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红豆年糕汤
　　Chptaer.2叫嫂子
　　白色的BenzW212缓缓驶进前庭，熄火。
　　仿石制的庭院灯映着隐隐绰绰的桔色灯光，照明范围不大，庭院灯前方高大的银杏树的叶子边缘，
在十月份开始卷出一星半点的黄色，再过不久就会有满城尽带黄金甲之势，
独栋别墅掩映在不知从哪座山头挖来的百年银杏的身后。
　　拔下车钥匙，沈岳拎着三份打包的秘制鸡翅包饭走了进去。
把带着水汽温度装着鸡翅包饭的纸袋放在玄关柜子上方，沈岳略微弯腰换着拖鞋。
　　“竟然还能买到。”沈母有点意外的拿过纸袋。
　　沈母是N市第一中学年级主任，她负责的高二年级组的学生在过了一个短暂的国庆假期后今天返校，
在学校忙了一天，一整天都在开会审查各班教学进度，
中午休息的间隙偷了个空给粉丝推荐了传承御香的秘制鸡翅包饭，
之后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儿子央他帮忙带份鸡翅包饭回来，结果沈岳负责的DI招聘一直到晚上五点多才结束。
　　打开餐厅的壁灯，沈岳拎起实木吧台上的玻璃水壶，往玻璃水杯中注入小半杯凉水，
另一只手的手指点在白蜡木的隔断吧台上，漫不经心的说：“差一点，这是最后三份。”
　　舔舐去唇边的水渍，像是意犹未尽，沈岳倚在吧台边看沈母将扎好的鸡翅包饭一个一个装盘，
晃着手中玻璃杯底下一层浅薄的水，“沈辞是今天的航班？”
　　“嗯。”沈母转身把盘子端进厨房，拧小了砂锅中炖着的红豆汤的火，
“飞机晚点了，本来下午四点多就能到的，一直到现在也没个消息。”
　　“等会你和我去机场接他，大晚上的他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沈母看着时钟，担忧地说。
　　不安全？
　　沈岳停下晃玻璃水杯的手腕，然后笑了，一个浅淡的弧度隐现。
　　他表弟在国外遇到的个当街调戏女性的小流氓，那个小流氓没被他揍的半死。
　　不安全？他到时觉得要是那个司机要是个黑车司机，黑车司机才是不安全的那个。
　　*
　　N市江北国际机场。
　　晚上七点多，一个穿着黑色长袖棉T的大男孩从拉着托运的行李箱出了出闸口，
染着回头率超高的接近银白的发，耳朵边的碎发削薄，露出耳廓，耳朵中塞着白色的耳机线。
很高，看起来很瘦弱，脚下一双黑色的滑板鞋。
　　活脱脱的不良少年样。
　　站在江北国际机场的大厅，晏辞有一瞬间的不适，灯太亮。
　　眯着眼适应周遭的光线，沈辞翻看着手机中几条新的消息。
　　【大姨：沈辞，我和你哥哥在机场大厅，你出来就能看我们了。】
　　显示时间是晚上6点48分。
　　适应了机场大厅强烈的光线，沈辞抬头，
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向他招手的大姨以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神色倦懒得沈岳。
　　“大姨，哥。”沈辞扯下耳机线，顺从地接过沈母递过来的厚卫衣，不用沈母多说就穿上了。
N市的气温不比国外，他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
　　理好卫衣帽子，沈辞拉着行李箱跟在沈岳身后。一旁的沈母看着沈辞的一头染发，欲言又止。
作为家里人，她觉得沈辞半大点儿的小崽子染个发其实她还能接受，但是作为一个老师，
她忍不住要提剪刀的手。
　　“头发不错。”沈岳弯了下唇角。
　　沈辞指尖滑过耳边的削薄的碎发，重新塞上手机，说：“还好。”
　　“也不知道你未来班主任看到，会不会第一天就把你拉去学校附近的理发店。
中国定律，学校附近的理发店一般都不怎么样。”

　　沈辞拉上卫衣的帽兜，随口接道：“再看看吧，万一班主任是个新来的小老师呢。”
　　沈辞口中某个新来的小老师正在用平板看着日食手札一个星期前发布的烤年糕红豆汤的视频
跟着视频中的步骤一步一步极其小心地制作着外人眼中特别简单的红豆年糕汤。
　　都说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可朱七七觉得或许上帝在某些方面连个狗洞都没给她开。
别人随手抓一把红豆都是动漫中标准的红豆年糕汤中的红豆样，而她在超市中对着红小豆、
大红豆和赤小豆纠结了半天，对比着形状犹犹豫豫地买下了颜色看着最正的赤小豆。
　　浸泡了六个小时的赤小豆被小火熬制了三个多小时，揭开为了做红豆年糕汤而特意买的砂锅盖，
七七用木勺顺时针搅了一圈后，对着流理台上的一小碟冰糖再次陷入纠结。
　　中国人做菜，凡事都讲究个适量。尤其是调料方面，几乎都是可以依旧个人口味，料酒适量，
盐糖适量，花椒胡椒适量，什么都是适量。
　　可他娘的适量适量，到底几块冰糖是适量！
　　拈了两块老冰糖放进去，又觉得不够，七七又拈了两块老冰糖，
一边用木勺顺时针搅拌着粘稠的红豆红，一边吮吸着食指上蘸到的冰糖粉末。
　　甘蔗制成的老冰糖色泽偏黄，味道很香，随着冰糖逐渐融化的过程，红豆的清新渗着若有似无的甜。
　　倒入早就切成片的桂花年糕，七七打开手机定了个十分钟的闹铃。
她做菜的感觉很差，总是掌握不好时间，尤其是炒菜类，不是糊掉就是不熟，唯一好点的就是汤水类。
　　年糕煮熟，七七用粉色的樱花瓷碗盛入小半碗红豆汤，
最后用筷子夹了两块煮好的年糕放在正中，淋上汤汁。
挑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七七选了张最好看的加了柔和的滤镜发了条微博并在最后@日食手札交作业。
　　*
　　回了家，沈辞放好行李后下楼，沈母恰好在撕年糕的包装袋，
一边撕一边问：“你们是吃烤年糕还是煮熟的年糕？”
　　“我随意。”沈岳翻着今天面试人员的电子文档说道。
　　“烤的吧。”沈辞环视了一圈厨房，问：“大姨，你现在还在录视频吗？”
　　“还在录呢，那就烤年糕。两块够了吗？”
　　“够了。”
　　熟练的烤好年糕，沈母用筷子把烤的外脆内软的年糕块夹到盛好的红豆汤上，将瓷碗端了出来。
　　“沈辞15号去学校报到，14号办手续后是回来住还是和你哥一块住？”
沈母在热鸡翅包饭的间隙，翻着微博，看到有交红豆年糕汤作业并@她的，做的不错她都点了赞，
退出微博前的最后一个赞正好点给了“我们的征途是满汉全席”这名用户。
　　“和哥哥。”沈辞咬着脆皮年糕，含糊不清地说，“反正哥哥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对吧哥？”
　　“年轻的时候就打游戏，老了就相亲。”沈辞念出他回国前爬国内某程序员论坛时看到的一句话。
　　沈岳没说话，低垂着眼睨了眼坐在对面的不良少年，唇角一挑，几分轻薄。
　　程序员是一个十分神奇的群体，越高级的程序员收入越高，但是却活得不太讲究，
且大部分非常擅长自黑。比起财力上的优越感，他们更享受的是智商和知识上的碾压，
敲得一手漂亮的代码才是他们的追求。
　　沈岳是一个例外，他活得比较精致。
　　DI作为国内顶尖的互联网公司，推出门户网站、手游端游、电子邮件、大数据、云存储、
在线音乐等多种服务，但是作为DI支架的程序员来说，大多数人都是公司发的文化衫能穿一个季度，
熬夜加班改需求重新架构是家常便饭，工作非常忙。
　　主要特点：基友成群，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是什么？公司发的吗？是排队领的吗？
　　“正好，学校就靠着科技园，离的比较近。”沈母愉快地拍板决定了。
至于沈辞一头放荡不羁的发，她准备等到了学校再慢慢收拾。
　　吃完饭，沈辞晃悠晃悠地晃进了温言的房间，躺在沈岳床上，晃荡着长腿，
玩着DI去年推出的一款玩家对战类的手游，
“哥，大姨去年不是带完了一届高三，今年不是应该带高一年级组吗？怎么突然带高二年级组了？”
　　“不是等着你吗，你应该庆幸她现在不带班。”
　　“如果她带班呢？”沈辞以极快的手速点着手机屏幕右下角的技能，释放着组合技能，
晕眩控制，大招留人。
　　“板寸。”沈岳拔掉吹风机插头，说了两个字。
　　“什么？”沈辞移过手机，侧过身子看着正在脱衣服的沈岳，赞叹，“哇哦。”
　　沈岳拉开腰间的浴袍带子，拿过一旁搭在床尾的纯棉短袖换上，直言：“你明天就可以剃个板寸了。”
　　轻晃了下头，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有些刺眼，沈辞换了个方向，脖子枕在床边，头留在床外，
