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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襄-


IP属地:江西1楼2021-03-28 20:40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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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就在我家门口!


    IP属地:江西2楼2021-03-28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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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宅通常是门户大开,这是客气的说法,小宅小院,不过是懒于闭门罢了。可周宅惯常是午后方见人出,这源于主人的性子——也就是我的怠惰。
      从前往学堂去时,随了师傅的作息,打承明七年后,便养成一副懒散性子。我于科考一事上与师长有了分歧,他便放任自流,我亦从善如流。只今日是个意外,窗外有一阵唧唧喳喳的鸟叫,扰人清梦。我不肯自降身价,与雀鸟计较,只得起身。恰是墙外有牙郎叫卖,酒香攀过青瓦,钻入鼻息。
      我贪那一杯好酒,差遣白苏打了两壶,于门牙处揭了盖去嗅。正对着的一户人家正开门扉,吐出了一位玉面郎君。
      笑意凝在脸上,几是一瞬便抹平了滞顿。我重新挂上了一派客气,收起了暗自嘀咕。
      “谢师兄,这样巧。”
      佳酿于谢同伊面前,失去了对我的吸引。
      “今日是——访友?”
      我记得,对面是座空宅子才是。


      IP属地:江西3楼2021-03-28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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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一别,我回了汴州,久没有旧日同窗的音讯,其中自然也包括周上的。中间的期年种种,机缘巧合,我以功名谋了个再游长安的机会,又见了不少旧日同窗,这次迟迟没有包括周上。
        却仍从众人口中听了几桩有关他的事。
        “周上。”
        这一声与关门的声音交错响起,我背对着他,将门合得仿佛比往日更紧,好一会儿,连手中的铜环也没有那般凉了,我才转过身——顺着他几句客套寒暄,看清了一副我早已猜到的神情。
        “周——上。”
        可我与他不一样。
        故友重逢,他话里叫我一声师兄,我便总要摆出一个笑来,再做出一副意外又欣喜的模样。对着门的时候这一套都在脑中打好了样,对着他的时候也没有差池,只是多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酒壶,不少话不必多言,便莫名与之前我曾以为的流言对上了。心中是了然,嘴上的话却变了味,不免就多了几分轻佻。
        “巧,谁说不巧。”
        “夜访佳人,竟叫周师弟撞个正着。”
        说完又笑,这次却添了些刻意,挑着眉梢将目光放在他所站的地方。
        “你这是……”
        我知道他住在此处,但又是头一回与他碰见,就该故作不知,多问一句。
        “同好?”


