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知
大约是少爷五岁时候,有天,他在给爱丽丝找四叶草。这时,一个身着洁白修女服的女子从他背后飘过。“小朋友,你在找什么?”“我在给我最喜欢的爱丽丝找四叶草。”瞬间,男孩的周围罩起了一层烟雾。“既然这样,那你就度过一个既无法爱人,也无法被爱的悲惨人生吧。”
忽然醒来,少爷惊魂未定。此时,太空船的警报响起。休眠舱的玻璃已然出现裂痕,只觉得天翻地覆,脚下的铁地板都如同铁水一般摇晃滚动,少爷不得不手撑着舱壁才能够前行。太空船的警报系统开启,传来了柯察金铿锵有力的声音:“所有人撤至货仓,飞船左前翼受损,折跃加速器已经损毁。”少爷醒来稍晚,只有爱丽丝陪着。两人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勉强爬到了货仓区域。货仓人都到齐了,但是许多珍贵物资未能抢救出,导致货仓的存货匮乏。此时,只能寄希望于科学技术力能够帮助殖民队渡过困难了。
根据舰长的宇宙罗盘推测,此处在地球三万光年开外。之前的观测记录中只有一颗寒冷的半宜居行星。也许三万年足够这颗星球演化出适合文明发展的环境?当他们的货仓坠落时,方圆百里皆渺无人烟。不过这个地区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作为这个星球屈指可数的宜居地也不为过。不知名的野草漫山遍野,偶尔间杂几朵草药。兔子就在野草丛中乱窜。一条大河穿过西北部,两岸坦荡如砥,偶尔有几个小丘陵起伏。
因脱离本体,冷气系统仅依靠蓄电池勉强工作着,而刚才靠近大气层时发生的不明碰撞更损失惨重,重要物资尽数散落太空中。九人的殖民队,只剩五人。撤离时,还没到货仓的三个人许是死了,许是到了这个星球别的地方。剩下的六人也几乎处于生与死的边缘。
初来乍到,梅克内斯便速记了这里的自然景象。斯塔夫罗曼试图捉住兔子仔细研究,那兔子倒从他胯下溜走了。而少爷第一反应就攥住了一朵花,竟发现那花并无任何枯萎的痕迹。他一阵狂喜,顿时便抱住了爱丽丝。爱丽丝略微颤抖,便也紧抱住,生怕少爷溜走。两人的泪不禁流下。那魔女大抵是没有先见之明的,未曾想到魔法出了地球就不受地球法律保证实施。
“但是,陌生的世界留给那资产阶级的是死亡和迷茫,留给那无产阶级的是荣耀和光明。千百年来,无产阶级一直在与残酷的自然做斗争,那资产阶级及其走狗看不到自然并非风调雨顺,只因那盘中餐皆出于劳者身上肉。每至台风洪涝便连连哀嚎,仿佛世界顷刻便要毁灭一般。劳者不屑于争论,他们的汗水、泪水便是最好的证明。”
漆黑的夜里,保尔记下了殖民队的第一条日志。
第一个临时计划和殖民队远景规划就此出炉。铁、电和零件成为这份文件里最重要的文字,残存的土豆和水稻被当做种子得以幸存,木头从储存和附近的树林里取,远处的几座小矿山处于开采范围之内。计划层次分明,优先恢复电力系统,之后搭炉灶,再依附着货仓建造并分配每人的卧室。
早晨六点准时起床,少爷还在打着哈欠,梅克内斯等人早已卷好铺盖,开始整顿,宣告一天新生活开始。为战胜即将到来的饥荒和受冻,殖民队立马开工电力系统。由于此星的光照充足,太阳能电板成为首选。虽然太阳能电板耗费不菲的钢材,但其产生的电量加上两个蓄电池的辅助十分可观。
梅克内斯对此得心应手,工兵的身份使得他的安装技术炉火纯青,电池片的组件,钢化玻璃的制造皆不在话下。这个老练的工兵早在1981年第二次墨尔本公社事件时就已经是成熟的工人以及士兵了。服役前,他是墨尔本一家电气公司的优秀工人,按理来说他的工资应该高出不少,可是那可恨的老板提高了基准,工资说扣就扣便成了家常便饭。他的话冻成了最后出门时的一句国骂。这时,他结识了地下工作的迪克西纳薇特斯。他平生第一次接触到诸如“无产阶级”这类话语,心中不免愤慨,仿佛有一口吞掉老板之势。出了公司大门,他又一脚踏进了Army。索性军队的日子还不赖,最后倒也混了个上校,负责驻守家乡部队的工兵。然而那份阶级意识始终没有丢掉。一个清冷夜晚,第四守备旅哗变,加入Workers抗议,示|威迅速升级为了武|装|冲|突。澳大利亚总统大惊失色,迅速划了一拨队伍Suppress墨尔本的工运。寡不敌众,半个多月的墨尔本公社宣告失败。梅克内斯则被苏联政府接纳,成为苏联国际纵队的一员。
少爷对于这些一窍不通,所以只能最后做些EVA(注:EVA是一种用来粘结固定钢化玻璃和发电主体的东西,类似高级胶水)粘合的活。太阳从东方升起,逐渐摸索到了正上方。
这时,爱丽丝缓缓走来,通知大家午饭已好的消息。因为粮食作为种子吃不得,大家便挑拣些动物来简单食用。想来动物的进化大抵相同,这星球上的鸡鸭和鹿也长得与地球相似,而且更与地球上吸进了工厂烟火气的动物相比平添了一分自然气息。炉灶未起,就先在舱外拣了个地方架篝火。肉在火上发出吱吱声响,油水慢慢滴入火力,传出阵阵香味。那肉味、木香交织在一起,从烟雾中间仿佛嗅到慢放的人类历史。也是这么个火,几百万年前堆坐在这里的还是茹毛饮血的原始人。
大家早早下了工,就将临时挖来的铁矿就地堆放在太阳能板边。保尔在大家走后略擦了汗,就开始写着日志。写日志的习惯是丽达教给他的。当年的风刮着秋叶,他和丽达在乌克兰大剧院前告了别。一个奔赴升官之路,官至乌克兰中央委员会政治委员,一个奔赴养病,到黑海畔和曾经于反动Tsar政权斗争过的忠诚的近卫军谈天说地,后来渐渐地失掉了这走路的能力,便以轮椅代路,以笔杆代枪,继续同那顽固的Reactionary 和背叛Workers的Revisionist作斗争。直到那天昏倒,醒来才发现母亲和妻子达雅在床边焦急的直流眼泪。说也怪,昏倒后醒来只觉的神清气爽,左右眼完好,脊柱震动消失,只剩那条曾经失掉锻炼的腿,如今仍有些苍白。
他思索着,直到梅克内斯再次唤了他一声:“保尔,来吃饭罢!”
保尔微笑着起身走向篝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