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瞒你。”
大抵要说的话在这一场偶然得不能再偶然的重遇中已经将尽,余下的依旧如未见的一年那般,只能留于心中慢慢琢磨,不可告人。
我是故意瞒着他,三年前看不清前路而惶惶,三年后私心作祟而戚戚,如今又是以此为借口与在两人中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只是从前诸多变数,如今尘埃落定……”
周上不知道,尽管隐藏得很好,可有些情绪已经从他的话中透露出来。半壶酒能叫人醉得迟钝,也能叫人眼心耳比往日更清明。可惜我察觉得出来,却难再相信;心中存疑,又被方才那句再无下文的“多此一问”所劝止,没有问出那一句“可有失望”。
可有失望我的结亲,不声不响地娶了旁人。
自然,也或许只是因为他将我当做同窗挚友,我却以隐瞒辜负,仅此而已。
“今日的确……是有些事。”
他端起了酒,便叫我因为这番举动而怔愣了片刻。周上的小动作着实逾矩,从前他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我所以迟疑,是他再将我对他的旧日记忆打碎,换成了同一副皮骨又面目全非的模样。我忽然又想起月前几位同窗同我谈及周上时的话来——流连于平康坊,寻欢饮酒,好不快活。
暑气终于要烤尽辰时最后一点清凉,身上蒸着热气,心头又一寸寸冷下去。我仿佛看清了周上三年里藏于表里下的轻浮,霍然站起身,却又不受控制地劈手夺过了被他喝空的酒壶。
“既不是佳酿,何必委屈。”——这是什么话。
我在为自己举止的懊恼中口不择言,又不能在他眼睁睁下将酒壶抛掷出去,做一件更失礼之事,拿在手中,又沉默了半晌。
“改日……或许改日……”——这又是什么话。
我没有将“请你喝酒”这句大抵如那场烟花般无法兑现的话再说出口,就只能迎着头皮,留给他一个背影。
“周师弟去平康坊的时候自能寻到好酒。今日就……”我一叹,“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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