        4楼2021-03-30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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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欢喜”一途,我大抵可算作无师自通。于海丰时模糊的喜欢与厌弃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却囿于少年人的耿直,直要拒那些娘子们于千里之外。反而是谢同伊作为不知情的、隐秘的开蒙者,使我学会了掩藏。
          ——或许也不该算作他的功劳,他什么也没做,不过是日日于学堂处显身,就惹得人欢喜、牵挂。可他不晓得,我几乎要被这样的爱欲折磨至疯魔。
          说我好男风,不如说我好谢同伊。
          此事我不曾与旁人透露过,只在与无霜书信往来时隐晦提起,那也是一场意外,黄汤过后的荒唐而已。
          而促使我出丑之人长身玉立,揶揄着“夜访佳人”,只消开口,便知晓如何叫人心痛。
          “佳人姓谢?”眼风瞥过[ 谢宅 ]二字,作出一副无谓模样,嘴上仍不饶人,“师兄竟诓我。”
          我想起曾约他去城楼上看烟火,万家灯火通明,一夜未歇,那样多的光晕中,没有他的身影。随后他便归祖籍。这样的拒绝叫我在人前很是体面,人后却为他编织了一个梦。大梦三生时贴得有多近,坠兔收光后便离得有多远。平康坊内的流连,或许是为了掩藏对他的欢喜,我甚至奢望过以毒攻毒,可惜此毒无解,名为谢同伊。
          可他又踏上这片土地,又这样站在我的对面。待我反应过来时,已行至他一步之遥处。
          “此酒香甜,或可匀你一盏,替你寻个醉话的借口。”
          (439)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3-30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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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瞬间,我竟为他话中的四个字怔愣了片刻,可惜“佳人姓谢”四个字落在一个疑问的尾音上。
            好在“佳人姓谢”四个字落在一个疑问的尾音上,叫我不得不多搬出几分理智来平息心中荒谬的窃喜,顺着周上的目光回头一瞥,期间却迟迟想不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回音。
            没有要认下的意思,本心又使我难以说出更离谱的话去圆一个谎,一时就有些进退两难。
            周上向来不是我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天真之辈,心头话里都揣了不少常人难以忖度的想法。便如从前书院夫子的重规迭矩他学得分明不差,如今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
            “也说不准。”
            话虽然带了些执拗,细想来却仍是落了下乘。
            “不是立刻见分晓的事,现在说诓早了点,有时候这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反过来最灵了。”
            但又不用细想,甚至不用剥茧抽丝见微知著,从字里行间就能读出我要与他一较的意思,看看谁更荒唐;他若是能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则更好,就如我当初那样——仿佛就意味着我同他一样,以此消除我心中因这份意外差别带来的惶惶。
            可我又着实无法肆无忌惮地同他一般。再回长安的时候我被圈在个更逼仄的框架下。周上抬起酒壶摆出一副真要分我一席醉话的架势,似乎想我在今日的巧遇下道出几桩隐秘的旧事;可从兴化坊出去又是件马虎不得的公事。并不是多困难的取舍,我没有应他,而是往前走了一步,径直接过了他手上的酒,又单手撩袍坐在了一旁的石墩上。
            “一盏太少,半壶不多,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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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2021-03-31 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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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准”,最终他以这样的话来搪塞我的好奇。
              眼前人信誓旦旦的模样,倘若不是我大抵记得这曾是座空宅院,约莫真要信了他的鬼话。
              手中一空,他身上所泛的香祸水东引,非要栽赃至酒水中。我闻香而动,几乎是亦步亦趋地随他坐下。
              ——我很久没有同他比邻而坐了,自从明晰自己的龌龊心思之后。
              “从前我并不知晓,师兄还是风流酒客,想来是眼拙得紧。”我说着这样酸溜溜的话,又借着日头的转身,将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藏在影子的绰约中。
              只有一瞬——我向来很会藏。
              “不若那一壶酒便算作对师兄的赔罪。”
              我的小心思作祟,并不想告知他,那壶嘴方才从我唇间染过味儿,却因此事暗藏的刺激而忍不住偷瞄。


