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台1
【我在军营走过一遭后,终是知晓了此地的症结所在,也明晰了祖父令我亲自探寻的深意。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正是亲眼所见其懒散懈怠,方可下决心根治摒除。只是终究年少,深感于那士卒的士气不振与阳奉阴违,总觉得膺下堵得慌,无处可去,只好再拜祖父。】
【直隶的冬月本就寒,前日里初来乍到,裹身大氅便是无事,而今日大抵是心寒,那氅袄添着也无济于事。太冷,我疾步匆匆,将双掌搓得通红。至了宅邸,仍是小厮轻车熟路地引我去。他也料事如神,早已等我多时。】
“祖父,晚辈又来叨扰了。”
钧台2
【与人作过一礼,先道叨扰之愧,而见他目色澹然如旧,大抵是心知我此行来意。坐了案前,两盅热茶即刻便在眼前。窗牗紧阖,将那肆虐又喧嚣的西北风阻隔在外。偶有竹声曳震飒飒而来,缄默时我闻得的,便是这微乎其微的响。】
“我听您的嘱咐,往营中走了一回,这才晓得八旗营是什么模样。”【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叹息,握着盅盏的手摩挲着,汲取着杯壁的温热,却迟迟没有饮下】
“直隶拱卫京师,身担重任,而这些营兵们疏于骑射,懒散懈怠,这可如何是好?再者,脾气也大,浑似爆仗筒一般,一点就燃,说也说不得。”
钧台3
“绿营?”
【眉川微微蹙起,闻得此二字时心觉不妥,倒也不曾藏掖着,疑虑尽皆合盘托出】“可是,我主司八旗营,若是眼下便到了绿营去,岂不是显得我对那些八旗兵无能为力?那日后,他们连今日的这一分‘薄面’都不愿给了。”
【颇是有些自嘲的,啜过盅中暖茶,我又摆首】“这活,还是交给绿营守将去做罢,我做,怕是个四不像的。”
【对自己的能力是有自知之明的,何况这个涉及绿营,怕引来诸多非议,故而接这差需要甚重再思。初来直隶,一切都不明晰】
钧台4
【姜是老的辣,他思量的终是比我深上许多,我只觉八旗同绿营阖该泾渭分明,定下了楚河汉界便不该轻易逾越,另一面大抵也是顾虑着这所谓的男儿‘薄面’,不肯轻易在八旗营中败下阵来。而他经历数多磋磨,深知兵营操练之共性,绿营或可予以我前车之鉴,亦或奇兵良策,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原是如此——”【听君一席话,我倏而间茅塞顿开。畴昔的疑窦烟消云散,如被寒飚卷过的枯枝碎齑,霎时间便不见踪影。那茶着实醇厚,回味后又啜,膺下清明,睇目又道】
“我明白了,再者言,新兵相对也好把控。待得回去,我便想想法子。”
钧台5
【总之不是独木难支,得他一句首肯,便像是得了坚不可摧的后盾。此刻我便庆幸我身处保定,不至陷入孤掌难鸣的境界。抬目望向他时也有笑哂,是重担暂且落下时的释然。杯盏搁过,我也颔首,极郑重其事地予他一诺】
“既有您这句话,我便没理由不好好去做了。只要绿营那处不觉着我‘越俎代庖’,我自该尽力而为。”
【撑案而起,窥牗外天色,似将落大雪,便欲告辞。冲着上首之人再是一拜】“如是,我便不叨扰您了,这便先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