额前的发向后拢去。开了一局新的游戏，沈辞把治疗技能换成传送技能，“哥，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沈岳举起右手，示意他。
　　“什么？”沈辞点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停了下来，勾着头看向沈岳，不解。
　　“叫嫂子。”

　第3章西柚味咀嚼片
　　Chapter.3想打人
　　“高一点，再高一点，高远球高远球！你是没吃饭吗？”
室内羽毛球场中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对着场外捡球的一个小姑娘喊到。
　　七七刚进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老师你也来打球啊？”七七打着招呼。
　　被唤作王老师的女人摆摆手，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哪里啊。我就想不明白了，她爸还是健身教练，我就算身体素质不如她爸，好歹也是体校毕业的，
怎么到她那儿就发球也发不好。”
　　“慢慢来。”
　　“她们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了，她去年大一体育课选了个羽毛球，期末挂了。
补考了三次，这学期从初级班升到中级班，再不着急我看还得挂。”
　　七七一边做着简单的热身运动，一边等着苏安和酥宝。在小姑娘捡球的间隙，
时不时和身边的同事闲聊几句。
　　她读书的时候，体育也不好，高中还行勉强能过关，到了大学懒散下来，
一到期末就在不及格的边缘试探，大一第一学期试探试探着把自己试探挂了，
最后被取消了评奖评优的资格。从那以后她在期末就一个信条：她能挂科不能挂。
至于现在工作后，更不怎么锻炼了，今天来体育馆还是陪苏安带酥宝玩呢。
　　体育馆的室内羽毛球场中开着暖气，四周都是特制的玻璃，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而里面却不看到外面的情况。
　　穿着白色运动短裙的七七双腿并拢，手掌交叉互扣，双腿崩地笔直，掌心不断地向下压着，
被绑成高马尾的长发顺势滑下，发梢刺着耳尖，微微地痒。
　　“小妈妈。”酥宝奶音十足地喊道。
　　苏安将怀里不安分的酥宝放下，从羽毛球包里抽出一根红色的拍子递给酥宝，
“你们先玩，我做个热身运动。”
　　看着苏安蹲下系鞋带的样子，七七往酥宝那里蹭了蹭，揉捏着酥宝软绵的胳膊，
“酥宝，乖，再叫一声小妈妈。”
　　小奶音太幸福了，好羡慕安安。
　　傲娇的酥宝抓着一手刚刚好能握住的拍柄，别过了头，看着不远处练习发高远球的小姑娘。
　　七七顺着酥宝的视线看过去，继续引诱着，“酥宝我们来玩这个，好不好？”
　　酥宝又将小脑袋别向七七，看着她。
　　“我把这颗球打向你，你只要向上挥一下拍子就可以了，就像那位大姐姐一样，很简单的对吧。”
七七半蹲在酥宝身前，比划着动作。
　　酥宝点头。
　　等苏安做完一组直立压腿后抬头，就看完七七和她宝贝儿子隔着不过半米的距离，在颠球。
七七弯着身子，几乎就是把轻飘飘的羽毛球颠到酥宝拍子上，
而她宝贝儿子就要废吧啦老劲才能把球向上扬回去，好在酥宝还小力气不大，球的轨迹看的很清楚，
七七要接住歪歪扭扭的羽毛球也不费力。
　　酥宝左脸颊露出了酒窝浅浅的印子。
　　在酥宝几个月大的时候，苏安用手指逗酥宝嘴巴嘟嘴和酥宝吸奶的时候能看到酥宝左唇角的小酒窝。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某个人，酒窝是显性遗传，她没有，那也只能是某个人的基因了……
　　“安安？”七七拿着羽毛球拍在走神的苏安面前晃了晃，“打吗？”
　　“等等。”苏安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袋西柚味的咀嚼片递给酥宝，又用湿纸巾把酥宝额角的汗珠擦去。
　　酥宝闭着眼睛，感受着微凉的湿纸巾一点一点吸去额角的细小的汗珠，嘟囔着，“安安加油。”
　　“酥宝竟然不给我加油。”七七凑过来。
　　被苏安仔细擦去汗珠的酥宝仰头看了看小妈妈朱七七，又看了看自己的大美人妈妈，偏过头，
似有些不情不愿，“好吧，小妈妈也加油，安安更加油。”
　　七七：“……”
　　小妈妈也加油那句说的好不走心。崽怎样都是亲生的那个好……
　　*
　　沈岳单肩背着黑色的羽毛球包，不疾不徐地走进了室内羽毛球场。
　　王怜花跟在沈岳身后，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羽毛球拍的T头，手指用力，羽毛球拍从手背上转过，
再用手腕的力道使球拍有节奏地转着。
　　“圣耀花了三年时间从美股退市后，接下来会不会选择在A股上市？”王怜花稳当地转着羽毛球拍。
　　“知彼知己？”
　　“关心关心竞争对手呗。圣耀靠代理起家，开创了免费网游的时代，虽然现在有坐吃山空的趋势，
但是他们近两年在手游市场上发展还不错。”
　　“嗯。”沈岳没有直接回答，“你们项目组写程序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把圣耀列入敏感词汇中了？”
　　“你这不废话吗？我不让它进敏感词难不成等游戏公测的时候让玩家用大喇叭在世界频道喊：
有大兄弟玩圣耀游戏的吗。”

　　这种情况在业内很常见，如果两家互联网公司互为对手，
旗下的产品在开发的时候就会把对家名字设为敏感词。尤其是游戏行业中，比比皆是。
　　沈岳笑了一下，“圣耀在A股上市又如何？圣耀旗下已经在运营的两款手游互相把对方设为敏感词，
点窥面，公司内部矛盾太深。”
　　“客观来讲，他们那两款手游其实做的不错。”
　　沈岳一针见血，“从端游开始，它们的商业信用太差。”
　　产品再好，只要商业信用差就会留不住玩家，现在是国内互联网行业高速发展的时代，
各种色样地互联网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圣耀再不改政策那不过是大厦之将倾。
　　王怜花停下转拍子的手，开了个玩笑，“圣耀舍弃游戏市场，圣耀游戏享年十三岁零八个月，没有遗言。”
　　“不过，圣耀从美股退市如果以IPO新股形式上市倒是能圈一大笔钱，但是需要的时间太长，
且不论资金方面，借壳A股现实上市是最便捷的方式，短期看不论哪种方式，圣耀都能圈到钱……”
　　沈岳左手拿着拍子，半侧着身子对王怜花分析着短期内有可能会做的动作。
　　忽的。
　　一只羽毛球裹挟着力道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飞来，羽毛球划破气流，隐有鸣声。
　　“沈、沈”王怜花“岳”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身旁的人连身子都没侧回去，
直接用左手拿着的银白色球拍挡在脸上。
　　“咚”的一声，羽毛球受到拍子的阻力落地，头部弹在地板上，又是一声“咚”。
　　沈岳放下拍子，侧过脸，下意识眯着眼去寻找球场中羽毛球的主人。
　　王怜花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就是一个爆笑，“哈哈哈哈哈。”
　　亏得沈总监的注意力难得不在代码上，却差点被人照头就是一羽毛球物理攻击。
　　视线越过羽毛球场的后半场，沈岳看到一个手背挡在眼睛那儿的女人。
　　“对不起！”很快，女人凭着感觉小跑到他面前，胸口起伏。
　　低头，微微欠下身子，七七说了一句对不起，其实她不确定羽毛球到底有没有朝着那人脸上飞去。
刚才发高远球的时候，她手腕突然脱力，球偏离了预定的轨道，
她在看到球要砸到那人干净精致的侧脸的时候就没敢忍心看。
　　因为离的距离比较近，沈岳看清了来的人的样子。是那天那个稚嫩得像mousse一样的女人。
　　七七还没彻底抬起头，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
　　“你是不是对我脸有什么意见？”
　　声音淡而静。
　　七七想着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是不是觉得和我的手一样。”沈岳俯身，偏了下头，在七七耳边打个响指后，
