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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丨圆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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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演人员(吧内姓名):祁琼 付黎衣
剧场名称(十字以内):圆舞
剧场简介:
“它叫圆舞,无论转到哪一方,只要跳下去,你终归会遇见我。”


IP属地:广东1楼2021-11-02 14:50回复
    杜千红
    东城的夏天像一条黏稠的河,漫长而无休止地播送着光与热,禁锢在东城正中的谢府,有着仍旧维持旧清时笼统模样的长廊,深深庭院、袅袅浓荫,让人憋闷得无法呼吸。而订婚晚宴的前厅,却张扬成西方礼拜时庄严的教堂,白色的玫瑰、罗列成塔的金色香槟,易碎的玻璃制品在聚光灯下泛滥着光芒。
    悠长的乐曲在留声机的转动后无序地飘荡着,挤叠的旗袍与洋装在灯光下交错,恢弘的绚烂里,订婚舞会的主角却悠闲地坐在呢绒沙发前,聊赖地拨动起一页紧闭的窗——有风悄悄趁乱闯进热闹,女人暗红色的指甲勾起窗帘,乐曲的余音灌进耳朵,像从《魂断蓝桥》里听到过的一段旧情:惆怅而低沉。
    我仍旧没有见到他:即将成为我丈夫的人,他像无根的游魂,未曾示人以星点的把柄。
    ——所幸我非痴情烈女。并不在意他用珠玉金银,买走我余生本就惨淡的年华。
    玫瑰的气息从身前经过,我因一瓣白玫瑰花瓣抬起头,看见他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
    “谢先生,”
    我还没有成为他的“母亲”,因此这样的称呼并不算太过疏离,反而显得我:很有礼貌。
    “我不会跳舞。”
    这不是搪塞拒绝的借口,旅日两年,我学过插花、学过煮茶,唯独于舞艺不佳,月见山夫人恨铁不成钢,试图用一场舞兴许能够换来如意郎君的谎话哄我用心,只可惜,我于“如意郎君”一折,更属下乘。
    面无波澜,笑也懒爬眉梢:“听说辜家小姐留学方归,想来会擅长那些洋人舞蹈。”


    2楼2021-11-02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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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2021-11-02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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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客白
        他是来自海外的客人,这是在场所有人心神领会的事,却从没有这样适合“登堂入室”的名义。东城浸淫在洋为中用的排究里有些年头,毋论他过去也曾逗留过上海香港等地的,所以倒也不显得古怪,反是越少的越稀奇,有人留洋叫阔门镶金,他却不同了——好像骨头里汩汩流动的,就与这座老派、穿红带绿、苔腻的城屿卓有殊异。她们大会为这取些正统的名字,却不公然说,与私塾里的圣言、戒训泾渭分明的存在。
        像是卧藏在枕上的一痕血红的口脂。或许她们听过他说意大利、或是威尼斯,只是第二天醒来,忘了大半。
        礼堂像是齿轮,从前只是钟声像,如今因婚礼,从间走动的人也像了,有人托盘里盛着香槟,有人捧着蜡烛,非要按着某种秩序走,面孔也绷成蜡纸样,仿佛错漏了一节,就会荒唐地落成一地。舞厅的胶片提前在走拍子,什么时候标准式一小节三拍的俗套唱片,被挤落了嗓子眼,换成了昏昏的,时兴的电影配乐。
        啊,被人憧憬的费雯·丽,像是挤占着他新任继母的心,还是时逢对手的两情相悦,或是非死不可的默契证谏。
        暗绿漆布围守着窗弦,光本是流不进的,摆件的红,灯的黄,沉腻地黏着。玫瑰精油的香也溜达达的,像只手,他的视线中,她的发徜着任其来去,敷着薄薄的橘红,糖丝似的。
        “杜小姐。”
        她自作主张打开了窗,这可了不得了,不可收拾似的,那端整的暗绿漆布帆样的鼓起来,落下去,光一飘一飘溅在他脸上怀里,白玫瑰也活了过来,不再含蓄,泼倒样的绣球,攒在一块,热烈地吻起风来。
        他将花递给她,等着她接,隔着两快玻璃的眼睛,也像是融了油绿色斑的褐湖,月样的雾,嘴角笑起来,月就兀自补了缺,原是都陷在一个酒窝里了。
        “有人托我来问你,舍不舍得些甘愿来学。离辜小姐的舞步登台倒也有几天,想她倒也太早。”
        这回光是从他肩上跌落的,滑进金丝怀表里,亮的吓人。顽童稚子,他们全然不是,偏也一闹一哄,且他怀里还有一捧等她接过的白玫瑰。


