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抓住了一个把手，飘到了舷窗的旁边，眼前的那颗紫球便是伊扎克星了。再过五十分钟，飞船就要降落在伊扎克最大的空港里，然后上校一行人将会搭乘当地的交通工具前往伊扎克星的首府，楼古城。
伊扎克星五个月之前才并入联邦，倒不是用武力征服，而是因利益所驱的自愿。在伊扎克星那浅紫色海洋的深处埋藏着一处巨大的贝石矿场——这正是联邦所需要的。伊扎克星便以此为筹码，换得了永久自治权与比星际市场价格低1.5%的商品供应。
但这并不意味着联邦打算放手不管，明面上伊扎克星有着自治权，但联邦并不会因此而屈服于伊扎克星。上校此行的目的便是建立一个信息网络。他现在正处于一艘商船上，伪装成正要赶往伊扎克星上任的联邦商委会委员的随从。而这艘船还有十余人供他指挥，他们都是伪装成商人的间谍好手。
伊扎克星在上校的眼里变得越来越大，很快便占据了半个舷窗。降落的时间快到了。
上校把他的手下都召集了起来，一一交代了任务。等到最后一人离开时，飞船已经突入了伊扎克星的大气层。船身与大气激烈的摩擦，令空气泛出了红热的光芒。这时，一个船员接近了上校。
“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楼古城上空的大气十分的不稳定，降落会很困难。楼古城的空中指挥中心建议我们降落到一百千米之外的巴尼克去，那儿是伊扎克星的老首都。不过因为楼古城要吹台风，所以这几天到楼古城的交通都取消了，我们可能要在巴尼克住上一段时间。”
“落后的星球，连台天气控制仪都没有。”上校摇了摇头，“船长和委员的意见怎样？”
“他们说听你的安排。”
“啊呀，搞得好像我是这条船的主人一样了，我不过是个随员。那好吧，既然在楼古降落有危险，那就去巴尼克吧。”
船员离开了。不一会儿，船上响起了广播，吩咐众人坐好——飞船要在大气内机动。
压力感随之而来，像一块砖压在了头上一样。上校抱怨着：为什么我刚刚没有把头盔摘下来？
在“轰隆”一声后，飞船终于稳稳地落在了巴尼克的空港内。沙沙的无线电声在上校的耳内响了起来：“既然今天没办法行动，那如何安排？”
“自由活动，”上校说，“不过留心一下便宜又好的酒店，我不想再住在上次那种房间里甚至还有六眼鼠的屋里了。顺便，如果有什么值得的情报，最好留意一下。”
上校走在巴尼克的中央大道上。这座城市远比他想象的古老。伴随着古老的，是自然而然的脏乱差。这地方居然连个全息显示屏都没有，全是那种老式，发着恶心人的彩光的灯管。
上校周围的人也都是脏兮兮的，穿着破烂的衣服。有个男人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居然，居然装的是食物！上校想都不敢想，食物这种东西居然不放在高真空保鲜盒内，是想被毒死吗？
但突然，街道上响起了一阵吆喝声，几个衣着华丽的人把行人们推开。其中的一人注意到了上校，走了过来。
“看你这装束，似乎不是本地人？”那人问。
“啊，我是联邦派驻巴尼克商业委员的随行助理，我们本来是要去楼古的，哪知道遇上了风暴，就只能先降落在巴尼克了。”
“你们运气不好，偏偏要选择在风暴季来。楼古在伊扎克的北回归线附近，现在正是巴尼克北半球的风暴季，风暴肆虐着呢。”
“我刚刚看见你们在驱赶行人，这是为什么？”
“因为皇帝的车马上就要来了，一般人是不能接近皇帝的，你也赶快走吧。”
“你们这还有皇帝？为什么又不能靠近他？”上校一下问了两个问题。
“你是外地人，不了解这个地方。”那人摇了摇头，“伊扎克虽然是有总统，但在巴尼克，皇权仍然不可动摇，这是巴尼克的特权。至于为什么不能靠近皇帝，呃，”那人抬起手挠了挠头，“因为皇帝之音的缘故。”
“皇帝之音？那是什么？”
这时候，远方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号声，声音时高时低，像是旧世界急救车的警铃声。
“啊，赶快走吧，皇帝的车就要到了，我也要走了，我还得继续开路呢。”
“巴尼克这地方居然还有皇权，真是出乎意料。他们可对我们只字未提皇帝的事情。”
当天晚上，在酒店的一间还算体面的会议室内，上校对着手下们说起了今天的见闻。
“我们也听说了，”其中一人说，“而且我们还听说，巴尼克的皇帝，其实早就死了。”
“死了？”上校有些吃惊。
“我们也拿不定，”另外一人说，“这是我们晚上在餐馆里听到邻桌的一个醉酒的人说的。我们录制了全息录像。”
那人将一个胶囊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一团栩栩如生的全息再生录像出现在了空中。
“什么嘛，什么皇帝，不过是一个死人！”一人高举着一个酒瓶，不断地摇晃着，“为什么我们还得对着一个死人跪拜？”
“你可别说了，快醒醒吧。”旁边的一个人伸手劝阻道。
“什么醒醒！”那人大喝一声，“整个巴尼克还有比我更清醒的？皇帝之音，呵呵，骗人的手段罢了，不过故弄玄虚，塑造神秘感，他们还有什么手段？我曾经用望远镜望过皇帝的车窗，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崇拜的东西，不过是一片虚无！”
“你可醒醒......”画面一阵抖动，然后结束了。
“之后，”那个拿出胶囊的特务说，“一伙带着警徽的人冲了进来，把那个发酒疯的可怜人给带走了。”
