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合肥多次捐弃,或仅留少量军队驻守
正始二年(241年)起,扬州地区战事出现一些新特点,反映出曹魏对合肥一淮南的兵力部署再次变更。与以往不同的是,吴军数次越过合肥,在芍陂、安丰、甚至寿春附近的黎浆作战。这表明魏国曾数次放弃合肥防务,或仅留少数部队牵制、消耗敌人,主力并不在合肥救援或进行阻击,而是集结在寿春,等待吴军开到江淮丘陵以北,距离自己较近时再出动应战。下面予以详述。
(1)芍陂战役 正始二年四月,全琮领兵数万至淮南,行军路线仍是沿濡须水道入巢湖,溯施水,过合肥而抵芍陂,破坏当地堤防,“决芍陂,烧安城邸阁,收其人民”,与魏将王凌力战连日后失利退走。但是魏、吴双方的史书记载都未提到对合肥城的进攻,看来那里未曾发生战斗。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合肥驻有魏军,吴师却置之不理,从旁经过而继续北上;二是此时合肥没有魏国守军,所以吴军来去自如。笔者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即曹魏方面出于某种战略意图撤掉了合肥驻军。做出这种判断的根据,首先是第一种可能实际上很难出现,因为合肥新城距水道仅30里,魏国守军很容易截断吴师的给养运输和退路,使其在淮南的行动陷入困境。全琮是东吴名将,富有作战经验,如果背后有据守冲要的强敌,他是不会放心北伐、远抵芍陂的。事实上,全琮于芍陂战败后顺利退兵,并未在合肥一带受到阻击,也可以看出当时那里并没有魏国守军。其次,这一阶段初期,东吴进攻淮南的战略亦有变化,即由强攻合肥改为围点打援。《三国志·魏书·田豫传》:“后孙权号十万众攻新城,征东将军满宠欲率诸军救之。豫曰:‘贼悉众大举,非徒投射小利,欲质新城以致大军耳。宜听使攻城,挫其锐气,不当与争锋也。城不可拔,众必罢怠;罢怠然后击之,可大克也。若贼见计,必不攻城,势将自走。若便进兵,适入其计。又大军相向,当使难知,不当使自画也。’豫辄上状,天子从之。会贼遁走。” 吴国的意图是,为避免攻城作战的重大伤亡,采用围困合肥而迫使寿春魏军穿越江淮丘陵来救的策略,以便反客为主,与敌人进行野战。因此田豫提醒满宠不要落入圈套,应在寿春按兵不动,先通过守城战斗消耗敌人,待其疲弱之后再去救援。另一方面,吴军围城打援时,可利用水师优势乘舟前往合肥,然后以逸待劳,等候与来援的魏军交战。而寿春“距合肥二百余里”,魏军主力前往救援须长途跋涉,鞍马劳顿,不利于解围战斗。满宠曾在奏请合肥移城时强调这一困难:“合肥城南临江湖,北远寿春,贼攻围之,得据水为势;官兵救之,当先破贼大辈,然后围乃得解。贼往甚易,而兵往救之甚难。”正由于这个原因,青龙二年(234年)满宠向朝廷提议放弃合肥,将吴军诱至寿春附近再与之交战。见《三国志·魏书·明帝纪》:“宠欲拔新城守,致贼寿春”,但未获准许。笔者认为,满宠的建议很可能后来被采纳了,所以才出现正始二年全琮入寇淮南、未在合肥受阻的情况。吴军没有后顾之忧,才敢于长驱直入,远至芍陂与魏兵作战。
(2)诸葛恪攻新城
嘉平五年(253年),吴相诸葛恪召集江东兵马二十余万人,号称五十万,全力北伐,志在夺取淮南;这是孙吴立国以来出征规模最大的一次,还联络蜀汉姜维从西面出兵相助。吴军的战略和以往相同,即用大军围困合肥新城,迫使魏国援兵从寿春来救,再予以迎击。《三国志·吴书·诸葛恪传》:“恪意欲曜威淮南,驱略民人,而诸将或难之曰:‘今引军深入,疆埸之民,必相率远遁,恐兵劳而功少,不如止围新城。新城困,救必至,至而图之,乃可大获。’恪从其计,回军还攻新城。” 魏之合肥与扬州受到前所未有的严重威胁。司马师等将帅经过商议,认为敌军势大,难以争锋,应继续采取收缩防守、坚壁清野以诱敌深入的对策。谋士虞松献计曰:“昔周亚夫坚壁昌邑而吴楚自败,事有似弱而强,或似强而弱,不可不察也。近恪悉其锐众,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战耳。若攻城不拔,请战不得,师老众疲,势将自走,诸将之不径进,乃公之利也。”司马师采纳他的建议,“敕毋丘俭等按兵自守,以新城委吴”。即在合肥仅留少数守军,“(张)特与将军乐方等三军众合有三千人”,用来牵制敌人主力,并准备在守军受到围攻时不做救援,牺牲掉这有限的兵力,以消耗吴师的兵员和给养,挫其锐气。由司马孚所督扬州军队主力及各路援兵20余万屯于寿春,“稽留月余乃进军”,目的就是避免和吴军过早决战,待敌人兵力疲惫衰弱时再出击。 魏军这次部署调整大获成功。吴国大军越过巢湖后,求战不得,野无所掠,而合肥的攻城战斗旷日持久,损耗大量兵力,士气严重受挫。《三国志·吴书·诸葛恪传》载,吴师“攻守连月,城不拔。士卒疲劳,因暑饮水,泻下流肿,病者大半,死伤涂地”。被迫撤兵时,“士卒伤病,流曳道路,或顿仆坑壑,或见略获,存亡忿痛,大小呼嗟”。这次战役,曹魏并未出动主力与吴军交战,损失很小,取得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理想结果。本来魏国是准备丢弃合肥、牺牲数千守兵的;不料因为他们的奋勇作战和吴军指挥的拙劣(被守将张特的缓兵之计所欺骗),使城池与半数守军得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