低声说了两个字：“好看？”
　　好看两个字带了玩味的意思，尾音上扬，似调笑。
　　沈岳没用什么力道，响指的声音不大。
　　是那个妖孽。
　　七七轻微抖了下肩膀，抬头，看着眼前的妖孽，又是一声：“对不起。”
　　七七是正常身高，不算矮也算不上高，一米六五的标准身高，正好到站着的沈岳的锁骨处。
因为七七俯身的动作，她的眼睛正好正好对着沈岳的唇，淡色轻薄的唇，唇角的弧度透着散漫，似笑非笑。
　　两人离的有些近，近到沈岳能闻到七七身上若有似无的西柚味。
　　七七吃咀嚼片有一个习惯，喜欢吮它，不会一开始就咀嚼碎了吃，
这样就导致西柚味残留在嘴巴里的时间会更长更持久。
　　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七七半开着菱形的唇，“没意见，我刚才手腕脱力了。”
说完，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彼此间太过不安全太过暧昧的距离。
　　沈岳直起身子，左手插到黑色运动短裤的口袋中。
　　一直在看戏的王怜花忍不住了，上去又是一个爆笑，“哈哈哈哈哈。”
拍了拍自己学弟的肩膀，王怜花努力装做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可能是你的分析让。”
　　故意顿住，王怜花左胳膊搭在沈岳肩头，右手拿着羽毛球拍向上，对着天指了指，“老天听了都想打人。”
　　“不过你们原本就认识？”王怜花的视线在七七的身上扫过，
摸着下巴迅速总结了几个关键词：百搭身高，长腿，面幼。
　　沈岳拿眼尾扫了眼贱兮兮的王怜花，拿下王怜花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不认识。”

　第4章西柚味咀嚼片
　　Chapter.4一打二
　　“啪”
　　“啪”
　　“啪”
　　……
　　羽毛球被击飞瞬间发出的声音在B2区稍显空旷的球场上此起彼伏，是力道与速度的交融。
　　男人左手握拍，精瘦的胳膊横在胸前处，两脚间的距离约等于肩宽，右脚稍比左脚靠前寸许，
两脚的脚跟微提，方便随时上网。
　　很标范的姿势。
　　七七一个外行都看得出来。
　　“儿啊？”坐在七七身旁的苏安解开束缚着栗色长卷发的皮筋。
　　七七和被七七抱在怀里的酥宝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在重新扎头发的苏安。
　　苏安被自家儿子和好友的表情逗乐，双手束着头发，弯腰在酥宝脸颊上印了个红色的唇印，
“乖啊，宝宝，不是喊你的。”
　　酥宝覆在七七手背上放松着的小手握紧，眨巴了下湿漉漉的眼睛，傲娇的扭过了头。
　　七七：“……”
　　她这个小妈妈心好痛，苏大美人勾勾小手印个小吻，酥宝宝立马乖顺的不行。
　　苏安偏过头，理着稍显凌乱的卷发，问：“那个妖孽？”
　　七七回过头看了一眼场上正在挥拍的男人，轻声：“嗯。”
　　“看上了？”苏安开始变得八卦。
　　“我看上酥宝了。”七七没好气的回。
　　“太老了你。”
　　“……”
　　这友情比塑料花还脆弱，经不起半点磕碰。
　　“我去买几瓶水，你带酥宝在这里。”
　　“去吧去吧。”七七抱着酥宝坐在场边的供别人休息的长椅上看着场内一来一往互不相让的两人。
　　“我靠，沈岳你别是在公报私仇。”王怜花看着被吊得极高的羽毛球，反应极快地移到后半场，
双腿微弯曲弹跳起来接住了来势汹汹的球，一瞬间的冲击力让王怜花忍不住飚了句脏。
　　轻飘飘的羽毛球也能让沈岳打出网球的气势，还好这他娘的是羽毛球不是网球，
不然以刚才那球的力道震得他球拍都能飞出去。
　　沈岳仰头看着以同样速度飞过来的球，转而移到后半场，单脚起跳杀球，直接把球扣了回去。
　　王怜花看着直直下落的在球，放弃了抵抗，打算等球落地去捡球。
　　把球捡了回来，颠了颠球拍，王怜花做了个深呼吸，在球拍触到球时，拍面从右向左斜切击球。
力度和角度正好，带着幸运的成分，羽毛球擦网而过。
　　沈岳调整了下拍子的角度，拍面触到球的瞬间，手握紧球拍瞬间发力，网前球被回击了回去，
球再次向后半场飞去。
　　王怜花被迫再次移到后半场。
　　视野开阔地球场中，头顶是明晃晃地明灯，耳边运动鞋摩擦地板发出的“吱吱”声不停，
夹杂着羽毛球破空的声音。
　　一场结束。
　　王怜花仰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每天坐着敲键盘码代码，好久没这么激烈的运动过了，
今天被沈岳搞得来来回回跑前后半场，消耗了不少体力。
　　反观被他约出来打球的沈岳，虽然同样也在喘.息，但是比狼狈不堪的他好太多了。
　　“休息一会。”王怜花说着就拿着球拍向场外的休息区走去，“你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把球拍换到右手，沈岳带着黑色护腕的左手腕低着下巴，拭去下巴那儿的汗，
喘息着说：“下次去打网球吧。”
　　“理由呢？”
　　“圣耀舍弃游戏市场，圣耀游戏享年十三岁零八个月，没有遗言。
你的这个灵性分析让我听了比较想打人。”
　　“……”王怜花听明白了，合着这个人就是在报复自己刚才那句老天听了都想打人。
　　为了避免自己下一场再次被单方面扣杀，
下了场的王怜花分外热情地对着场边正在休息的七七和苏安发出了邀请，
充分发挥了自己自来熟的能力，“嗨美女，我们正好四个人，等会要不要试试玩一局双打？”
　　苏安提了点兴致，“双打吗？可以啊。”
　　七七想了想没什么不妥，也同意了。刚才看他们两个打球的时候，她就手痒了。
　　“我叫王怜花，旁边那位扣球丝毫不讲道理的……”
　　“沈岳。”沈岳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苏安，平平安安的安。”
　　“朱七七。”
　　说话的间隙，酥宝从七七腿上爬了下来，跑到苏安身边，苏安把酥宝抱到椅子上，喂酥宝喝了几口水。
　　“你侄子吗？”王怜花问了一句。小孩子看上去绝对不超过五岁，而苏安和七七太过年轻，
怎么看也不像孩子的妈妈。

　“不是。”苏安拧紧瓶盖后不紧不慢地说：“我儿子，不像吗？”
　　沈岳对着王怜花挑了个笑，“很像。”
　　“噗咳咳……”王怜花一口水喷了大半，因为反应快及时闭嘴憋住了，水还是从鼻孔中喷了出来。
　　“叔叔，你没事吧？”酥宝靠在苏安怀里，仰头看着王怜花，敌意明显。
　　“没事没事。”王怜花背过身子，擦拭着喷出来的水，
擦完抬头就看见又抽了一张面巾纸递给自己的沈岳比了个口型。
　　沈岳：“别想了。”
　　“你们好了吗？”苏安安顿好酥宝问道。
　　王怜花扔掉废纸，“OK了。”
　　沈岳点了下头，七七也点了点头。
　　“男女混双，我和你一组吧。”苏安选择了和王怜花一组，作为七七的
“好爸爸”，努力为不开窍的“儿子”送着助攻。
　　王怜花苏安作为发球方，沈岳七七作为接发球方，两方分别站好了位置。
　　“别紧张。”沈岳向后退了小半步，屈指轻敲了下羽毛球拍的网面。
　　网面紧绷，看得出磅数很高，七七盯着那支看着就像是天价的羽毛球拍，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嗯。”
　　那边，王怜花把球抛给苏安，说：“你来发球吧。”
　　苏安接了球，发了个中规中矩的高远球，轨道偏向沈岳。
七七下意识就想向沈岳那边跑去，刚提脚又放了下来。
　　沈岳先她一步，把球打了回去。
　　于此同时，她听见一声笑，夹杂着轻微的喘.息，“这是双打。”
　　七七身体僵了一下，沈岳轻微喘.息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不远处。
　　因为有女性在，沈岳和王怜花放慢了节奏和力道。王怜花不用再全场跑，
不用再感受沈岳不讲半点道理的扣杀球，状态十分轻松。
　　节奏舒缓放松，双方一来一往。
　　渐渐地，节奏舒缓到七七忘记了还在她大后方的沈岳，忘记了这是双打。
球在哪，她的视线就在哪，看着球的方向轨道，七七开始了1V2。
　　王怜花看着已经停止跑动放下拍子，站在后面双手抱臂围观七七1V2的沈岳，想笑又不敢笑，
最后憋笑实在憋得辛苦，憋不住了他才转过了头。他还是第一次见被人忽视还忽视了彻底的沈岳沈总监。
　　苏安：“……”
　　她创造的机会，她送的助攻不是让七某人来1V2的！
