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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322°姬烜vs魏观应: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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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1楼2021-03-22 15:27回复
    【魏观应】
    十一月,冬至刚过,京中仍是一片雪也不曾见;即便如此,岁时酒酿仍是到了热闹时候。
    冬至休沐,明日又休沐,中间隔着这几日,大内宣德门左右两边却是人心浮浮,罩着一层乌烟瘴气。我未时不到便离了枢密院,本该先回府换下官袍,却仍是嫌仲冬寒气不愿多走,趁着白日人尚少的时候嬉皮笑脸地向月酿讨了一壶酒——上个月秋露的秋露白。
    “岁寒饮酒暖身,我知道了,这次只饮半樽,定不会再醉在你这儿……”
    话的尾音尚未消弭,脸上的笑却先敛了起来。
    余光里的身影越发近了。我若无其事地掏了碎银搁在柜上,接了那壶秋露白才侧过身,携着酒朝他抬了抬手,
    “姬副指挥使。”
    我看了看他亦未换的官服,斟酌着,终于露出了一个公事公办的寡淡笑意。
    “今日殿前司错过了,谁想消遣的时候…竟又见着了。也来买酒喝?”


    IP属地:广东2楼2021-03-22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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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烜】
      承天八年的冬冷得透骨铭心,刀子般的朔风裹挟着朝堂上腌臜的暗箭明枪,将凛冽的寒一桩一件地凿入四肢百骸。我在太原时不曾觉过冷,在刮着白毛风的边城未觉过寒,如今竟在这繁盛的京华里头一次尝来透骨的寒。
      且收回远落向宣德门的目光,稍一拢身上薄氅,便低头钻进岁时酒酿,我知庙堂之上避不去党派之争,更知自我心里有了偏颇,便免不了要在这一池浑水里蹚。自方公外放福建,变法一系始现颓势,方公卒后,变法一脉更难当衰颓。
      只埋头往后院里钻,未及绕过前柜,便为一声“姬副指挥使”唤停了脚步,抬首来望,且瞧他面上寡淡又疏离的笑,只得整出一副得体谦逊的模样,与他一礼。
      “魏公。”
      今变法一派群龙无首,昏招屡出,些许做派连我都看不过眼,自怪不得旁人以此攻讦。
      “先前便与舅母说好了下值来帮忙,眼下便来赴约。”


      IP属地:广东3楼2021-03-22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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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观应】
        我顺着他这一声“舅母”朝月酿的方向看过去,像堪堪记起几人间还挂着这层关系,佯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也来帮忙,巧了。”
        “不过你舅母既然这样使唤你,想来是没打算跟你客气;她不客气,我也就不客气了。”
        我将手中酒壶递给他,并道:“不习武的无用书生怕冷,就劳驾姬副指挥使陪我坐上个片刻的,随便聊聊。”
        此时堂中清净,我与姬烜都来早了。
        “今日去殿前司我见大家脸色不太好……”
        我寻位置坐了,没用着小厮,先翻过两只碗在桌上,多看了姬烜一眼,
        “我真没想到会有人下值来酒铺的。外头风沙大,你身上倒干净。”
        择得干净,还是心里头干净,太坦荡了,才敢抱着酒坐在我跟前。


        IP属地:广东4楼2021-03-22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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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烜】
          我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只敛眸笑了笑,与他低声道一句稍等,便将身上的薄氅解下挂去后堂,又与舅母说了几句俏皮话,且趁着她心情正好,赶忙顺走一个手炉,掀了帘溜了回来。
          “劳魏公久候,”一壁接来半樽酒,一壁将方才顺来的手炉递于他,“今冬天寒,魏公且先暖暖手罢。”
          他是承天五年登的第,入朝为官亦有三载,而此间三年朝中动荡无数,先有方公外放,后有今巫蛊一事,他能在这浑水中端立不倒,便足以证其之能。是故,他那般恍然大悟的模样,我是断断不信的。
          “要在这数九寒天里当值,自然面色不能好,是某运气好,恰巧轮着沐休,躲过一遭冻罢。”
          “冷酒伤身,”慢条斯理地将壶中琼酿置于水中慢烫,待酒温时,复才取出酒壶,为其斟满一碗,“要来舅母这帮忙,总不好不干不净,砸了岁时酒酿的招牌。”


