“在那里，我们的一切疑惑都会被解答。”
格林星舰队旗舰，统帅部。
阿瑞斯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斗，全神贯注的看着地球军的已知的资料。地球敢于反击，军队还能有秩序的运行，出乎了阿瑞斯的意料。阿瑞斯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打败，他只是担心会在这些炮灰身上浪费过多弹药。只要P系统不重启，胜利的天平还是倾向自己这边的。至于那个老家伙帝释天当了司令，他也不在意。在他的身旁，一棵牡丹正在怒放。
“阿瑞，你叫我？”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在他的脸上很难看出岁月的痕迹，尽管他和阿瑞斯冬眠的时间一样长――21世纪，到23世纪。
“龙炎，全世界也就你敢这么叫我。”阿瑞斯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的摆弄着那朵牡丹花。“我们马上就要遇到地球军了。先遣队已经逼近了木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是物竞天择。想控制地球的生命分成了两派，谁强，谁就赢。很简单的道理，至于地球的人类，我并没有多少感情。”龙炎淡淡的说。
“嗯……好吧，换个话题。”阿瑞斯沉默了一会。
“还有什么好聊的？”龙炎笑笑，“我毕竟还是地球人类，不消你动手，我自己去太空。这次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人类暴露在太空之中意味着什么，阿瑞斯当然很清楚。“呵，那我可要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了。”阿瑞斯亦笑一声，“帝释天那个老家伙发来信息，说末炎要找你。”
“哦……”龙炎颤抖了一下，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她……还在等我？”
“可别有去太空的念头了。记着，地球军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你。”阿瑞斯看起来仍然平静如初，但他明白，自己的话已经激起了龙炎活下去的欲望。
这种人，杀死他的时候才有趣嘛。因此，他不顾龙炎的离去，接着说：“你小子真福气，一光年的距离，二百年的时间，还有个女人在想着你。”
龙炎没有回头。

镇楼图……是三体吧

还有那个镇楼图的人物……应该是罗辑，墓碑倒是看得不是很真切

地球军处于最高警戒状态已经好几天了。整个小行星带被分割成了若干部分，每个国家都有相应的负责范围。所有战舰都加满了燃料，每个编队之间的距离都不大于十五公里――恰好是能探测到格林星舰队的范围。
相比于帝释天直辖的中央舰队，各国的舰队似乎更加紧张，戒备更加森严。
帝释天倒是心知肚明，他也不愿点破。但那也是地球军舰队的一部分，所以帝释天仍然花了一部分时间来强调团结的重要性。能争取到的，必须要争取；至于冥顽不化者，似乎也要有所准备。
末炎随着帝释天来到旗舰时，被赠予了一艘火红色的太空艇。它的巡航速度为240米每秒，而最高速度则是第三宇宙速度的一百倍，没有安装武器。这样的速度对于星际航行简直微不足道，但在一场战役的战场中却是绰绰有余。
即便如此，工作人员仍然拒绝为其补充燃料。毕竟现在是战时，为了一个闲职人员而浪费燃料，实在是大不可取。末炎无可奈何，只好逐级找负责人审批。
每一天，帝释天都能看见走廊上有一个横冲直撞的红色身影。那些工作人员也一改第一次见到她的傲慢神情，远远的看见便赶快闪到一侧，唯恐避之不及。
两周之后，那横冲直撞的红色不再出现在走廊里，而是军港中。它无数次想要冲破封锁线，但每一次都会被执勤的战舰拦住。在太空中就没有像旗舰里那么好说话了，末炎的话，那些巡逻人员是半点也听不进去的。整一个月，末炎每天都是无功而返。而人们也认为那不过是激进分子，也没有报告帝释天。
帝释天一直关注着末炎的所作所为。他很明白末炎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在旗舰上，帝释天并不担心她的安全，若论单兵能力，找遍太空舰队也许都没有能和末炎过招的――从前的自己也许可以；但在太空里，帝释天却不由得担心起来。