“有意思。”上校点点头，“这事情背后值得深挖，如果巴尼克还有皇权存在，那显然是不符合联邦规定的，也违背了我们当初和伊扎克签订的协议。我看，我们不如先留在这里调查清楚，如何？”
众人一致同意。
“那行，也不早了，大家先去睡觉吧。”
但上校却怎么也睡不着。没想到巴尼克这里居然还有这种趣事，直觉告诉他，这是值得去刺探的情报。
皇帝之音......那名字听起来像是一种音乐。确实，曾经在一颗播种行星上，他们见过用音乐来塑造神秘感的现象。但是仅仅碰见过一次。难道他要在巴尼克碰见第二次了吗？
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下了床，重新穿上了衣服，走出了酒店。如果按照联邦标准时来算，现在应该是0235时，但巴尼克却依旧繁华，位于中央的集市区甚至还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巴尼克有夜市的古老习俗。
上校拦住了一个行人，问：“我是刚到这里的游客。听说你们这里有一座皇宫，该怎么走？”
行人却面露恐色。“哎呀，最好不要去那里。”
“为何？”
“因为......因为那里有奇怪的音乐声。”
“我们的星球上也有音乐，我刚好也懂一些音乐，它们并不会害人。”
“可是它会。”行人说，“皇帝之音确实能杀人。”然后，他弯腰，将嘴巴凑在上校的耳朵边上，对着上校说道，“我就曾经亲眼见过，皇帝之音杀死了一个没来得及跑的人。那时那个人就站在皇帝的车旁边，突然，他就倒下去了。我在阳台上目睹了这一切。”
“有意思......”上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对你说实话吧，我是联邦派驻伊扎克的情报负责人，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这对我们都有好处。联邦不容许皇权的存在，现在告诉我，皇宫在哪儿？”
“皇宫就是播种船，”路人声音颤抖着说，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告给吓着了，“就在中央大道的尽头。”
“好了，谢谢。那......”
上校还想说什么，那人却一溜烟的跑了。只见道路的拐角处出现了一队手持着老旧激光器的警卫队。
腐败的老城。上校摇着头，迈开了双腿。
中央大道的尽头，是一堵高高的围墙，用贝壳经过化学反应得到的灰筑成的。围墙十分的高，以至于把皇宫，或者说播种船都给挡住了，让人产生一种神秘感。
一队士兵正拿着手电筒，在围墙的前面巡逻。突然间，一束光打在了上校的身上。
“你是谁！为什么靠近皇宫？”士兵大声呵斥。
“我是外地来的游客......”上校辩解道。
“快回去！”士兵训斥道。
正当上校转身离开之时，又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呀，你怎么来这里了？”
上校回过头去，是今天上午遇见的那个人。他对旁边的士兵们做了个手势，士兵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只是好奇，来看看皇宫是什么样子。可没人跟我说皇宫不能来啊。”
“皇宫是不能来，连我们也不能进到里面去，只能在墙外面走走。喔，既然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那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扎伊，是皇宫的卫队长。”
“我叫林峰。”上校伸出了手。
扎伊迟疑了一下，也将手伸出，握住了上校的手。
“我们这算是见过面了，”上校说，“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扎伊点了点头。
“在你看来，皇帝是一个怎样的人？”
扎伊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说：“嗯，他把巴尼克管理得很好，不过，事实上，事实上......我们还是到那儿去说吧。”他用手指了指一个没有灯的巷子。
上校跟着扎伊走进了巷子里，刚想开口，只见扎伊手拿着刀扑了过来。上校猛地一闪，躲过了扎伊的偷袭。随后，他将手放进衣兜里，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间谍用枪，对准了扎伊。
“把武器放下。”上校说。
但扎伊继续朝上校扑来，上校按下了扳机，“咚”地一声，扎伊倒在了地上。
“我就知道会这样。”上校耸了耸肩，“愚昧的人啊。”
他将别在上衣兜上的一支笔掏了出来，将笔帽拧了下来，露出了一根长而细的针管。上校将针管插进了扎伊的太阳穴，几分钟后，笔上的一个小灯亮起了绿光。
“好了，可怜的人，”上校将针管拔了出来，把笔帽又拧回了笔上，“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
上校回到酒店时，天空已经泛白了。大堂里，有一人正坐在沙发上，见到上校回来，立刻围了过去。
“头儿，你上哪儿去了？我们用无线电都联系不到你。”
“我去皇宫转了一圈，为了保证任务效率，我把通讯器关了。我收获的战利品，你看——”
