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中年早过去了,而今在活少年。”
滕碧云讲给裘骏的警句,多、杂、透露刀笔似的峰峻。这成为她甩掉他们父女二人拖油瓶的告别之嘱,却也诚然难料。
此别的故乡截然不同了。大兴安岭的林子里不见少年的鹿狍,少年惯搂了一口啤酒,踩在门槛里守着新鲜的衰老。
她讲的那一句原是感叹,在裘真即将成人之年,体味失去神笔的马良。
故乡不见了,童年随之而去。凭依不够体贴地扶一扶她的耳颈,她在天旋地转中迎来女性中年的隐楚。
如果服药有效力,她虚拢起拳又送,裘骏,我要失去我了。
俶岛,她已不再写下这个签名。始、作、善,人间仍在,却已散去。
吸烟不是一个好对策。酗酒也不是。滕碧云的眉型粗密,浓得割拨不开岁月。她几乎不饰妆容,在很久的以前。国外的赤身海滩,她与骏拥抱在一起。我应该对你有欲望吗,她的嘴角诡挑,在我与女人做爱后的第七天?
医学与人类学,社会性复杂交错地溶裹在裘骏的胸膛。他稳稳地抱起他的俶岛,以掌贴臀:我们仍是人。
与青春期相类在情绪的瀑布冲跌,滕碧云时而疯癫时而沈默。怀石,她在回给陶女士的信中写道,我或许感受得到玉书先生的哀伤,从不在屋久岛的雨。
跨洋的邮轮,她将信封递给信使。将有新的朋友指引我来日的旅途,她的纱巾在海风中覆嚼她的舌肉。
不,我并不期待。无论如何,对那位朋友来说,都不够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