终于，帝释天在一天晚上走进了末炎的房间。由于总司令拥有旗舰一切地方的通行权，他没有被上锁的门阻拦。“天天想着离开军港，你要干什么？”
末炎此刻正凝视着窗外的星海。“他会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他。”她并没有打算理睬帝释天。
“我在问你，你到底想干嘛？”帝释天的声音陡然提高。他缓步向前，走到了末炎身边。身后的披风随之微微晃动。
“帝释天，你我同学一场，我想干什么你也心知肚明啊。难道……你就不能让我出去找他吗？”末炎的眼里，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我连人类都背叛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找回他？”
“现在是战时，你必须听命于我！”帝释天的怒火也被点燃了，“过去的事情留给历史，现在是人类生死存亡的关头，任何人的一举一动，我都要为止负责！”
“你明明知道他对我的重要性，为什么就不肯放我出去找他？我一个人，一艘船，能给舰队带来什么危害？”末炎的眼泪在两人不经意间滑落在了地板上，“我逃走的时候，保护我的不是你；我爸妈出事，在我身边的不是你；在我被囚禁的时候，来救我的不是你；敢放弃一切只为了保护我的人更不是你！他是谁？不就是龙炎吗？”末炎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哪怕中间发生了无数的事，那些往事仍然历历在目。她的眼泪缓缓滑落，在红色的地上绽开了一朵朵红莲。
“我不仅是对人类负责，还是对龙炎和你负责！”帝释天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暴躁，声音便平缓了下来。“你大概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你还会继续被囚禁吧？咳……历史已经是历史了，你即使能找到格林星舰队，那些人工智能会先判断你是否具有敌意吗？可能连阿瑞斯也来不及控制，你就已经化为虚无了。”
“那也不是龙炎所希望看到结果吧。你们要是想活着相见，就只能等待他们露面。到时候就你们两个的事情再行商谈。如果你出了意外，我怎么向龙炎交代呢？”
帝释天轻柔的声音似乎有魔力，言语之间就安抚住了末炎的情绪。“那我只能听你的了，对吗？”
“是的。”帝释天走向了房门，语气又变得生硬，以及不容置疑。“你的驾驶权被我取消了。只有等到格林星舰队露面，我才会还给你。”
舱门缓缓关闭，末炎也无力的躺倒在了椅子上。但她仍然凝视着外面的星空。多么希望，格林星舰队就在那里啊。
离开末炎的房间，帝释天仍然思绪难平。
末炎，从我见到她时，我就能感受到她那不亚于我的果决和勇敢。纵使我在智慧和心智方面一直自诩无人能比，但末炎感情激动之时，我也会感到微微的震撼。而这似乎也成就了她的单兵能力。
如果没有龙炎，她会在危机中靠着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一个很高的职位。甚至不依靠我的关系，她也有权在开会时坐在我的旁边。她的智慧略逊我一筹，但一个优秀指挥官的所有必需能力，她都完全具备。
和她同事，一定是一件很过瘾的事。她的能力完全超过现在的那些战舰指挥官。如果有她帮我，做我的副手，我就完全有把握击败格林星舰队。让她掌握P系统，我将完全放心。她会毫不犹豫的把格林星舰队送进地狱。
可现在，她只向我展示了身为一个女人的执着。那些品质都被她自觉的掩盖了起来，甚至掩盖了身为人类的责任感。所为的，竟然是那个至今生死未卜的幻影，龙炎。
龙炎啊，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一个战士自愿折断了剑，而向星空起誓不惜代价只为了你呢？

帝释天面色凝重的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屏幕，一张张战报正按照时间顺序排布在那里。他相信，在那些黑色的字迹中一定隐藏着什么规律，可以帮助他找到那幽灵一般的格林星舰队。
在沉寂了近两个月以后，地球军开始时不时的观测到大批战舰出现在防线附近，但当他们向附近的舰队发出警告，请求支援时，那些战舰又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茫茫太空中。“这才是太空般的轻盈，”帝释天不由得长叹一声，“相比之下，我们死守小行星带，倒显得笨拙了。”
整体来看，格林星舰队的出现位置并没有一般性的规律，有些地方甚至还会反复出现。但如果把侦测到格林星舰队的防区全部标记出来，问题就很明确了。除了帝释天所坐镇的主力舰队和地球军防御最薄弱的区域，格林星舰队统统造访过。
这么看来，格林星舰队的目标必定是那最薄弱处，应当立刻调兵支援。帝释天看看时间，距离最后一封战报发来已经一个小时了。现在发出调动信息，到部署完成，至少还要四个小时。
而格林星舰队到达目标位置，只需要两小时。想到这里，帝释天不由得头发一阵发麻。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阿瑞斯留下最薄弱处不去攻击，不过是想分散自己注意力。纵使他突破了防线，但战舰速度普遍低于地球军的战舰，被地球附近驻守的部队稍作阻拦，总归会被地球军追上。
想到这里，帝释天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笨蛋。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防线的性质。这一场战役打的不是在阵地上拉锯的攻防战，而是毕其功于一役的歼灭战！
虽然各国都拥有自己的舰队，但地球军的战力有一半以上集中在帝释天手中。各国战舰的战斗力也良莠不齐，所以真正能对格林星舰队造成威胁的只有帝释天。
所以，格林星舰队会选择的攻击目标，不是防线中那处最薄弱的部分，而是中央舰队，也就是帝释天所驻扎的位置。
帝释天猛然推开屏幕，打开了广播。“中央舰队所有战舰，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准备迎敌！”
仿佛是为了迎合他的话语一般，在中央舰队部署的探测仪可见光频段，密密麻麻的格林星战舰暴露在了视野之中。他们悬停在那里，像审视猎物一样审视着乱作一团的中央舰队。