上校把那支笔拿了出来。
“让老鬼头把人格模拟器准备好，”上校说，“我们要来审讯一下这个可怜的灵魂，看他知道些什么。”
“我在哪儿？”一个人物再生像出现在了空中，他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将目光投向上校，“是你！”
“没错，扎伊，是我。”上校笑着说，“我可没那么傻，不然我就当不了间谍了。”
“你在干嘛？我这是在哪儿？”
“放心，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你现在只是我们的财产。”上校打了个手势，一声惨叫之后，上校继续说，“当然，我们也可以用记忆筛查，不过鉴于现在那帮子科学家还没开发出趁手的高级检索器，让人受苦还是最好的法子。
“这可比那什么，历史书里的西班牙宗教裁判所仁慈多了，感谢技术，我们现在不用审讯一个真正的人。你就是一团数字成像罢了。好了，说的够多了，咱们正式开始吧。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你要我说什么？”扎伊的虚拟成像大喘着气问。
“皇帝是谁？”
“现任皇帝是，是巴达克一世。”
“他在位多少年了？”
“不过20年。”
上校看了一眼电脑，然后说：“你在撒谎，你很清楚，他在位多少年了。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外人，你就能糊弄我。现在告诉我，他在位多少年了？”
一阵沉默之后，又是一声惨叫。
“现在说不说？”
“他自我，自我出生的时候就在了，我也不知道他在位多少年了，史书上没有记载。”
“这就对了嘛，配合对大家都有好处。”上校点了点头，“你见过皇帝吗？”
“没有，没有。没有人见过皇帝，他一辈子与人世隔绝，除了每天坐着车在岛上环游一圈之外，其他时间，他都是在皇宫里面一个人度过的。没有人敢靠近他，因为皇帝之音。”扎伊的虚拟成像抖动着。
“既然他人都不见，那他怎么管理这个小岛？”
“他有很神奇的力量，可以远程操作岛上的自动化工厂进行生产。不仅仅是岛上，听说整个伊扎克星的工厂都归他管。”虚拟成像的恐惧散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敬畏之情。
“有点意思。”上校对着一旁的手下说，“我认为我们应该直接找总统问清楚这个问题，一个皇帝，又死又活的皇帝，掌管整个行星的工厂，还在那儿唱着能杀死人的歌，这像什么话！”他将头转向虚拟成像，继续问道，“你对皇帝之音又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成像茫然的摇了摇头。
上校低下头，看了看电脑。“见鬼了，他还真不知道。除了知道它能杀死人之外。”
“所以我们应该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一个手下说，“可以安排一只蜻蜓去做这件事。”
“同意，就这么办。”上校说，“行了，可怜人，今天的审讯结束了，你解放了。”上校伸手关掉了模拟器的电源。
“就是那辆车了。”上校指着屏幕上的一辆黑色电动车说，“再靠近些。”
镜头拉近。
“什么声音也没有嘛。”上校挠了挠头。
“不对，那是因为我们的音响发不出次声波，就算能发出，我们也听不见。你看看这个频率。”操作蜻蜓的人指着电脑上的一个频率图说。
“所以，这是次声波杀人？”
“是的。”
“问题是，照常理说，次声波可以传播很远啊。”
“确实，但是因为能量的缘故，这辆车能发出的次声波实际的作用范围，我是指能杀死人的作用范围，可能也就三五米的样子。再远的话，最多也就只能让人感到不适罢了。”
“那也解释得清楚了，”上校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听到过皇帝之音，因为皇帝之音根本就听不见。但，皇帝之音的确可以杀人。”
“另外有趣的事情，”站在一旁的一个手下指了指车的车窗，“里面的确没什么人。”
“所以我在想，这兴许是一场闹剧。说不定......希望各位原谅我冒昧的推测，说不定所谓皇帝，就是一个宗教的立牌呢？”一个手下发言。
“也许也可能是一个利益集团的立牌。”另一个手下说。
“好了好了。”上校摆了摆手，“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巴尼克了，到时候我拿联邦的军事力量为威胁，把这件事问清楚。至少这次来访让我们明白了一个事实，伊扎克星的防御力量是真的薄弱，这地方居然还有人在用刀子。”
“不过，这么直接提问，真的好吗？”一个手下问。
“那不然怎么办？”上校站了起来，“我们是奉联邦的使命来调查伊扎克星有无违规的。现在巴尼克出了这档子事，已经明确违反了联邦条例里关于民主的那几条了，你说，我去找伊扎克总统问清楚，我去找谁？”
“那样就显得太冒失了，”手下说，“俗话说，打草惊蛇，说不定总统跟这个所谓‘皇帝’有什么联系呢？毕竟，那个‘皇帝’据说是掌管了整个伊扎克星的工厂，很难不跟总统有什么挂钩。”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先把蜻蜓开到皇宫去转一圈？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东西。等我们找到有力的证据过后再下手，不是更好吗？”