　　看着飞过来的羽毛球，苏安侧过身子，拍面对着沈岳，用了力道，直接把球对着沈岳直直地抽了过去。
　　七七右手握着拍柄，水平拿着球拍，回头一边看着羽毛球一边向后跑去，浑然遗忘了还在球场上的沈岳。
　　“让一下！”七七估算好球的轨道，回头就发现她可以站着击球的地方还站了个人。
　　想停停不下来。
　　七七：“……”
　　因为惯性，减了速的七七还是直接撞进了沈岳的怀里。脸贴着沈岳的胸口，
鼻子杵在沈岳胸的上方，七七疼的眼睛里泛了一层水雾。
　　让她更不安的是，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包围着她。蓬勃的，向上的气息，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热度。
　　沈岳右手虚揽在七七细瘦柔软的腰上，以防她摔倒，左手握拍，把飞过来的羽毛球打了回去。
　　王怜花：“……”
　　这人就该单身一百年，人都在怀里了还想着把球打回来。
　　放开七七，沈岳礼貌地问了一句，“还疼？”
　　克制而又守礼。
　　距离被拉开，萦绕在他鼻尖的西柚味随之也淡了不少，少女的气息戛然离去。
　　七七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摇头。
　　捡起地上的球拍递给了七七，沈岳轻.喘着说：“这是双打，下次记得后面还有我。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酥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因为太小只能仰头看着七七，喊：“小妈妈？”
　　七七看着小脸皱成一团的酥宝，为了不让酥宝担心，干脆放心手弯腰抱起酥宝，
“酥宝，小妈妈没事，小妈妈比较想吃西柚的味咀嚼片。”
　　“喏。”苏安把刚才被酥宝攥丢了的咀嚼片递给酥宝。酥宝很聪明，一下子就懂了大美人妈妈的意思，
撕开袋子就拈了一粒到七七嘴边，学着七七平时哄他吃饭的口气安慰着：“小妈妈，我喂你啊。”
　　“没事吧？”王怜花也跑了过来。
　　“没事没事。”七七摆摆手，咬住酥宝递过来的西柚味咀嚼片。
　　王怜花看着这一幕，平白生出了一股羡慕，手肘抵了抵沈岳的腰，“别看了。走吧，我等会要去拿份资料。”
　　“嗯。”
　　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久七七就不疼了，抱着酥宝跟在苏安身后，看着苏安收拾东西。
“你手上的案子怎么样了？”
　　苏安放球拍的手一顿，哦一声，语气不善地说：“那个眼长天上去的吗？”
　　“嗯。”
　　“比起我的案子 ，我更希望你七某人好好想想你自己吧，可把你给能耐坏了，我给你创造的条件，
是让你去一打二的吗？”
　　“酥宝，苏大美人她嫌弃我。”七七抱着酥宝，假装伤心。
　　酥宝还惦记着自己的小妈妈刚才被撞到了鼻子，在七七怀里伸出小手揉了揉七七的鼻子，
安抚着：“酥宝不嫌弃小妈妈的。”
　　七七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酥宝奶声奶气地又说：
“小妈妈都没有男朋友，疼了只有酥宝和安安，怎么能嫌弃呢。”
　　七七：“……”

　第5章她的白开水
　　Chapter.5喝个茶
　　10月15号，星期一。
　　由于圣耀最近的一系列大动作，使得DI惯例的早会一直持续到上午十点多才结束。
DI作为业内最早从纳斯达克退市，登陆A股市场的公司，近几年的发展十分迅猛。
而圣耀正是看上了这一块肥肉，不惜花费巨大代价从美股退市，准备重回A股。
　　回归的第一枪，自然是盯上了被DI制霸的手游端游领域。
　　一场会议中，被上层重点关照了不下五次的王怜花彻底火了。
散了会就拉着上层领导沈岳怼，别的老油条他怼不着也怼不了，沈岳还是能怼一怼的。
　　“你们是不是当我们项目组的个个都是八个爪子的章鱼，一个爪子一个键盘，
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敲，几天不到就完事了？”
　　沈岳不做游戏，而王怜花大学时期就是游戏发烧友，毕了业也是一门心思地想做游戏。
　　沈岳心不在焉地听着。
　　“还务必要赶在圣耀之前抢先上市？”
　　“我上市***，没做完拿头上市？”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沈岳按了楼层，等王怜花进来后关了电梯门。不算狭小地电梯中只有濒临暴走的王怜花和他。
　　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沈岳解开两粒西服纽扣，“***告诉你，游戏务必赶在圣耀之前发布。”
　　语气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情况。
　　“***——”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门外站着发了福上了年纪的产品经理。
　　王怜花及时闭嘴。
　　“沈总监早，王总监早啊。”产品经理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沈岳：“早。”
　　王怜花：“早啊。”
　　产品经理进来之后，电梯内就出现了阵诡异的沉默。沈岳也乐得清静。
　　产品经理和程序的工作性质就决定两方不能相亲相爱，程序员累死累活写完了程序，
产品经理抄着手转悠一圈提几个需求，又要重写代码，所以王怜花这次秒怂了，他是项目总监没错，
他也要写代码啊。
　　回了办公室，沈岳脱了西服外套，只穿了件白色衬衣就开始准备工作。
简约的办公桌上放置了两台曲屏的台式电脑，两台电脑的中央还有一台正在工作的轻薄笔记本。
　　不多久，安静的办公室中，只听得见键盘的敲击声，男人的长指敲在黑色的按键上，十分快，偶有停顿。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折射到男人修长的手指上，沈岳的侧颜陷在一片光晕里，
平日温润的人在认真工作的时候，竟然显得冷淡。
带着无框的眼镜，禁欲又清冷，黑色的瞳仁中映着一行又一行的代码。
　　黑色的屏幕背景，上面只有一行又一行的字符代码。
　　手机响了。
　　沈岳点鼠标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拿过手机接起。很明显，他并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断。
　　“请问您是沈辞的父亲吗？”酥软的女声从电话中传来，很正色。
　　沈岳眉头还未彻底舒展便又蹙了起来。
　　沈辞？
　　他们家的不良少年？
　　停下pagedown的手，瞥了眼电脑屏幕上的代码，沈岳拿着电话，背往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问：“嗯？”
　　声线慵懒。
　　“你好，我是沈辞的班主任，今天是沈辞第一天到学校，有些事我想了解一下。”
　　“嗯。”沈岳调整了下姿势，左手移动着鼠标晃过电脑屏幕上的代码。
　　电话那边的女人听到这样的说话方式愣了一下。一般家长听见老师打电话，都会问老师你好，
而不是只有疑问式的嗯和肯定式的嗯。
　　初步接触沈辞，她的了解不算深，可能沈辞的家庭就属于上位者那样家庭，惯于发号施令。
想到这一点，电话那边的女人又很快地调整了过来。作为一名班主任，
在以后的教书生涯中肯定还会遇到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家长。
　　“请问您有时间吗？”
　　“几点？”
　　“晚上七点到八点这样，学生们正好在上晚自修。”
　　放下鼠标，沈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上黑色的机械表，“嗯。”
　　“那好，还麻烦您晚上到学校一趟，我会在办公室等您，办公室就在沈辞他们班级所在的那一层楼。”
　　*
　　晚上，六点多一点，还不到六点半，临近上晚自习的时间。
沈辞顶着一头放荡不羁的乱发斜靠在奔驰W212的车身上。
　　沈岳降下车窗，“挺能耐的啊？”
　　沈辞只是笑了笑，露出左侧尖尖的小虎牙。瞥到他哥副驾驶座还亮着的笔记本电脑，
沈辞问：“哥，你很忙？”
　　“不忙，还是你想让你大姨过来？”
