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嬴的漉热通天到了尾,唯瞑昏时才见轻飔。背贴上棱次分明的岩瓦,硌得脊骨生痛。我束发,因束发才能着官服,故成了习惯。高髻绑在脑后,此时恰做枕靠的倚助。盛寅要常拿出前辈的排场与我申告,要我铭记汴京城的晚风同摄山是不同的。我往往要骂他胡言乱语,风从南吹到北能变作什么,风从南吹到北,不也还是风麽?
在夜色的喧哗之中,我安然仰卧在极乐场的屋顶,俯瞰灯火同人流交织的奔涌川河。身侧的福记烧鸡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若非双手被缚,倒真潇洒得像位江湖浪客。
“你不要吓唬我喔,我最怕死了。”
会心会意地,将恣肆的眼光自他的面目上收回,转而打量穹顶的星子和月——我对于这一套很拿手。温酒的眸子藏在深沉厚重的铁具之后,看不大清容色了。正北方的那一颗星却这样亮,不晓得是不是摇光。
欣然将腰际移动几寸,换新地方硌着去。温酒才不会杀///我——我深谙结论的幼稚武断,然而依旧这样笃信。归根溯源,在对于动手标准的评判思度上,我相信他多于相信我自己。
“可是我业已有许多值得快乐的事情了,譬如明早可以逃掉的早班和同福客栈的佟掌柜新挖出来的女儿红。所以不在乎少一些,却认为能有机会多一些才是最好的。”
“那你呢?值得你快乐的事情是什么?攫取生命应当总不是很让人快乐的事情吧。”
眨了眨眼,不动声色,低首研究被捆得紧实的双手,颈子弯下来,喉头的声响瓮瓮的。
“那么正如你所说,人生如此,你又何必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