              IP属地:江西9楼2021-03-31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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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里有所顾忌,总要藏一藏,如今没必要了。”
                答他的话中带着另一层意思,是借势为他如今所为寻的解释。按照这番话中的主客,我该是躲闪的一个,但看他的眼神直白又带着审视;相反周上的神色着实引人深思,更叫人误会——我不会往一壶酒上多想,只当他是被半遮半掩的言辞戳到了痛脚。
                “酒上我不跟你客气,说法上……周师弟,错是我错,你何须赔罪。”
                我将一个并不圆满的笑隐在一口辛辣的酒水中。周上说话总是欠着诚意,也少有能叫人当真的时候,就比如这一壶酒在他说来是香甜,在我这里却既不香也不甜。只有闻起来时那一瞬的假象,和我努力听从他话时几分虚伪的信服。
                “人嘛,表里如一不容易,总是面上一套,心里一套…周师弟,你也这么觉得吧?”
                八月的长安所谓开轩纳微凉的时辰总是太短,日光打在头顶,我才想起来今年的七月七早就过了。去年我便是那日动身回的汴州,没来得及赴一个约——或者是故意躲开了那个约,不愿再添无端的误会。
                其实有些事当初就有端倪,不过是我迟钝。
                “烟火好看吗?”
                我转头看向他。
                “表里如一不易,从一而终更难,不知今年乞巧时周师弟身侧佳人是否如故?”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1-04-01 0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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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应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可我分明感受到了一阵炙烤,我不敢将缘由归结于他正中靶心的话语,只好自欺欺人,嫁祸给金乌。
                  “嘭”的一声,他将酒壶的盖子卸下,我不自觉地望向他,目光锁住他的唇舌下方,衔壶的唇齿是撩拨、喉结的翻滚都是勾引。
                  “表里如一。”我随着他的话语默念,如同往日,将他一些无谓的口禅刻入心间般的执念。又借由他提起的烟火万家,营造出对自己的悲天悯人。
                  [ 佛像总是微抬嘴角,欢喜的人看了欢喜,谦卑之人看了更甚,心怀鬼胎者则愈发无地自容。 ]这是无霜曾与我传过的书信,借之嘲讽我的六根不净。我的确在寺庙逗留,紧紧盯着佛祖的唇角,以便此刻勾勒出这样的弧度自嘲。
                  “娘子们七夕爱钻葡萄架,月下穿针,犀盒藏蛛,或饮酒作乐,已然没有人看烟火了。”我分明这样记恨他的爽约,却仍然装出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借此正大光明地去看他,“谢师兄寻着一位愿意陪你看烟火的娘子了么?”
                  谢同伊分明不是如针如刀一般的人物,却很能刺痛我。我预备的十二分勇气尽然消弭,化作粉尘,被我再度转头的动作粉饰太平。
                  “——不对。该问师兄,是寻着一位你愿意陪她看尽长安烟火的娘子了么?”
                  针尖对上麦芒,才算匹配。
                  “表里如一?从一而终?”


                  IP属地:江西11楼2021-04-01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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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作了答,却半分也不是回答。
                    我垂下头,望着地上被映出的光斑和树木繁茂枝叶的投影,一明一暗,却都无颜色。上一刻我曾想着,只是装腔作势地饮一口酒便足以,不想叫身上沾了酒气,在公衙中演一个失态;但世事难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再鬼使神差地举起酒壶,只想靠着这个动作缓解些什么。
                    “你说得对。”原来是这样。
                    “是我多此一问。”
                    不愿弄脏衣袖,就伸出手来,拿两指的指腹轻轻拭去了下颚几滴酒渍。
                    “钻葡萄架,月下穿针,犀盒藏蛛……娘子们的确喜欢这些,是不必执拗于看什么烟花。”
                    是我这一年来都执拗于一个回答,直到如今他的反应才一盆冷水浇醒了我,实在不必再问。
                    “虽然知道周师弟不会在意,有句话还是要说。”
                    我屈身将余了一半的酒壶放在与他之间的地上。第一口的时候明知不是好酒,握了那么久,才知早该放下。
                    “去年乞巧答应了你的事没有做到,是师兄的错。”
                    “错在……明知做不到,却仍是应承下来。”我看着他的侧脸,当真以言语瞒过自己,摆出了一副歉意表情来。
                    “家中定了亲事,那日正派人来催,就总不好再去凑那样的热闹。”
                    再抬头看了看对面谢宅二字,忽然便有了叫人误会的意思,嘴上却说:“我不想叫人误会。”
                    412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1-04-02 0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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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浆顺着他的嘴角漏出两滴,以极快的速度攀爬出两道痕迹。这样的盛景总能令人心旷神怡,可今日是否与他在我的筹谋下“相濡以沫”液已无暇顾及,脑中回响的全是“不必执拗于那一场烟花”。
                      “呵。”好在这不是冬日,他看不清我的轻哼成雾。
                      他不明白,我就是执着于承明七年的那场烟火。倘若不是他陪我看,往后的每一场,就都没有半分颜色。
                      可我执着了三年的爱恋,此刻逆着光影,残忍地痛击我、瓦解我、生撕我,不给我留一点活路。
                      那壶酒落在我身前,立身端正,就如同他在我脑海中的每一幅场景。此刻轻微的磕碰,都在我耳边振聋发聩,何况是他口中接二连三、突如其来的暴击。
                      哦,亲事。
                      嗯,误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谢师兄,你耍得我好苦。
                      “同窗三载,师兄不肯透露半分结亲喜事,好生见外。”
                      心中是电闪雷鸣,出口的语气倒是轻柔地不似往昔,那一壶命途多舛的酒又落到我手中,再没有初嗅时的芳香。
                      “屋舍简陋,你亦是忙人,不便邀师兄共聚。便以此薄酒迟贺你。”
                      薄凉酒入喉如割,划破的是五脏六腑,倾覆的是七情六欲。
                      舌尖偷偷舔了壶口,他唇舌所过之地更苦,仿若方才用过黄连。
                      “罢、罢、罢,想来师兄是不愿受我的恭贺。”
                      酒壶见底。
                      “我这就还你清净。”
                      (419)