我怎么就没想到，上校心里想，是我不行了？
“行，就让蜻蜓跟在车尾巴后面，让它去皇宫里转一圈吧。”
车辆缓缓行进着，众人在电脑前坐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才等到汽车回到那堵围着皇宫的高墙之前。巡逻的士兵早已远远地躲开了，整个视野范围内就只剩下这辆无人乘坐的汽车。
只见一道框状的裂缝出现在了墙上，原来墙上嵌了一扇门。那扇门朝上转动着，露出了一个洞口。汽车顺着洞口，进了高墙，蜻蜓也跟着进去了。
皇宫，或者说播种船，远没有众人想象的那样豪华，除了一个大形的碟状天线被加装在了飞船顶上，这艘播种船还是完完全全的2090型号的标准设计。
车辆停在了飞船之前，之后就没再动过。
一阵静的出奇的沉默之后，有人提议：“不如我们进飞船里面看看？”
“不必了，”上校摇了摇头，“我想，我已经想清楚答案了。”
“什么？”
“这是一个AI。”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面容满是惊讶之情。这太容易推断了，他们却一直在绕弯子。
“看样子，你们都明白了，那我就不用再解释了。我决定了，无论如何，明天我也得找总统问清楚这件事。”
总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终于，他停了下来。
“你说得对，巴尼克的皇帝，的确是一个AI。”然后，他用抱怨的口气问，“你为什么提这件事？”
“你们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联邦法规了，”上校说，“我必须找你问清楚。”
“所以，你是想要我废除这个假皇帝吗？”
“正是。”
总统无助而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办不到。”
“为什么？”上校嘲笑着总统，“难不成一个AI都能把你给架空？你看，我现在不都还活得好好的。”
“不，”总统说，“因为AI还没有对你下手。它想要对你下手，随时都可以。”
“那我先通知你，一个星期之后，联邦会派一队AI策略应对小组过来，帮你们搞掉AI。”
“不！”总统大叫一声。
“怎么，你还跟这AI有一腿？”
“因为AI控制着整个行星的工厂，一旦AI瘫痪，我们的生产力会大大降低的。”
“联邦以技术问题的原因，五十年前就全面禁止AI了，不照样还如此繁荣。联邦的技术会帮助伊扎克平稳过渡的。”
“但肯定没AI高效。”总统嘟哝了一句。
“所以你们因为追求高效，就把一群人拨给AI，让AI去当土皇帝，去满足它的统治欲？你们这比交易做得可真好啊。”
“这是不得已，不然以伊扎克的人口，根本就不能自己养活自己......”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太懒，把事情全都交给AI来做。”
总统痛苦地坐回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就这么说定了。”上校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总统的房间
“可我们还要生活啊......”总统无奈的话语飘出了房间。
“这可不关我事，这是你们自己的原因。”上校自语道，走进了电梯。
伊扎克可真的神奇，这地方的人居然连劳动能力都退化掉了，把事情委托给AI来做。要知道，我四岁就开始自己洗衣服了。说真的，这些人自以为自己清白无辜，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被他们脚踩着的巴尼克人罢了。一件趣事，真的是一件趣事......
上校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一分钟过去了，怎么电梯还没开门？
只见电梯显示器上的楼层数停在“1”的位置，上校按了紧急呼叫按钮，但没有丝毫用处。
见了鬼了。
“喂！小鬼！七号！你们听得见吗？”上校试图呼叫手下，但耳机里只有沙沙的声音。
不得已，上校掏出了自己衣服里带着的那把多用军刀，但只听见电梯里传来一阵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你不要反抗，这对我们都有好处。我可以马上切断电梯缆线，这下面是一个巨型焚化炉。”
“你是.......”
“我是巴尼克。”
上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是的，我就是巴尼克。你以为我是AI，是的，我是。我还是整个巴尼克。”
“总统怎么......”
“他很好的按照我的指示做了。”
“我有点无法接受。你说的整个巴尼克是什么玩意儿？”
“每一个巴尼克人的脑内都有一个芯片，我与他们共享信息。或者说，我是他们心智的实际操纵者。这么说也不对，应该是全体巴尼克人组成了我。”
“所以......”
“所以你在巴尼克看到的，是一场早已布置好的舞台剧。”
这时，电梯门开了。外面是一个亮晃晃的屋子，里面摆着一个手术台似的床。
“现在，让我们来好好谈谈吧，成为我的一部分，如何？”
上校看着眼前的一切，昏了过去......