        IP属地:湖北5楼2021-11-05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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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6楼2021-11-05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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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千红
            我欣慰于他对我的称呼:可见我们彼此陌生,又不得不预备着靠近,作为“母亲”与“儿子”,作为大千世界里一两叶漂流的浮萍。疏离会让人觉察到自由,尽管整座古今交错的谢府,已经禁锢了无数人的自由。
            白玫瑰孤单地笑着,应和起男人深陷的酒窝,温吞又自然。在他手里,白玫瑰也丢弃了自矜的身份。这是奇妙的馈赠。而他不会知道,那是我最喜欢的花。从日本回到东城后,我的第一份赖以为生的工作,便拜它所赐,而我之所以情有所钟,是因为——我永远学不会白玫瑰不染纤尘的高贵。
            ——它正讥笑着我的无得。
            绚烂的霓虹灯点亮了舞池,我接过那朵潜含着引诱的白玫瑰,指尖轻俏地一弯,折断了它满布细刺的枝茎,抬手别上我拢起的发间。
            白玫瑰与暗红色的甲、与暗红色窈窕的旗袍不算太衬,可灯与酒盛情相邀,它难却此情,终于应声。
            “盛情难却,谢先生。”
            我重复着生硬的称呼,指却勾住截断的枝,轻而易举地送进他西装前挺直的衣袋。
            “这叫做——”圆而亮的眼睛终于吝啬地一弯:“礼尚往来。”
            我谢他的邀约,而窗前仍有涌动的风,唆摆着晚宴上一条又一条贴合的裙边。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11-05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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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1-11-05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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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客白
                东城的舞场裹混了各式的规则,西是美式的西,间或也有英式,竟零零总总像油画盘上的色块,拥嚷撞在一处,红绿黄蓝,湿漉的、撞在一块融在一处,灯就从这个色、这人的脸上,撇去另一处了,只余下暧昧的油黄,胭脂一样的匀匀扑着,卧着的两个眼睛,也因此会说话了,被水脂温养过后,也长出了谈情的本领。
                谢客白是做绅士养大的,他母亲未尝喜欢出席豪亨贵爵的舞会,但却给予这个孩子足够的自由,她在被中式拥拘绑缚的规则里尽情摒弃窠臼,落在孩子身上,像束腰时从胸膛挣挤而出的高亢而紧绷的呼唤。而这里的女人却不爱出声,他渡轮回来,已经很少听得,她们大多眼睛像战场,情意像擂鼓,等着被满胀得侵占,扈从于最强大的人,她们的人生就胜利了二分之一,剩下二分之一,大多是零零碎碎的,每一个男人,都不耐听及的。
                他像是从继母身上听到了这样的呼唤,年幼的女人,更爱俏皮一些,最鲜活的优势,就像养在水中的鱼,猝不及防,被水溅了一身。他递出手,果不其然地和她的搭在一处,他导着她向最水深火热的地方走,灯飘飘摇摇,蜷起的发类似他在上海沦陷前看到的月。
                他纵容地看着她,这费解的神色粘嗒嗒地被镜片化解,张开手臂,等待他的学生模仿着,交托自己。
                ——
                “从前没人想过教你?还是被你悉数拒绝了?”


                IP属地:湖北9楼2021-11-11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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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千红
                  “女人一定要会跳舞?”
                  我不愿意回答他,于是反问的自然而然,又骄矜地,端起我的身份,诚实地敷衍他满足的自以为是,眉梢里衔出的风情,像转瞬即逝、一亮千载的流星。
                  永恒与瞬间在矛盾中平衡,它的光芒璀璨,它的宿命短暂。
                  掌心与他相扣,软而瘦的指,拢住男人分明的骨节,冷的像块冰。奚落的南风从窗边奔赴,纤弱的腰肢轻蹭进他的西装一角,衬布与旗袍顺势摩挲,电光火石里擦出孱弱的声响。我踮起脚尖,下颌蹭过他的肩,下垂的耳铛嵌着珍珠,它像灵活的鱼尾,扫过男人咫尺之间、带着微弱呼吸的颈窝。
                  留声机唱起沉重的歌,它悠长也神秘莫测,无数男女在舞池中交欢,如鱼得水,荡漾着坦然又隐晦的私密。
                  这里,有每个人缄默不言的心声,它要破窗而出,从眼睛,从嘴巴。
                  桃红色的高跟鞋,有一只瘦而硬的尖,它不算温柔地踩上男人精心打理过的皮鞋,在这里侵城略地、宣示主权。
                  我并没有慌乱退出的理由,鞋尖也不想松,这一支舞,我要他引我跳完。
                  直到天亮,直到钟声敲响。
                  “谢先生,恐怕要换一双新皮鞋了。”红唇蹭过他的耳廓,昏黄的池灯里看不清他白软的耳垂,拨云开雾,探一痕暧昧的胭红。
                  “跟你父亲讲,是他的未婚妻,跳舞踩坏的。”
                  摇曳的灯球迎上一位贵妇人熠熠生辉的钻石发卡,舞曲提醒女人们扬起裙边旋转,我的指在他的掌间滑蹭,红而艳丽旗袍一角在荡开后很快归合,脚下一歪,因旋转不稳而跌在他的臂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1-11-15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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