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年间,我为此处常客。少年人不知醉里乾坤,只盼梦中见想,因而求湮于仙露。至于为何于此处——胡姬是借口,真正所需是牛饮酣畅,于故作风雅之地不可多得。一晃经年,再度跻身此处,人潮涌动,埋入中央的胡女早就换去一位。春生秋杀,在大唐的土地上昭彰。
酒肆的掌柜并非胡人,也未更换,经年操劳为他添些面上的沟壑。他道“好久不见”时未见迟疑,仿若我只是三两天的缺席。
实则已有六、七载了。
同样经年不更的还有酒客的叫好,愈是近堂中愈响。他为我引路至窗边,仍是我曾坐惯的位次,稍待片刻便是我往日常饮的酒上桌。我的动作一滞,才道,“这酒太烈,我已不需醉红尘,劳烦换去罢。”
于是不消一时,面前一壶清酒,再添一新碟,盛的是什么也看不出。
掌柜道,“败了客人的兴,赠您一碟新尝。”我还未答,他又笑说,“只是还请周郎帮忙,小店蒙诸位抬举,生意尚算不错,有位客人寻不到空座。”
觥筹间惯是人情往来,一来一往,算不得赖账。于是我也不得推拒了。执箸将那碟子里的新鲜玩意儿夹起端详,示意他将那位客人唤来。
二人对坐时,微一颔首算作寒暄,再抬首问掌柜,
“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他直了直身子,面色无虞,答曰,“狮粪。”
[ 啪嗒 ]一声,那一块儿便落在案几之上,尚觉不够,滚落几圈,落在对坐之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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