伊扎克星五个月之前才并入联邦，倒不是用武力征服，而是因利益所驱的自愿。在伊扎克星那浅紫色海洋的深处埋藏着一处巨大的贝石矿场——这正是联邦所需要的。伊扎克星便以此为筹码，换得了永久自治权与比星际市场价格低1.5%的商品供应。
但这并不意味着联邦打算放手不管，明面上伊扎克星有着自治权，但联邦并不会因此而屈服于伊扎克星。上校此行的目的便是建立一个信息网络。他现在正处于一艘商船上，伪装成正要赶往伊扎克星上任的联邦商委会委员的随从。而这艘船还有十余人供他指挥，他们都是伪装成商人的间谍好手。
伊扎克星在上校的眼里变得越来越大，很快便占据了半个舷窗。降落的时间快到了。
上校把他的手下都召集了起来，一一交代了任务。等到最后一人离开时，飞船已经突入了伊扎克星的大气层。船身与大气激烈的摩擦，令空气泛出了红热的光芒。这时，一个船员接近了上校。
“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楼古城上空的大气十分的不稳定，降落会很困难。楼古城的空中指挥中心建议我们降落到一百千米之外的巴尼克去，那儿是伊扎克星的老首都。不过因为楼古城要吹台风，所以这几天到楼古城的交通都取消了，我们可能要在巴尼克住上一段时间。”
“落后的星球，连台天气控制仪都没有。”上校摇了摇头，“船长和委员的意见怎样？”
“他们说听你的安排。”
“啊呀，搞得好像我是这条船的主人一样了，我不过是个随员。那好吧，既然在楼古降落有危险，那就去巴尼克吧。”
船员离开了。不一会儿，船上响起了广播，吩咐众人坐好——飞船要在大气内机动。
压力感随之而来，像一块砖压在了头上一样。上校抱怨着：为什么我刚刚没有把头盔摘下来？
在“轰隆”一声后，飞船终于稳稳地落在了巴尼克的空港内。沙沙的无线电声在上校的耳内响了起来：“既然今天没办法行动，那如何安排？”
“自由活动，”上校说，“不过留心一下便宜又好的酒店，我不想再住在上次那种房间里甚至还有六眼鼠的屋里了。顺便，如果有什么值得的情报，最好留意一下。”
上校走在巴尼克的中央大道上。这座城市远比他想象的古老。伴随着古老的，是自然而然的脏乱差。这地方居然连个全息显示屏都没有，全是那种老式，发着恶心人的彩光的灯管。
上校周围的人也都是脏兮兮的，穿着破烂的衣服。有个男人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居然，居然装的是食物！上校想都不敢想，食物这种东西居然不放在高真空保鲜盒内，是想被毒死吗？
但突然，街道上响起了一阵吆喝声，几个衣着华丽的人把行人们推开。其中的一人注意到了上校，走了过来。
“看你这装束，似乎不是本地人？”那人问。
“啊，我是联邦派驻巴尼克商业委员的随行助理，我们本来是要去楼古的，哪知道遇上了风暴，就只能先降落在巴尼克了。”
“你们运气不好，偏偏要选择在风暴季来。楼古在伊扎克的北回归线附近，现在正是巴尼克北半球的风暴季，风暴肆虐着呢。”
“我刚刚看见你们在驱赶行人，这是为什么？”
“因为皇帝的车马上就要来了，一般人是不能接近皇帝的，你也赶快走吧。”
“你们这还有皇帝？为什么又不能靠近他？”上校一下问了两个问题。
“你是外地人，不了解这个地方。”那人摇了摇头，“伊扎克虽然是有总统，但在巴尼克，皇权仍然不可动摇，这是巴尼克的特权。至于为什么不能靠近皇帝，呃，”那人抬起手挠了挠头，“因为皇帝之音的缘故。”
“皇帝之音？那是什么？”
这时候，远方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号声，声音时高时低，像是旧世界急救车的警铃声。
“啊，赶快走吧，皇帝的车就要到了，我也要走了，我还得继续开路呢。”
“巴尼克这地方居然还有皇权，真是出乎意料。他们可对我们只字未提皇帝的事情。”
当天晚上，在酒店的一间还算体面的会议室内，上校对着手下们说起了今天的见闻。
“我们也听说了，”其中一人说，“而且我们还听说，巴尼克的皇帝，其实早就死了。”
“死了？”上校有些吃惊。
“我们也拿不定，”另外一人说，“这是我们晚上在餐馆里听到邻桌的一个醉酒的人说的。我们录制了全息录像。”
那人将一个胶囊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一团栩栩如生的全息再生录像出现在了空中。
“什么嘛，什么皇帝，不过是一个死人！”一人高举着一个酒瓶，不断地摇晃着，“为什么我们还得对着一个死人跪拜？”
“你可别说了，快醒醒吧。”旁边的一个人伸手劝阻道。
“什么醒醒！”那人大喝一声，“整个巴尼克还有比我更清醒的？皇帝之音，呵呵，骗人的手段罢了，不过故弄玄虚，塑造神秘感，他们还有什么手段？我曾经用望远镜望过皇帝的车窗，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崇拜的东西，不过是一片虚无！”
“你可醒醒......”画面一阵抖动，然后结束了。
“之后，”那个拿出胶囊的特务说，“一伙带着警徽的人冲了进来，把那个发酒疯的可怜人给带走了。”
“有意思。”上校点点头，“这事情背后值得深挖，如果巴尼克还有皇权存在，那显然是不符合联邦规定的，也违背了我们当初和伊扎克签订的协议。我看，我们不如先留在这里调查清楚，如何？”
众人一致同意。
“那行，也不早了，大家先去睡觉吧。”