　　沈辞坏笑着摇头。
　　天际，晚霞的余晖一点一点地弥散，N中偌大的校园中也越来越安静，
晚读的声音在每一个楼层每一个班级陆陆续续地响起。
　　沈岳跟着沈辞上了二楼，在楼梯转角处，沈辞挥了挥手，
“我去晚读，麻烦沈总监左转，第一个办公室。”
　　晚读已经开始了，原本应该待在教师中监督学生晚读的七七，此刻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请家长到学校来面谈。
　　除去实习期，这是她教书的第一年，因为原本带这个班的班主任回去生二胎了，
学校年级组又暂时找不到人，只能把她当壮丁一样抓了上去。她实在不了解沈辞的情况，
看上去不太像一般意义上的好学生，但是第一节课带他进班的时候他该有的礼貌都有，
上午和教数学的老师沟通了一下，一向很少夸学生的数学老师对沈辞是赞不绝口，夸他反应极快。
　　找了个平时没怎么用过的杯子洗干净，七七又翻出前不久她们年级主任塞给她的上好铁观音，
俨然是把来人当成了四五十岁的大叔对待，总不能让学生家长喝凉白开吧。
　　提前泡好了茶，七七紧张的情绪稍微淡了点，她并没有多少与家长相处的经验。
　　“扣扣”两声有规律的敲门声。
　　“请进。”七七深吸了一口气，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在办公椅上坐的端端正正。
　　在来人推门进来的一瞬间，七七拉开抽屉，取出沈辞的学生档案放到桌子上，抬头。
　　四目相对。

　沈岳习惯性地眯了下眼睛，很快放开，单薄的唇线有些许上扬。
　　七七：？？？？
　　怎么又是你个妖孽。
　　“请问……”七七艰难地开口，“你是上午接电话的人？”
　　上午她打电话的时候，那人只是简单的嗯嗯嗯，声音透过电波再传到她耳边，
她并没有听出来是谁。沈辞满打满算不过十七岁，眼前这个人最老也不会超过二十七岁的，
难道他十岁就有儿子了？
　　“嗯。”沈岳拉开七七对面的椅子，坐下。
　　“你是沈辞的父亲？”
　　沈岳蹙眉，“不是。”
　　“那这个上面怎么填的是你的电话？”七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松了一口气，翻开沈辞的学生档案，
指着第一页的家长联系电话问。
　　家长联系电话那一栏，沈辞只填写了父亲的。
　　七七悬停在电话号码字尾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在室内白色灯光下，有浅浅的光晕。
　　沈岳：“……”
　　他们家那位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应该是不想让他父母知道他在国内干了什么。
　　“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七七合上学生档案，盯着七七的眼睛透着一股执拗。
　　上位者的惯性思维，沈岳反问：“你觉得理由是什么？”
　　七七被问的愣了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学生家长这么问老师的。这人总是能把情况快速扭转过来。
　　“沈先生是学生家长，这种情况沈先生应该是最清楚的。
”七七又把情况给扭转了回来。她才是老师，管你是社会上什么人，在学校，我是老师，你是家长
，大家地位平等。
　　“很抱歉，我并不是很了解，沈辞刚从国外回来。”
　　“那请问你是沈辞的什么人？”七七说着就想把手边泡好的铁观音递了过去，
递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杯子里泡的是铁观音。
　　顿时，拿着水杯的手直直地向下，七七把泡着铁观音的杯子扣在了桌子正中央。
杯子被突然扣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叩”声。七七面不改色地端起一旁到了热水正凉着的水杯递了过去，
“麻烦沈先生特意跑学校一趟了。”
　　“不麻烦。”沈岳接过七七递过来的水杯。水杯很普通，樱粉的陶瓷马克杯，杯口有浅浅的水痕。
很明显，杯子是眼前的老师平时自用的。
　　沈岳视线在水杯上逗留了片刻，方才移到七七脸上，
“沈辞是我表弟，他的父母还在国外工作，回国后，由我们家照顾他。”
　　“方便透露沈辞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沈辞的父母都在德国大使馆工作，沈辞在国内读完小学，后因父母工作调动出了国，
在德国读了四年学，因为办理相关手续等问题，一直到拖到今年才回来。”
　　“这样啊。”七七还像说什么，就看见沈岳缓缓地端起她的水杯，动作优雅，
仿佛她的水杯不是超市卖的十八块钱买一送一的水杯，而是顶级的宫廷骨瓷。
　　她考虑到沈岳的年纪，中途把泡着铁观音的水杯收了回去，急中生智把凉着热水的水杯端了过去，
端过去之后又想起那是自己用的水杯。但是一想到自己是老师，他是学生家长，
哪有被请到学校的学生家长当着老师面喝茶的，她又稍稍放了点心下来，安慰自己都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樱粉的陶瓷底，离的近，在灯光下，能看见清浅的唇印。
　　七七的唇形是少见的菱角唇，天生的笑靥唇，嘴角的弧度看上去永远都是微翘着的。
　　沈岳没用惯用的左手，而是换了右手，右手执杯，唇印正好向着他。
温水入喉，鼻端萦绕着若有似无地甜气，幽且淡。
　　沈岳不动声色的放下水杯，“还有什么问题吗？”
　　七七唇上一热，迅速充血的感觉迫使她轻咬住下唇肉。

　第6章草莓慕斯
　　Chapter.6当个人
　　七七强压下唇上的不适感，继续着谈话。
　　“暂时没有了，麻烦沈先生跑一趟了。”
　　“不麻烦。”
　　谈话结束，客套话说完，七七跟着沈岳起身，走到楼梯口时，沈岳突然说了一句：
“沈辞只是小孩子性子，本性不坏。希望朱七七老师在某些方面理解一下。”
　　“嗯，我会试着理解的，还请沈先生放心。”七七想了想刚才的谈话，
沈辞的情况比她设想的好太多了。不是不良少年，相反还是一个很纯情的大男孩。
　　回到班级后，学生们都还在认真的上着晚自习。七七环视了一周，走到中间一组的过道旁，
停在第五个位置，屈指轻轻敲了下沈辞的桌面，轻声说：“跟我出来一下。”
　　沈辞停笔，起身跟着七七出去。
　　教室的门被合上。
　　原本只听见细微翻书声和沙沙写字声的教室突然热闹了起来，有好事的学生用手捂在嘴边，
低头和同桌小声议论着。
　　“看看，我猜都没错吧，不过一天，沈辞被七七老师叫到办公室了。”
　　“什么事啊？”
　　“你傻啊，还能什么，头发啊。这周还好过了升旗，不然以沈辞那一头放荡不齐的白发站在主席台前，
我们主任能气死，你信不信。”
　　有小女生停下笔，小声嘟囔着，“我觉得沈辞的头发挺好看的。听说他从国外回来的，也不奇怪吧。”
　　“诶诶，我刚才出去上厕所，看见我们七七同志旁边站了一个男的，好像是七七同志的男朋友，长得好帅。”
　　“真的吗？七七同志有男朋友了？”
　　“安静，都认真上晚自习。”女声清冷。
　　班长时浅用圆珠笔敲了敲桌沿，示意大家安静上晚自习。
　　“坐吧。”七七等沈辞坐下，弯腰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个方方正正不大不小地纸盒子，
“给，开学礼物，欢迎回国。”
　　沈辞笑了一下，像极了沈岳，露出左侧尖尖的小虎牙，“老师，国内好像不兴这个。”
　　七七把盒子推给了沈辞，展笑，“现在兴了。”
　　“那谢谢老师了。”
　　“嗯，回去继续上课吧。”
　　“没了？”沈辞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没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辞摇头。这个小萝莉老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虽然又是叫家长又是面谈，
但是并没有武断地给他下任何定论。
　　“那就去吧，好好上自习。”
　　下了晚自习，沈辞刚出校门，就听见汽车喇叭声。白色的W212停在学校路边划定的停车地区。
　　拉开后车门，沈辞把书包甩到后座后，又拉开了前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
