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股照炒,舞照跳,马照跑”——走得了的人就走,走不了的只能留下。
我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港人移民的热潮,而从启德机场起、轰鸣声盖过九龙城寨,向着英国、又或是加拿大,再不济也是澳洲飞去。每个人都在逃离这座城市,试图将他变为空城。每个人都在询问,出路在哪?而我们一家人,正预备着离开香港。
塞上耳机,目光看向窗外的风景。不住往后倒去的房屋、人影、树丛,直到刺耳的刹车声将思绪拉回,猛烈的撞击,额头撞上了前座。还有不住的尖叫,车身翻转、眩晕。玻璃碎片扎进掌心,不受控制的身体,随后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一年,我不过十二岁。
当我在消防车、救护车的鸣笛中再次苏醒,头疼的仿佛要炸裂开,手指一动似是牵连着心脏。眼皮子向上抬的瞬息,我望见那倒翻撞向护栏的车,血迹蔓延一地。我是怎么出来的?毫无记忆。强忍着撑起身,用着胳膊往前移,我看见父母还困在车内。
“阿爸、阿妈!”
汽油混着血液残留一地,噼啪声细小,却再一次引起爆炸。“危险啊!”
火焰逐渐变大,将整个车包裹着,身边有人将我扶起,却死命的阻拦我前去。他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见,我只能看见那团火将他们一点点的吞噬。泪珠从眼角滑落,手伸长去,怎么也够不着。声嘶力竭,一瞬间提不上劲,胸口闷着喘息不上,再次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