但上校却怎么也睡不着。没想到巴尼克这里居然还有这种趣事，直觉告诉他，这是值得去刺探的情报。
皇帝之音......那名字听起来像是一种音乐。确实，曾经在一颗播种行星上，他们见过用音乐来塑造神秘感的现象。但是仅仅碰见过一次。难道他要在巴尼克碰见第二次了吗？
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下了床，重新穿上了衣服，走出了酒店。如果按照联邦标准时来算，现在应该是0235时，但巴尼克却依旧繁华，位于中央的集市区甚至还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巴尼克有夜市的古老习俗。
上校拦住了一个行人，问：“我是刚到这里的游客。听说你们这里有一座皇宫，该怎么走？”
行人却面露恐色。“哎呀，最好不要去那里。”
“为何？”
“因为......因为那里有奇怪的音乐声。”
“我们的星球上也有音乐，我刚好也懂一些音乐，它们并不会害人。”
“可是它会。”行人说，“皇帝之音确实能杀人。”然后，他弯腰，将嘴巴凑在上校的耳朵边上，对着上校说道，“我就曾经亲眼见过，皇帝之音杀死了一个没来得及跑的人。那时那个人就站在皇帝的车旁边，突然，他就倒下去了。我在阳台上目睹了这一切。”
“有意思......”上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对你说实话吧，我是联邦派驻伊扎克的情报负责人，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这对我们都有好处。联邦不容许皇权的存在，现在告诉我，皇宫在哪儿？”
“皇宫就是播种船，”路人声音颤抖着说，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告给吓着了，“就在中央大道的尽头。”
“好了，谢谢。那......”
上校还想说什么，那人却一溜烟的跑了。只见道路的拐角处出现了一队手持着老旧激光器的警卫队。
腐败的老城。上校摇着头，迈开了双腿。
中央大道的尽头，是一堵高高的围墙，用贝壳经过化学反应得到的灰筑成的。围墙十分的高，以至于把皇宫，或者说播种船都给挡住了，让人产生一种神秘感。
一队士兵正拿着手电筒，在围墙的前面巡逻。突然间，一束光打在了上校的身上。
“你是谁！为什么靠近皇宫？”士兵大声呵斥。
“我是外地来的游客......”上校辩解道。
“快回去！”士兵训斥道。
正当上校转身离开之时，又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呀，你怎么来这里了？”
上校回过头去，是今天上午遇见的那个人。他对旁边的士兵们做了个手势，士兵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只是好奇，来看看皇宫是什么样子。可没人跟我说皇宫不能来啊。”
“皇宫是不能来，连我们也不能进到里面去，只能在墙外面走走。喔，既然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那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扎伊，是皇宫的卫队长。”
“我叫林峰。”上校伸出了手。
扎伊迟疑了一下，也将手伸出，握住了上校的手。
“我们这算是见过面了，”上校说，“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扎伊点了点头。
“在你看来，皇帝是一个怎样的人？”
扎伊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说：“嗯，他把巴尼克管理得很好，不过，事实上，事实上......我们还是到那儿去说吧。”他用手指了指一个没有灯的巷子。
上校跟着扎伊走进了巷子里，刚想开口，只见扎伊手拿着刀扑了过来。上校猛地一闪，躲过了扎伊的偷袭。随后，他将手放进衣兜里，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间谍用枪，对准了扎伊。
“把武器放下。”上校说。
但扎伊继续朝上校扑来，上校按下了扳机，“咚”地一声，扎伊倒在了地上。
“我就知道会这样。”上校耸了耸肩，“愚昧的人啊。”
他将别在上衣兜上的一支笔掏了出来，将笔帽拧了下来，露出了一根长而细的针管。上校将针管插进了扎伊的太阳穴，几分钟后，笔上的一个小灯亮起了绿光。
“好了，可怜的人，”上校将针管拔了出来，把笔帽又拧回了笔上，“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
上校回到酒店时，天空已经泛白了。大堂里，有一人正坐在沙发上，见到上校回来，立刻围了过去。
“头儿，你上哪儿去了？我们用无线电都联系不到你。”
“我去皇宫转了一圈，为了保证任务效率，我把通讯器关了。我收获的战利品，你看——”
上校把那支笔拿了出来。
“让老鬼头把人格模拟器准备好，”上校说，“我们要来审讯一下这个可怜的灵魂，看他知道些什么。”
