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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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佑树
薄面料的校服裤落下裤脚,贴在肩胛、下颌和额角的汗渍早就被蒸干过几轮,明明无风,他的心却无端飘动;明明寂静,但砰砰声却强硬而精准地想要敲透耳膜。等待总是煎熬。
徐佑树反复在想着他刚才丢出去的纸条,那个月亮,和三个感叹号。他反复想、反复交托到嘴里念,不出声的默念,只是将语气放的很轻很轻,唇齿张合,将空气咬来咬去,直咬的两颊酸痛。不想订正错题,不想偷看闲书,一切耗费精力、要动脑筋的事情被他通通推开,眼里只盯着“升失氧降得还”这六个字,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满盘输。篮球锁在膝盖间,这边去、那边来,让他借以放松心神,让自己别那么紧绷。
他总怀疑今晚他是发了烧,不自知。徐佑树总是用刀子来形容张晓云,很奇怪,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名字随性又柔软的女生,总是将锋利外露,开刃的刀光从她架起的镜片冷不丁地射出,而且每每还不止一道。但徐佑树自认自己也是“名不符实”,表里难以如一,所以只是好奇,所以总是好奇。于是一次又一次的贫嘴、惹恼,无形的刀影厮杀、短兵相接,以失败告终是常态,但他莫名又很爱看张晓云旗开得胜后的那副得意劲儿,像只高傲的猫,慢条斯理地轻舔着被抖开的软毛。
就和刚才一样。
他看的累了,眼睛也酸痛起来,指腹揉捏过一会儿,他才将目光投向窗外。紧闭着玻璃窗的窗外,夜色无边浓稠,从他座位的角度看过去,只得到了一片化不开的树影,看上去也很浓稠。路灯、建筑的灯光星星荧荧,乌云缠住了一轮明月。其实相比抬头看天,徐佑树更喜欢并习惯于看眼前网住的景,所以他现在才意识到,他之前有错过了多少轮月亮。
直到铃声落,他回神,张晓云的动作又很快,又很急,风风火火的,只留给他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和匆匆跑远的身影。
每个人都有月亮。
可我,就是突然好奇了,你的月亮。
徐佑树这样想,随之涌上了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又输了。很显然。
但输了之后做什么?他努力回想。想出了答案:输了这局,还有下局。徐佑树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拿好耳机和手机,开屏回复了几条讯息,就在这时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将歌单误切成了单曲循环,界面还是卡在了那首《幾乎是幻想》。不要只是幻想。他走出教学楼,难得地想抬头看看天,但月亮已经找寻无踪,可他没气馁。
如果错过了这轮月,就要紧紧抓住下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