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临水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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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阴雨绵绵，唯那日祭祖时有了半日明媚的春光。成日湿漉漉的天儿到催得院中几株杏开了蕊，粉粉嫩嫩的缀满了枝头，就是不怎么经风雨，总也随着雨珠纷扬。】
【晨间便念着今日万不能在落雨了，幸而千念万念的，那绵绵细雨在午间停了下来。换了春衫，很利落的登上了出府的车马，此行乃是与小楼约好，要去城郊踏春。】
【而西郊那处临水的桃林，实乃春日踏春的首选，溪流潺潺，花姿艳丽耀目。】
@叩德楼笺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杏花微雨业有余日，只一茬又一茬的春红柳绿赴前蹈后，便是落红化泥也尤教人不甚心怜。早间应了小婵递来的笺约，霁日时相伴踏青，临水红霞处繁花胜雪，正是一日春好处。只清明前后的霪雨蕴了绵瓞不散的云雾，置身桃林间，倒怳若临登蓬瀛）
（身畔是雀跃踅游的黄髫小儿们，擎着枝堪比红蕊的冰糖葫芦，笑闹着搡在周圜，不时留心探荑扶稳一把幼弱的小身子，还顾及分神同小婵冁然）
瞧他们这般活泼的模样，倒教我想起我们孩提时候常顽的捉迷藏了

【小楼姻缘圆满，早前业已挽髻嫁作人妇，而今正是新婚燕尔。】这也好办呀，你早些传出喜讯来，回头淘气起来，还怕他们不会藏起来要你来寻？
【说罢，便错步往一侧走了几步，借作是要去赏旁侧那株粉嫩的桃瓣。】
【也因此处景致颇佳，周遭尽都是来此踏青的游人，三五孩童绕着一处跑得欢实，时不时有稚嫩的笑语传来，眼下正是一副欣然和乐的样子。】

（虽结发年余，但至今未传佳信，於侍弄小娃娃一遭上，并无甚么可鉴的经验而谈。便也只潦草地送走几个歪歪倒倒净往游人身上欹靠的小家伙，引着小婵向红林深处钻研，意在躲开这份“甜蜜”的热闹。不想谛聆她拿话揶揄，扑闪着眼睫去驳）甚么喜讯，你还是多记挂着自个儿些罢！
（笑嗔一句，擦肩桃枝畔低落一爿残红，下意识覆手接过，指间捻余一派清香，不免啧啧）春日好瞧，可惜毋论甚么花开期皆短了些，不过清明前后，瞧着已有凋意了呢

元就在说你，怎得又说起我来了【自也不会去接这话茬儿，近年来昔日闺友陆续出阁，额娘虽未在我面前念叨什么，但翠钱倒是时常借景来说，好在那丫头不算伶牙俐齿。】
【在步入桃林深处后，聆得小楼一句颇有些悲伤春秋的话，抬眼瞧去满目桃红，虽有零落在树下的，可更多的仍缀在枝头。】春日细雨绵绵，娇花经不住风吹雨打而已
【攀了一枝桃蕊来闻。】再过半月有余，茉莉也该开了，小楼莫要为此伤怀啦

还不是你先……（倒将未尽的半阕辞嗫嚅在齿间，盖因忆起先前同柏风哥哥香山腰上一叙，燕述起他未立家室，婶母不少絮赘。黑墨似的瞳仁骨碌碌盘算着主意，只启唇时，辄将诹逗改易了风声）罢了，这事儿还得赖你小楼姐姐帮着参谋
（一壁煞有其事地卖着关子，一壁分去眼波梭探她的神色，眼风未及揆度个七八分心意，倒是教她一慰，半晕开眼杪的笑旋儿）知道啦，我们小婵格格真是一朵知意的解语花，往后还不知便宜了谁呢

嗯？【是很难将眼前面俏娇艳的小福晋与动辄爱与人牵线的老人家比作一处的，是故对她这话全没在意，只当是句随风而散的玩笑。而下那句话入耳，率先瞪了眼翠钱。】
【她近来一贯对这样的话有兴趣，且高涨的很。】小楼，你怎么才嫁人没几载，便张口闭口都与婶婶们一样了，这天底下的姻缘虽有牵线的，可大多还是需如眼下溪流一般，延顺自然
【伸手指了其中一朵红艳。】我还是喜欢从前的小楼，张口与我论策马、要与我比谁能先赶走那摊鸭子，畅快肆意多逍遥呀——

我……（这倒像是故意臊我，只她不懂，我非肖那长舌的婆妇为说媒而说媒，纵使有些偏驳的小心思，也一概权为她与柏风哥哥盘算，并不是逾矩干涉。但欲为自个辩上一辩的兴致终究在她喋喋后话中偃下旗鼓，而今拈下一株将落未落的桃瓣，欣然忝受了这份埋汰）罢了，往后你便懂了
（显见并非是腆脸直迎的性子，既她不喜，便将话柄一旋，兜眸见满眼山花如霞，又可亲地腾起几分喜不自胜）我记得去岁踏青，那里还有一架秋千可荡，也不知如今在不在了
（髫龀之龄如浸沁在蜜糖罐中，眼下稚童笑闹的顽乐雅趣更不少尝试，自然是如何尽兴便如何恣意。蓦在盈春满庭中怀起旧忆，戚戚叹这世事辄幻，岂能一如所愿）

【这是今日第二次她欲言又止，她素来不是这样扭捏的性子，狐疑的看了几眼后，只得将此归结于这是她嫁人之后的又一改变，她而今不单单是小楼，还是他人的福晋。】
【既是她说日后会分明，那也无需一时寻她问清楚，自幼相识到而今，纵不说是无话不谈，却也当是亲厚有加。眼下说及姻缘之事，这般有底气，更不见羞赧的原因，并不想在此与她说明，在细想一二分方知这世上的诸事，总要有一人在，才会有莫大的勇气与底气。】
【因她念及旧日，不免也要想起多年前的情形，一晃她已梳起发髻。】在或不在，总要亲去看看的【便是如今落在清明时节，也并不想沉在哀思里，是以多提及些旧日欢愉。】

那倒是，小婵格格，咱们走着——
（藕臂挎向她的，一霎将适时周圜膺怀的阴云一挥而散，纵使如今业成篦着乌蛮云髻的罗敷，也不曾易下经年疏旷的脾性，愁绪自然是来得快、去得更快。彼时虽不及闺中烂漫自在，可诚然童心却未泯分毫，莫说一架秋千，便是藉着这满目山桃与黄髫小友捉迷藏，也自觉别有一番野趣）
（骈肩携她共往桃林深处，春霖后漉漉水汽偶或沾湿素履裙袂，也只当无知无觉，窕立身形一齐汇入簇簇红蕊之中，犹若两只落凡后流连尘埃的谪仙花灵，那把陈旧秋千所置一隅便似我二人的“秘密花园”，且供清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