                      IP属地:江西13楼2021-04-02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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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意瞒你。”
                        大抵要说的话在这一场偶然得不能再偶然的重遇中已经将尽,余下的依旧如未见的一年那般,只能留于心中慢慢琢磨,不可告人。
                        我是故意瞒着他,三年前看不清前路而惶惶,三年后私心作祟而戚戚,如今又是以此为借口与在两人中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只是从前诸多变数,如今尘埃落定……”
                        周上不知道,尽管隐藏得很好,可有些情绪已经从他的话中透露出来。半壶酒能叫人醉得迟钝,也能叫人眼心耳比往日更清明。可惜我察觉得出来,却难再相信;心中存疑,又被方才那句再无下文的“多此一问”所劝止,没有问出那一句“可有失望”。
                        可有失望我的结亲,不声不响地娶了旁人。
                        自然,也或许只是因为他将我当做同窗挚友,我却以隐瞒辜负,仅此而已。
                        “今日的确……是有些事。”
                        他端起了酒,便叫我因为这番举动而怔愣了片刻。周上的小动作着实逾矩,从前他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我所以迟疑,是他再将我对他的旧日记忆打碎,换成了同一副皮骨又面目全非的模样。我忽然又想起月前几位同窗同我谈及周上时的话来——流连于平康坊,寻欢饮酒,好不快活。
                        暑气终于要烤尽辰时最后一点清凉,身上蒸着热气,心头又一寸寸冷下去。我仿佛看清了周上三年里藏于表里下的轻浮,霍然站起身,却又不受控制地劈手夺过了被他喝空的酒壶。
                        “既不是佳酿,何必委屈。”——这是什么话。
                        我在为自己举止的懊恼中口不择言,又不能在他眼睁睁下将酒壶抛掷出去,做一件更失礼之事,拿在手中,又沉默了半晌。
                        “改日……或许改日……”——这又是什么话。
                        我没有将“请你喝酒”这句大抵如那场烟花般无法兑现的话再说出口,就只能迎着头皮,留给他一个背影。
                        “周师弟去平康坊的时候自能寻到好酒。今日就……”我一叹,“先这样吧。”
                        605


                        14楼2021-04-03 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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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委屈我何止此时,相比于毁约、相比于拿成亲刺痛我,他竟认为舌尖滚过的酒水最为委屈。
                          他又是如此,狠狠刺痛我之后,又以一个“或许”吊人胃口。可谢同伊是不会如我所愿的。
                          平康坊,那个我用来掩旁人耳目的借口,终于报复到他头上。
                          那个不知归途的酒壶在他手中了,我已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出格的隐秘动作,如今成了**,予他也无妨。
                          最终我没有回他半个字,不论是尘埃落定还是今日的变数,或是平康坊。
                          日头上来了,照得我快要无处遁形。我怕再开口,就质问他为什么不能仔细看一看我的欢喜。
                          “嗯。”
                          我也不知答他的什么,或只是要结束这一场荒唐的重逢。
                          错肩而过时,我如年少时顽劣,两肩轻碰,寻的是一丝莫名其妙的慰藉。
                          将开周宅门户时,我忍了忍,才没有顾首回望。
                          ——不过是背道而驰,没什么好看。
                          (结)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1-04-03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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