　　“给。”
　　沈岳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到后面，没接杵在手边的包装精致的纸盒子。
　　“小萝莉老师给你的，哥。”
　　沈岳打方向盘，倒车。
　　“多好的机会啊，哥。”沈辞铆足了劲。
　　“沈辞，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大个儿子。”沈岳的声音缓慢淡然，不急不躁，
却让沈辞听的毛骨悚然。
　　他这个哥哥，看着人畜无害，温润如玉似君子，其实非常腹黑，从小他没少被他哥明里暗里的收拾。
　　“突然想起来我要背单词，明天默写。”沈辞悻悻地收回纸盒，打着太极。
　　回到沈岳平时工作住的公寓，沈辞忙下书包就往厨房跑。等沈岳洗完澡出来，
就看到沈辞端着份草莓慕斯站在他的房间里。
　　“你的那份在桌子上。小萝莉老师的心意啊，哥，你当个人。”
　　沈岳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没理会沈辞要他当个人的话，问：“你明天什么时候上课？”
　　“明早吗？”沈辞晃了晃蛋糕勺子，舔舐去勺子上沾上的慕斯，“六点半之前到校。”
　　“嗯。”沈岳把毛巾搭在头发，俯身开了电脑。黑色衬衫领口开的有些大，
水珠顺着碎发一滴又一滴地滑过前胸，皮肤还在蒸发着热气，胸膛肌理分明。
　　也不知道他们小萝莉老师将来能不能把持住。沈辞咬着勺子，坏笑。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他哥接到电话能放下工作，亲自跑到学校而不是让大姨过来，就很能说明问题。
　　“去睡觉了，明早我自己去学校，不麻烦沈总监。”沈辞拿着自己的那份草莓慕斯走到门口，
反身关门之前，右手捏着蛋糕勺子指着桌子上的另一份草莓慕斯，强调：“沈总监，你当个人啊。”
　　抽下搭在脑袋上的白色毛巾，沈岳操作系统，进入虚拟机，
准备对下午还剩下来的一点儿工作进行一个收尾。
　　卧室内拉上了窗帘，关了室内其他的灯，只留了工作用的台灯，
背光键盘的灯光映在沈岳骨节分明的手上，安静的室内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被沈辞放在桌子上的草莓慕斯离他的键盘不过寸许。
金色的印花盘底，莓红的慕斯上淋了一层混着果泥的吉利丁片，最上面嵌了半个切开的丹东牛奶草莓。
　　托家里顶级美食鉴定专家沈母的福，沈岳一眼就看出了这是“鹿谷”家特制的一款午茶类甜点。
“鹿谷”家一般下午两点准时开售，一天只售五十个，绝不加订，真正的排队都难买到。
　　勺子摆在金色印花盘底的边缘。
　　沈岳指间捏着透明的勺子，对着电脑屏幕的灯光，转了一圈。
右手手背搭在额前，沈岳仰头，稍稍有些不耐烦。
　　写完程序，点击编译运行后要跑很长一段时间。最理想的情况是程序没有抛出异常。
　　指间的勺子再转过一圈，沈岳舀了一勺中间的慕斯。
慕斯入口即化，味蕾瞬间受到酸甜的草莓果味的刺激，淡奶油的香气溢满齿间，不算过分甜腻。
　　程序还在跑着，目前还没有异常抛出。
　　沈岳又舀了一勺。
　　一勺又一勺，很快一份草莓慕斯就解决了。
　　隔天早上，沈岳起来的时候，沈辞已经去学校了。
餐厅的冰箱门上被贴了一张纸条，歪歪斜斜的小学生字迹。
　　【沈当人，大姨早上来过了，奶黄包在微波炉里。——沈辞】
　　沈当人？
　　沈岳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沈辞不知道从哪撕下来的纸条，微眯了眼。
　　*
　　“叮”N中早读铃声响起，朗朗的读书声渐息。
　　沈辞顶着那头银白的发，单手支着下巴，眼皮搭耸着，昏昏欲睡，
桌前摊开的语文书已经很久没有翻过另一页了。
　　“沈辞？”时浅抱着一摞英语听写本，喊他。
　　“嗯？”沈辞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能不能让一下，我要去办公室送听写本。”
　　沈辞侧身，打了个哈气。这时，正好七七走了进来，放下臂弯里的教案，准备等会上第一节课。
　　“还习惯现在的节奏吗？”七七走到沈辞身边问道。
　　“还习惯。”沈辞露着尖尖的小虎牙，“谢谢七七老师，我哥很喜欢那个草莓慕斯。”
　　七七听了有些意外，食指弯曲抵了下鼻尖黑色的细框眼睛。
　　“对了，老师。”沈辞提着早读发下来的家长开放周的单子，在七七眼前晃了晃，
问：“家长开放周来听课的家长，一定要是父母吗？”
　　“不一定。”七七又抵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想到沈辞的特殊情况，还是给开了后门。
N中开设家长开放周，为了让家长更直观的了解学生在校情况，家长开放周一般都要求父亲或母亲到场，
特殊情况父母不在身边的下情况下可以换成爷爷奶奶。
　　“哦。”沈辞放下单子，手肘压在墨印的单子上。片刻，抬手在单子上利落地写了两个字，
写完交给了身边收单子的时浅。

　班级的前后门都没有关上，在学校开放周上课时不允许教师关门的，为了方面学校领导随时来巡视。
　　七七踩了双细高跟，穿了黑色丝袜，薄薄的丝袜根本遮不住白嫩的大腿肉，黑色职业套裙，
掐得腰肢纤细，上身浅蓝色竖直条纹的衬衫。长发挽起，露出白嫩的脖颈。
　　此刻七七正略弯了身子，一手执笔，在讲台上给学生家长签字。
　　“老师，我们家那个最近在学校没有调皮吧？”
　　“没有呢，都已经是高中生了，现在少有调皮的学生了。”
　　“哦哦，那就好，最近表现怎么样？我和他爸爸也不经常在家，平时忙起来也顾不上他。辛苦老师了。”
　　七七脸上挂着笑，细声细气地挨个回答家长的问题，“表现挺好的，作业也都认真完成了。”
　　沈岳进来没多久，班级里讨论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不少，女声居多。
　　因为一周换一次组，沈辞现在座在第四组靠墙的位置。靠墙的那个窗户敞开了一半，
沈辞单手支着下巴，头靠在墙边，银白的碎发被微冷的风吹的翘起。
　　看见沈岳进来，沈辞眯着眼睛笑了下，露出左侧尖尖的小虎牙，“hübsch ”
　　沈岳接过沈辞递过来的墨水笔，低敛的眉目签下自己的名字，笑了。
唇角的弧度很快地上扬稍许，又很快地消失。
　　一个短暂轻薄的笑。因为沈辞说的那个单词。
　　第四节上课铃声响起。
　　七七直起身子，拿了一支粉笔，食指顺着粉笔的柱身，
说：“大家安静，麻烦请来听课的学生家长坐到后面，手机保持静音。现在开始上课。”
　　视线扫过后面的学生家长，被七七抵在食指上的粉笔应声折断。
　　沈岳右腿交叠在左腿上方，闲适地坐在教室后面的学生板凳上，脊背笔直。
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的边边角角被熨帖地整整齐齐，挺括的衬衫领角下系着领带。唇畔一抹疏离淡然的笑。
　　强制错开自己的视线，七七翻开书，“我们接着上一节课的内容继续往下讲。”
　　沈岳扫过黑板上的板书，板书经过精心设计，排版工整，字迹像板子刻出来的一样，一笔一划都很规范。
　　七七的字算不上有多出色，但做老师的，尤其是语文老师，写板书第一个要求就是平整。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细润的女声由远及近。
读完最后一段，七七站在教室后面，侧身背对着学生家长，
“读完最后一段，我们先不忙翻译，我想问问同学们的感受。”
　　浅蓝的竖直条纹衬衫勾勒出七七姣好的曲线。离的近，隐隐有着淡淡的幽香，香淡，
但是一丝一缕的，很是诱惑人。
　　沈岳坐在第四组的后面，七七站在第四组和第三组的过道上，
窗外穿着同样教师职业套裙的沈母带着几个年经老师走过，在门口停留了会。
　　初晴冬，艳阳天。
　　N市的天气一向极好，太阳透过玻璃，争先恐后地跃入室内。
高跟鞋轻扣过瓷砖地面，踢踢踏踏，一声一声地扣进心里。
　　“沈辞你来说说吧，你的感觉。”七七点名。
　　沈辞站起身，“老师，我语文不好。”
　　“没事，想到什么说什么，只要是你的感觉就好。”七七很快接上，丝毫不意外这样直白的学生。
　　“对妻子的怀念之情。”沈辞纠结了一下还是吐出了几个字，他不想拂小萝莉老师的面子，
更主要是沈岳在后面，怕万一两人真成了，自己以后被沈岳收拾。
　　七七垂下拿书的手，循循善诱着，“再深一层呢？”
