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关西国际机场,登机口。中午。柜内样刻合上手中笛吹写的小说,坦率地发表感想:“读完了,还挺有趣的。”
病院坂黑猫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我的想法也是一样。只是,关于描写我的部分,我非常不满意。”
样刻说:“是吗,我倒是完全不觉得。总觉得你的亲戚笛吹,对你我的了解出乎意料地深刻呢。在那些情况下,你我的确会做出那些事——我有种这样的感觉。”
黑猫不高兴地说:“笛吹和我不同,是个善于揣测他人心理的人。从我的只言片语中,他就能准确分析出样刻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由于信息不足,描写串中弔士时就略显单薄了,也没有什么心理活动。”
说着,黑猫夺过样刻手里的原稿,一气呵成地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要不是笛吹要求黑猫和样刻读完他写的小说,然后用小说感想交换此次海外旅行的旅费的话,黑猫一定都不会看那篇小说吧。
没错,事实上,以上内容都出自笛吹的小说。黑猫和样刻没有去英吉利,没有遇到自杀的和尚,没有调查黑猫、作家、妻子、编辑的死亡事件,没有参观福尔摩斯纪念馆、歌剧院、白金汉宫和大英博物馆。作家卡德鲁的确是笛吹的朋友,但他本人和妻子、编辑都活得好好的。那个和尚也是笛吹认识的人,好像还真是公司的高层,自然也还健在。
本来用小说的读后感换一次海外旅行的机会就不亏了,现在甚至还有种赚到了的感觉。送给病院坂的毕业祝贺的礼物,居然是和朋友一起的海外旅行,还真个善解人意的好亲戚啊。
柜内样刻问黑猫:“你既然这么讨厌那个叫笛吹的家伙,为什么要答应他的交换条件?而且像这样的剧中剧,最近也很少看到了,只有以前的作家会这么写吧。”
黑猫说:“……这算是世界观的变化吧。现在有internet,有移动电话,可以任意与世界联系在一起。一旦与世界连接上——那种如模型一样的故事就显得不合时代吧。现在对个人来说,【世界】既不遥远也不邻近。但是只要伸出手就的确能够够到,就是这样的空间感。【世界】不再是自己身外的东西,同样也不是内在的东西。而是并排平行的——人们只是发现了这个事实。我是这么想的”
样刻说:“我读完了这小说之后,更加期待我们的英吉利之旅了呢。不如,我们就按照上面写的行程来参观看看吧。”
病院坂生气地说:“怎么可能,我是这么没有戒心的人吗?我们入住的酒店房间就不一样啊!”
样刻问:“你和那个叫做笛吹的亲戚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仿佛从心底里感到厌恶一般,病院坂用死掉的鱼一般的眼睛看着样刻。
“是父亲哟” 黑猫说道, “病院坂笛吹,无业,立志成为小说家”。
这不是至亲吗?怪不得他笔下的黑猫这么真实。空想的也好偶然的也罢,如果不是父亲,也不可能写出这样的黑猫。
黑猫接着说:“去了米国之后,我是不打算再和他见面的。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毕业祝贺,但是如果他以为靠这次伦敦之行就能卖给人情给我那还真是麻烦呢。”
然而。
当病院坂吐出了抱怨的同时,仿佛与她的话重合在一起,登机口附近设置的喇叭里传来了很大声的广播。预定抵达的机场居然发生了大型事故,因此,他们预定搭乘的航班被取消了。
一脸不快的病院坂缓缓地点了点头:“——正好,他的人情,也被抹消了呢”。只说了这么一句。虽然她只说了这么点。但是『那个男人安排的事每次都是这么扫兴』,这句心声,样刻似乎能够清晰地听到。
病院坂伸直了膝盖,站了起来,——仿佛在发表非常自负的感想一样,看了看样刻的行李然后说:
“那么,样刻君。去便利店逛一下,然后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