阿瑞斯正坐在驾驶室内，满意的欣赏着缓慢驶出军港的中央舰队。在其面前的控制台上，摆着一把正在充能的手枪。
“阿瑞斯，”龙炎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你说末炎还在等我，到底是真是假？”他的语气一转从前的淡漠，变的紧张而局促不安。
“当然是真的，”阿瑞斯转过身来，走向龙炎。“帝释天那个老家伙亲口告诉我的，如果对地球军不见得有好处的事，他大概是不会撒谎的。”他逐渐逼近了龙炎，两人之间只剩一把枪的距离。“想去找她吗？”
龙炎对阿瑞斯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毫无兴趣，“如果可以的话，”他苦笑了一下，“这是那天你做出的承诺，你应当遵守。况且，我就算去见帝释天，把你的舰队所有情况全部告诉他，也不会对你的作战造成什么影响吧？”
“你说的没错，”阿瑞斯冷笑一声，“但问题是，那个承诺，我现在不打算遵守了。”那把刚刚正在充能的手枪，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指着呆若木鸡的龙炎。“我突然觉得，看着爱人就在眼前，却永远无法相会的你，临死前的感情会更加丰富吧。”阿瑞斯用枪口顶住了龙炎的头，“那杀死这样的你，会让我更加愉悦呢。”
“阿瑞斯，你敢！”龙炎身体一侧，偏开对准头顶的枪口。右手握拳直取阿瑞斯面门。阿瑞斯抬起左手轻轻一拨，顺势偏开了龙炎的重拳，握枪的右手趁着龙炎没来得及收拳回防，用枪柄重重地击在了龙炎的脖颈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阿瑞斯的枪口仍然指着龙炎，后者却已经无力的倚靠在舱壁上。“你不再是从前的你了，”阿瑞斯嘲讽的说，“想动武，你的身体也不允许了。不过现在，还有一条路给你选。”枪口缓慢移动，再次顶住了龙炎的头。“跪下求我吧。”
龙炎没有回话，他倚着墙，无力的闭上了眼睛。阿瑞斯感受到他的鼻息忽轻忽重，就像一个在感到死亡已经逼近时，拼尽全力却又无力回天的战士。
“阿瑞斯，我求你了。”这句话，和龙炎的双膝一起落在了地上，有金石之声。
阿瑞斯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震的整个船体都有了些许晃动。“龙炎，你的尊严竟然比不过一个女人重要，这和两百年前的你，可不是一个风格啊。换作别人，若是看见现在的你是般这模样，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吧。”他缩回了枪，转过身，向着控制台走去。“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怜悯。”
“但我不会怜悯你。”阿瑞斯猛然转身，枪口再度指向龙炎，稳稳的扣下了扳机。
画面就这么静止了。龙炎跪在那里，垂着头。阿瑞斯站在那里，握着枪。
良久，阿瑞斯疑惑的看向那把手枪，枪身上闪烁的灯分明标志着能量不足。而仅仅一分钟前，它还躺在控制台上，转换器平稳的将能量转化，存入储能器内。
阿瑞斯又沉默了一会。随后，他把手枪随手甩到了控制台上，紧趋两步，走到了龙炎面前，旋即单膝跪下，扶起了龙炎。“龙炎，你的双膝，我不配接受。”他一改刚刚的嘲讽戏谑，神情变得庄重而肃穆。
“我的舰队，只有你我两个人类。所以，能人工驾驶的小型飞船，也只有一架――那是为你准备的。”阿瑞斯在空中划出一个界面，点击几下后，把界面推向了龙炎。
界面很快穿过了龙炎，在龙炎身后几步远处便自行消散。“你现在已经拥有了那艘船的驾驶权限，你随时可以离开。”阿瑞斯转向控制台，调开了舱门。“请神原谅我的不敬。”他举起了握拳的右手，贴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已经走出几步的龙炎听到这话，不由得顿了一下。接着，又快步向驾驶室外走去。但还没等他离开，战舰便开始了突然加速。龙炎毫无防备，差点摔倒。
格林星舰队，终于开始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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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那意思是阿瑞斯的舰队全是人工智能？（脑洞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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