“我在哪儿？”一个人物再生像出现在了空中，他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将目光投向上校，“是你！”
“没错，扎伊，是我。”上校笑着说，“我可没那么傻，不然我就当不了间谍了。”
“你在干嘛？我这是在哪儿？”
“放心，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你现在只是我们的财产。”上校打了个手势，一声惨叫之后，上校继续说，“当然，我们也可以用记忆筛查，不过鉴于现在那帮子科学家还没开发出趁手的高级检索器，让人受苦还是最好的法子。
“这可比那什么，历史书里的西班牙宗教裁判所仁慈多了，感谢技术，我们现在不用审讯一个真正的人。你就是一团数字成像罢了。好了，说的够多了，咱们正式开始吧。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你要我说什么？”扎伊的虚拟成像大喘着气问。
“皇帝是谁？”
“现任皇帝是，是巴达克一世。”
“他在位多少年了？”
“不过20年。”
上校看了一眼电脑，然后说：“你在撒谎，你很清楚，他在位多少年了。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外人，你就能糊弄我。现在告诉我，他在位多少年了？”
一阵沉默之后，又是一声惨叫。
“现在说不说？”
“他自我，自我出生的时候就在了，我也不知道他在位多少年了，史书上没有记载。”
“这就对了嘛，配合对大家都有好处。”上校点了点头，“你见过皇帝吗？”
“没有，没有。没有人见过皇帝，他一辈子与人世隔绝，除了每天坐着车在岛上环游一圈之外，其他时间，他都是在皇宫里面一个人度过的。没有人敢靠近他，因为皇帝之音。”扎伊的虚拟成像抖动着。
“既然他人都不见，那他怎么管理这个小岛？”
“他有很神奇的力量，可以远程操作岛上的自动化工厂进行生产。不仅仅是岛上，听说整个伊扎克星的工厂都归他管。”虚拟成像的恐惧散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敬畏之情。
“有点意思。”上校对着一旁的手下说，“我认为我们应该直接找总统问清楚这个问题，一个皇帝，又死又活的皇帝，掌管整个行星的工厂，还在那儿唱着能杀死人的歌，这像什么话！”他将头转向虚拟成像，继续问道，“你对皇帝之音又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成像茫然的摇了摇头。
上校低下头，看了看电脑。“见鬼了，他还真不知道。除了知道它能杀死人之外。”
“所以我们应该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一个手下说，“可以安排一只蜻蜓去做这件事。”
“同意，就这么办。”上校说，“行了，可怜人，今天的审讯结束了，你解放了。”上校伸手关掉了模拟器的电源。
“就是那辆车了。”上校指着屏幕上的一辆黑色电动车说，“再靠近些。”
镜头拉近。
“什么声音也没有嘛。”上校挠了挠头。
“不对，那是因为我们的音响发不出次声波，就算能发出，我们也听不见。你看看这个频率。”操作蜻蜓的人指着电脑上的一个频率图说。
“所以，这是次声波杀人？”
“是的。”
“问题是，照常理说，次声波可以传播很远啊。”
“确实，但是因为能量的缘故，这辆车能发出的次声波实际的作用范围，我是指能杀死人的作用范围，可能也就三五米的样子。再远的话，最多也就只能让人感到不适罢了。”
“那也解释得清楚了，”上校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听到过皇帝之音，因为皇帝之音根本就听不见。但，皇帝之音的确可以杀人。”
“另外有趣的事情，”站在一旁的一个手下指了指车的车窗，“里面的确没什么人。”
“所以我在想，这兴许是一场闹剧。说不定......希望各位原谅我冒昧的推测，说不定所谓皇帝，就是一个宗教的立牌呢？”一个手下发言。
“也许也可能是一个利益集团的立牌。”另一个手下说。
“好了好了。”上校摆了摆手，“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巴尼克了，到时候我拿联邦的军事力量为威胁，把这件事问清楚。至少这次来访让我们明白了一个事实，伊扎克星的防御力量是真的薄弱，这地方居然还有人在用刀子。”
“不过，这么直接提问，真的好吗？”一个手下问。
“那不然怎么办？”上校站了起来，“我们是奉联邦的使命来调查伊扎克星有无违规的。现在巴尼克出了这档子事，已经明确违反了联邦条例里关于民主的那几条了，你说，我去找伊扎克总统问清楚，我去找谁？”
“那样就显得太冒失了，”手下说，“俗话说，打草惊蛇，说不定总统跟这个所谓‘皇帝’有什么联系呢？毕竟，那个‘皇帝’据说是掌管了整个伊扎克星的工厂，很难不跟总统有什么挂钩。”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先把蜻蜓开到皇宫去转一圈？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东西。等我们找到有力的证据过后再下手，不是更好吗？”
我怎么就没想到，上校心里想，是我不行了？
“行，就让蜻蜓跟在车尾巴后面，让它去皇宫里转一圈吧。”