　　沈辞很给面子地又加了两个字，“对妻子的深切怀念之情。”
　　“额好的，请坐下，沈辞的意思其实是对的，但是表述可能有点问题，时浅你来说说看吧。”
　　教室中隐隐地出现笑声。
　　沈岳低着头，勾着唇角写着这节课的内容。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七七正好讲完了全部的内容开始让学生自习，而后面的家长也趁机围上来，
抓紧时间与老师沟通。
　　沈岳放下交叠的双腿，继续写着对老师的任课评价。
前面是拥挤的学生家长，七七压低着声音与学生家长交流。
　　“好了下课了，同学们可以去吃饭了。”下课铃声响起，七七回到讲台上，
拿笔在家长们的听课记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沈辞，后面坐的那个是你的什么人？”
周遭围过来的学生纷纷询问着沈辞后面座着那个相貌极其出色的男人。
　　“我爹啊。”沈辞收拾好东西，“长得不像吗？都让让啊，没看到班长大人被你们堵在里面了吗。”
　　没多久，学生和家长陆陆续续地走的差不多了，教室中只剩下朱七七、沈岳和沈辞。
　　沈岳把听课记录递过去，七七手腕压下记录单子，签名字的时候大致扫了一眼，
就看到下面的任课老师评价下方写了一行数值。
　　【对任课老师评价：01111111】
　　七七正要签字的手一顿。沈岳就站在自己的身侧，
她弯曲在讲台上的胳膊肘就贴着沈岳的垂下来的胳膊，隔了两层布料。

　第8章黄金番茄汁丁
　　Chapter.8胸口闷
　　七七笔尖顿在轻薄纸张的末尾，油墨晕出，笔尖缀着墨水团。
　　学校明面上不允许任课老师干涉学生家长对任课老师的评价，但是现在的社会，根本不用老师说，
来听课的学生家长基本都不会为难老师，任课评价也基本都是走个过场，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统一填优秀之类的，这个01111111是什么情况？
　　这个单子学校也不会认真看，但是年级主任会随机抽查班级，下周开会总结，
她要怎么对年级主任总结01111111……
　　七七没下笔，沈岳也不催，双手闲适地插在西裤口袋中。
　　“麻烦沈先生抽空到学校听课了。 ”七七犹豫了一瞬，还是端端正正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为人师，恪己礼。不问为好。
　　“不麻烦。”沈岳意思意思弯了下唇角。
　　沈辞瞥过听课记录单，眨了下眼睛，长睑垂下，然后笑了。他哥真是，能不能好好当个人。
　　N中有三个食堂，一个是三层的大食堂，一个是教师食堂，还有是临近教师食堂的小吃食堂，
小吃食堂由校外的商家承包，每个窗口卖的特色饭点都不一样，因此比较受学生欢迎。
　　因为是听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沈岳也没有急着回公司，而是选择了在N中的学校食堂吃饭。
而七七也因为要热饭，选择了可是使用微波炉的学生食堂。
　　沈岳到的时候，沈母已经替沈岳和沈辞买好了饭。
　　“这里。”
　　“大姨。”沈辞乖乖喊人。
　　“诶，有你们哥俩喜欢的黄金番茄汁丁。”沈母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桌子上放的一沓讲义，
“我今天就不陪你们吃饭了，沈辞把饭吃完不许剩下，沈岳等下要休息就到我办公室。”
　　“不了。”沈岳单手端过餐盘，“我下午还有工作。”
　　“那你开车慢点啊。”沈母拎过旁边座位上的包，临走前再三叮嘱沈辞好好吃饭。
　　沈辞嘴巴里咕着一大口白米饭，右手拿着筷子戳着餐盘中黄金番茄汁丁，“这不就是西红柿炒鸡蛋吗？”
　　沈岳和沈辞都喜欢吃番茄，除了不喝番茄榨汁，其余的做法他们基本都能接受。
　　“嗯。”
　　西红柿炒鸡蛋，每一个学校，不论大学还是初高中，都会有的一道菜。
但N中别出心裁，硬是把普通的西红柿炒鸡蛋做成了一道特色菜，学校官网上的宣传也有这道菜的身影。
　　做法非常简单，大个的新鲜番茄洗净切丁，鸡蛋炒散后装盘备用，
番茄丁入锅炒出汁水后再放入炒散的鸡蛋，这样保证出锅的时候西红柿的酸软和鸡蛋的香嫩。
沈母曾经在日食手札上录制过这道菜的做法，被N中毕业的学生疯转，直呼悲惨高中生涯唯一的安慰。
　　“你们明天有什么课？”沈岳问。
　　“数数物化，语语英自习。”沈辞坏笑，对着沈岳打了个响指，“小萝莉老师的课在明天下午哟，一二节课。”
　　沈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电话铃声打断。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先吃。”沈岳起身，拿着手机出去了。
　　沈岳走后，沈辞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学生食堂中其他学生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
因为生活环境的原因，他和他哥早就练就了面不改色吃饭的能力。
　　学生食堂的后门，靠近开水房洗手间的位置。
　　沈岳单肩靠着贴着瓷砖的墙，一只手拿电话，另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中，
听着王怜花提出最新设想的产品需求。
　　“你说的那个在移动端中嵌入内置小程序，用来收集用户的偏好信息，我考虑了一下。”
　　“嗯？”沈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觉得我们DI游戏资讯在线移动端替代酷游数据库网站的可能性有多大？”王怜花还是有些不确定。
　　酷游作为国内目前游戏信息最全的门户网站，其实力不是单一类游戏信息网站可以比拟的。
很多老玩家要了解某个游戏解攻略指南，几乎都会首选酷游。酷游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
各方面信息和功能都十分完善。最新的副本攻略，平民土豪向的属性配装，
丰富多彩的同人文化上面应有尽有。
　　“短期之内看并不可能。”谈到工作，沈岳换了个姿势，站直了身子，
轻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有些模糊的身影，“但是我们可以拿目前DI正在测试的这款游戏试水，
短期内，我们的目标就是在单一板块信息上超过酷游，这点直接反应在日访问量上，
从后台数据中可以看出来。”
　　“OK。”王怜花停下敲键盘的手，“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关键是怎么做？”
　　“DI游戏资讯在线移动端捆绑你们还在测试的游戏。”沈岳舌尖轻抵了下嘴角，
语气势在必得，“他们做门户网站，我们做ios安卓客户端。”
　　“你疯了？”王怜花惊呼，“这不是在学校玩的那些小打小闹的项目，deadline了啊，
deadline了啊老哥，你知道了吗？我们项目组完成内部测试，就要公测了，怎么捆绑？”
　　如果时间放宽松点，这个捆绑计划是可以实现，但是就目前的工作量来看并不可能，
DI已经进入最后后期调试的游戏即将公测。
　　“稍等，回去说，我这边有点事。”沈岳不甚在意，右手捂着电话，低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沈岳？”王怜花被沈岳挂了电话，气的差点没踢掉脚下的电源线。他看沈岳是疯了。
　　不远处的大叶芭蕉后面，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正是上完课的朱七七。
　　七七背对着花坛，站在大叶芭蕉的后面，正和苏安打着电话。
　　“安安，我……”即将要说出口的话让七七有些难以启齿。
　　“你什么？”苏安正蹲在阳台上削着彩色铅笔，准备教酥宝画鸡蛋。
酥宝被苏安喂了一袋牛奶。喂饱了的酥宝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窝在阳台秋千椅上看着大美人妈妈削的彩笔。
　　“我、我。”酝酿了好一会，七七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我胸口闷。”