          IP属地:广东5楼2021-03-22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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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观应】
            我等着他的时候,大氅未脱,手上的酒碗端起来三回。冷是真冷,可每当酒气入鼻,那想饮酒的心思又再次淡了下去。反复几次,姬烜回来了,
            “姬副指挥使做事妥帖,”
            我当真没客气,乐得接过手炉捂上了。
            “逢上好事也不用尽归运气,毕竟七分在人为。”
            他温酒的手法倒是娴熟,我一边静静看着,一边感觉着手心间的暖意一丝丝流向四肢百骸,心头便忽然冒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就仿佛那被放在热水中的并非冷酒,而是人。
            是我,是朝堂上借此动了心思的人。
            “招牌不系在你一人身上……不过你说得也没有错。”
            “如今身在此处之人,你,我,小厮,月酿……任何一个人身上沾了灰,这岁时酒酿都要变了味。”


            IP属地:广东6楼2021-03-22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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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烜】
              “魏公谬赞,”将酒壶温回热浴之中,便收了手,端端坐在他对面,“某总信,人算不如天算。”
              我吃不惯盛京中昂贵的佳酿,品不来魏观应手中的琼浆,一如我始终似这京华里的异乡客,一如我无能理解他守旧一系的所念所想。
              “魏公是客,便是身染尘灰,也只该算为岁时酒酿平添几分风味,”顿了顿,“您说,可是这理?”
              温温和和地朝他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比来一个请的手势。他自始便是话中有话,与我招呼之始起,便已在试探于我。他之来意着实不难猜,左不过是信念相左,加之今朝朝局动荡不安,变法与守旧已作针锋相对之势,党同伐异罢。
              “魏公,酒冷了。”


              IP属地:广东7楼2021-03-22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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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观应】
                “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从不爱在话锋上驳论,是非黑白颠来倒去,如何都说得通,这是大宋文官在朝堂奏对惯了所练就的本事。以一壶酒论政,以一片尘论政,眼中的一切皆能论政。口舌的痛快,只有在大势所趋里占据上风的那一派才能痛快。
                我看向了姬烜,轻轻一哂。
                至少此刻还轮不到他在我面前痛快。
                “谁能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向官家提出巫覡祭祀之事?我等不是弄潮人,本想隔岸观潮,可这片风浪却是从河对岸先兴起来的。”
                我将话挑开了,也将那层两派间的遮羞扯了下来。
                “姬副指挥使信的‘人算不如天算’,在我眼中没有那么玄妙,不过是个前因后果罢了。为官不谨慎,踏错了步说错话,被指摘,被弹劾,甚至被论罪,说白了,不过自食其果。”
                一顿,又道:
                “我还知一句话,看在月酿的面上便说给你听听——‘自助者天助,自救者天救’。如今形势人可沾不上什么运气了,除非姬副指挥使想要往后……日日都休沐。”
                伸手试了试酒碗温度,果真。
                “温酒给人,人不喝,自然就凉了。“


                IP属地:广东8楼2021-03-22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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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烜】
                  “某受教了。”
                  只低眸浅笑,端一副谦恭模样,作虚心受教状,几载之前,我从不曾想,有朝一日我竟也有与人打言语官司的时候,只因信念不一,坚守不同。
                  “只微澜成潮,可是无风难聚。”
                  我到底是有些理亏,变法一脉与巫蛊一事有牵扯是板上钉钉的,只零星几人之言今被打做一派之主张,若其中无守旧一系之手笔,我是断然不信的。
                  “只某有一事不明,魏公既非弄潮儿,又何故要入洪波里?”
                  然今无巫蛊一事,他时必有其他罪状来加,党派相争,牵涉利益之根本,无穷无尽,不休不止。
                  “倒是可惜一盏好酒了。”


                  IP属地:广东9楼2021-03-22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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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观应】
                    姬烜笑得有多恭敬,言语中的锋芒就有多利。我看着他面上笑意,看久后这些有心无心或真心假意就忽然成了一面镜子,照出更多人的面孔来。
                    三年前我因怀着对变法派的不满入朝,初生牛犊,更是横冲直撞。甚至一年前,我佯似谦恭地垂首立在谢珩之身旁时,也从未收起过话中的倒刺以及对他主张的讥讽之言。
                    “姬副指挥使说话有趣。”
                    我不吝褒奖他,却在此刻想到了新派——论政见时我称之为“小人”,但论其它,又不得不说一句“坦荡”。
                    “你想到朝中一连串的严查与罢免自有其背后的‘推波助澜’,这个时候……”
                    我抬手向上一指,嗤笑道:“怎么不信‘天算’了?这是阵东风啊。”
                    新旧相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如今正是前者,这才是天时地利,我顺势而为,便是人和。
                    “你不是弄潮儿,就以为可以不入洪波了?姬副指挥使,这话别问得太早。”
                    我站起身,拢了拢从始至终都未脱下来的大氅衣口。酒冷了,但身上总算暖了过来。
                    “来人了,去帮忙吧。”
                    我非谢户部那般坦荡君子,姬烜既问我为何入洪波,有些水我自然要教他趟一趟。


                    IP属地:广东10楼2021-03-22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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