车辆缓缓行进着，众人在电脑前坐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才等到汽车回到那堵围着皇宫的高墙之前。巡逻的士兵早已远远地躲开了，整个视野范围内就只剩下这辆无人乘坐的汽车。
只见一道框状的裂缝出现在了墙上，原来墙上嵌了一扇门。那扇门朝上转动着，露出了一个洞口。汽车顺着洞口，进了高墙，蜻蜓也跟着进去了。
皇宫，或者说播种船，远没有众人想象的那样豪华，除了一个大形的碟状天线被加装在了飞船顶上，这艘播种船还是完完全全的2090型号的标准设计。
车辆停在了飞船之前，之后就没再动过。
一阵静的出奇的沉默之后，有人提议：“不如我们进飞船里面看看？”
“不必了，”上校摇了摇头，“我想，我已经想清楚答案了。”
“什么？”
“这是一个AI。”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面容满是惊讶之情。这太容易推断了，他们却一直在绕弯子。
“看样子，你们都明白了，那我就不用再解释了。我决定了，无论如何，明天我也得找总统问清楚这件事。”
总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终于，他停了下来。
“你说得对，巴尼克的皇帝，的确是一个AI。”然后，他用抱怨的口气问，“你为什么提这件事？”
“你们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联邦法规了，”上校说，“我必须找你问清楚。”
“所以，你是想要我废除这个假皇帝吗？”
“正是。”
总统无助而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办不到。”
“为什么？”上校嘲笑着总统，“难不成一个AI都能把你给架空？你看，我现在不都还活得好好的。”
“不，”总统说，“因为AI还没有对你下手。它想要对你下手，随时都可以。”
“那我先通知你，一个星期之后，联邦会派一队AI策略应对小组过来，帮你们搞掉AI。”
“不！”总统大叫一声。
“怎么，你还跟这AI有一腿？”
“因为AI控制着整个行星的工厂，一旦AI瘫痪，我们的生产力会大大降低的。”
“联邦以技术问题的原因，五十年前就全面禁止AI了，不照样还如此繁荣。联邦的技术会帮助伊扎克平稳过渡的。”
“但肯定没AI高效。”总统嘟哝了一句。
“所以你们因为追求高效，就把一群人拨给AI，让AI去当土皇帝，去满足它的统治欲？你们这比交易做得可真好啊。”
“这是不得已，不然以伊扎克的人口，根本就不能自己养活自己......”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太懒，把事情全都交给AI来做。”
总统痛苦地坐回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就这么说定了。”上校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总统的房间
“可我们还要生活啊......”总统无奈的话语飘出了房间。
“这可不关我事，这是你们自己的原因。”上校自语道，走进了电梯。
伊扎克可真的神奇，这地方的人居然连劳动能力都退化掉了，把事情委托给AI来做。要知道，我四岁就开始自己洗衣服了。说真的，这些人自以为自己清白无辜，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被他们脚踩着的巴尼克人罢了。一件趣事，真的是一件趣事......
上校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一分钟过去了，怎么电梯还没开门？
只见电梯显示器上的楼层数停在“1”的位置，上校按了紧急呼叫按钮，但没有丝毫用处。
见了鬼了。
“喂！小鬼！七号！你们听得见吗？”上校试图呼叫手下，但耳机里只有沙沙的声音。
不得已，上校掏出了自己衣服里带着的那把多用军刀，但只听见电梯里传来一阵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你不要反抗，这对我们都有好处。我可以马上切断电梯缆线，这下面是一个巨型焚化炉。”
“你是.......”
“我是巴尼克。”
上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是的，我就是巴尼克。你以为我是AI，是的，我是。我还是整个巴尼克。”
“总统怎么......”
“他很好的按照我的指示做了。”
“我有点无法接受。你说的整个巴尼克是什么玩意儿？”
“每一个巴尼克人的脑内都有一个芯片，我与他们共享信息。或者说，我是他们心智的实际操纵者。这么说也不对，应该是全体巴尼克人组成了我。”
“所以......”
“所以你在巴尼克看到的，是一场早已布置好的舞台剧。”
这时，电梯门开了。外面是一个亮晃晃的屋子，里面摆着一个手术台似的床。
“现在，让我们来好好谈谈吧，成为我的一部分，如何？”
上校看着眼前的一切，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