　　苏安没控制好拿小刀的力道，刚削好的彩笔端被整个削去了。
　　苏安：“……”
　　换成另一支笔，苏安低头继续吭哧吭哧的从头开始削，“怎么回事？”
　　“不是你上次教我挤胸撑衬衫的吗……”七七越说越小声。
　　开学初学校发制服的时候，七七试了一下，发现衬衫略大了点，也不是大，她骨架小穿着不好看，
尤其是胸部那边，苏安就教她挤胸，用饱满的胸部去撑衬衫。
　　“你们学校不是没有强制要求老师必须穿制服上班吗？”

　“这周家长开放周。”七七略微弓着身子，缓解着胸部的不适，“问你个问题。”
　　“你问吧。”
　　“01111111是什么意思？”七七对于沈岳给她的任课评价耿耿于怀。
　　“代码？”苏安吹去落在白纸上的彩笔灰，“我也不太清楚。你下午没课吗？”
　　“上午连上了四节课，下午没课了。我先去吃饭，等会再说。”
　　挂了电话，七七一转身，就看见身后不远处两层台阶上站着的一身黑色西装的妖孽。
　　大叶芭蕉的叶子被微冷的风吹地轻微摇晃，远离教学楼，加之又是食堂后门，
这里除了食堂的工作人员，很少会有人经过。
　　沈岳双手插在西服口袋中，半靠着墙，一个轻佻散漫的笑在唇角漾开。
　　沈岳至少一米七八往上的身高，让七七倍感压力，其实最主要还是她心虚。
　　“朱七七老师。”沈岳开口喊她，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笑。
　　“01111111。”沈岳完整地念出那串数字，“在一个字节中，原码最大的是01111111。”
　　0和1是计算机中最基本的数据元素，大到大型游戏中每一帧画面的运行都是基于0和1。
　　0和1是基础，也是全部。而01111111就是原码中最大的那个。
　　“这是我给你的评价。”
　　“还有。”沈岳偏了下头，“制服不合身的话，可以和学校后勤部的老师沟通下换成小一号的。”
　　说完沈岳就转身抬腿走了，留着七七一个人愣在原地。
　　衣服不合身？
　　胸口闷？
　　那个妖孽他果然听到了。
　　七七捏着手机的指关节隐隐发白，她为人师表的也太不在学生家长面前注重形象了。
　　沈岳再进去的时候，沈辞已经吃完了正捧着了碗寡淡寡淡地紫菜汤喝着。
　　“走吧。”沈岳单手端着餐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低头查阅着邮箱中的邮件。
　　“你不吃了？”
　　“不吃了，王怜花急着找我回去谈工作。”沈岳带着沈辞从学校生活区走到了教学区，
他的车停在了学校教学楼附近的停车场。
　　沈辞准备上楼的时候，又被沈岳叫了回来。
　　“什么？”沈辞不解。
　　“校长信箱你知道吗？”沈岳降下车窗。
　　“学校网站上的？”沈辞反应极快。
　　N中的官网是以前沈岳还没大学毕业的时候，和N中的老师一块做的。
当时N中的老校长要求沈岳开发出一个新的功能，可以和家长老师进行近距离沟通。
于是便有了家长信箱。只要N中有不合理的地方，家长和学生都可以在学校官网进行反馈，也就是投诉。
　　“嗯。”沈岳捏着领结松了松，语气平淡，“晚上回去之后你登陆校长信箱，投诉学校后勤部，
理由：教师制服学生校服不合身。”
　　沈辞：“……”
作者有话要说：　　七七：胸口闷：-D听听沈辞说的，好好当人。

　　第9章蜜浸柠檬茶
　　Chapter.9凶凶你
　　“总监今天不出去吗？”沈岳带的一个项目组的程序员摸着手里的小黄鸭问道。
　　昨天测试部门的妹子测试来和他们沟通，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总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他们才发现他们的沈总监最近很奇怪，一个星期一共七天，从星期一开始一直持续到昨天星期四，
每天都在不同的时间段出去，每次时常大概接近60分钟左右。
　　“你说一个小时能做什么？时间够吗？”另一个程序员凑过来，手上捧了一盆仙人掌，
递了个你们懂的眼神。
　　“你能不能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格式化，程序要崩了。”
　　“你程序调完了？”项目组里唯一一个有女朋友的程序员捻着发酸的脖颈，长舒了一口气。
　　被问到的程序员拍了拍手中靠着键盘的那只巨型黄色橡皮鸭，“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我看你像要猝死的。”
　　那个程序员把黄色橡皮鸭的鸭头对着电脑显示屏，开始了一个人的碎碎念，
对着一只鸭子一条一条地详细解释着每一条代码的作用。
　　小黄鸭调试法，是软件工程中使用的调试代码方法之一。
　　解释到某一行代码的时候，摸着小黄鸭的程序员顿住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里。”沈岳出声，“这一行代码的意图和它的实际作用并不相符。”
　　“总监好！”被提醒的程序员吓了一跳，茅塞顿开，“谢谢总监。”
　　沈岳点了下头。
　　看着沈岳离开的背影，摸着小黄鸭的那个程序员嘀咕着，“都是通宵加班的，怎么我看着就像要猝死的。”
　　“很简单，沈总监有性/生活，而你没有性/生活。”
　　*
　　家长开放周的最后一天，星期五。
　　七七的课本应该是在下午的第三节，照例上完第三节课开一个简短的班会后打扫卫生就可以放假了。
但是化学老师上午有事，和七七协商后调了课，所以七七上午就上完了课。
下午闲下来就在办公室中整理听课记录。
　　沈岳到学校的时候，第三节课还没开始，化学老师正在往讲台上摆放着上课要用到的实验仪器。
　　沈辞背靠着墙，扬着玩世不恭地笑着，脚下勾着凳子，递了一只笔给沈岳。
　　沈岳面色如常，接过笔，坐到了后面。
　　“沈辞？”时浅闷声喊他。
　　“嗯？”
　　“你哥为什么总是来听七七老师的课？”
　　沈辞居高临下地看着时浅，笑，“凑巧啊。”
　　整理好已经收到的听课记录，七七手腕压在最上面的听课记录上，有一瞬间的失神。
　　六人间的办公室中，没有课的老师已经陆陆续续地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还在批改小测验的老师。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办公室门半掩。
批改完小测验的老师放下红笔，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把椅子推进座位下面，
说：“七七老师，我先走了，你等会走的时候，记得关下窗户。”
　　“哦，好的。你已经改完了吗？”
　　“改完了。我去教室外面转一圈，看看他们到底在干嘛，小测验能做成这个样子！”
提到小测验，那个老师恨声道。
　　办公室门被合上，室内重归安静。细小的灰尘粉末在阳光直射进来的光柱间跳动，上下飘飞着。
　　七七拉开抽屉，取出不久前买的一袋干柠檬片，拈了四片到透明的玻璃水杯中。
热水壶的插头没有被拔下，里面水还是滚烫的。沿着杯口注入滚烫的热水，
热水湿热的白色雾气袭卷上杯壁，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干柠檬片在灼热的水中上下翻腾，涨大。
　　加入一大勺蜂蜜，七七用勺子搅了搅，蜂蜜入水，很快化开。
　　捧着水杯，七七对着翻开的语文课本，怎么也定不下心，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一旁地听课记录上。
　　不算今天，她已经收到了4张写着01111111评价的单子。
　　第一次上课，她念“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的时候，
眼角的余光略过后面执笔的沈岳，他的唇角轻勾，挑着散漫倦懒的笑，似清风徐来，冷月西悬。
　　温和中带着泠然。
　　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捧着水杯站在了班级的窗户外面。
　　七七：“……”
　　七七捧着水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蜂蜜柠檬茶，晒干后柠檬片的微涩的味道被蜂蜜冲淡，
扑鼻的柠檬香带着丝丝甜味，入喉后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