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聆见“一世安虞”四字,偏过头,柔柔地瞧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孩,好似在他的眼中、看见日后的豪情万丈、金戈铁马,是以我愿给他缱绻不息的爱意,诚愿献出自己微薄的生命,化为天空的璨璨星点,一生一世,随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只是——过去同我旖旎风光的那人、如今待我的,也不过是平静的交代,最后的一眼罢了。)
贱名拙字,不值一提。
(可我心中、却还对他存有一丝的温暖的希冀。人非草木,又是我甘愿将那千般柔情舍弃,漠沙中的一把利刃,断送了同他最后一点的情感。可灵魂早已销在了冰冷的红教中、为了我昔日的信仰、所谓的吉祥天女之身,梦魇停在了大好年华,我本也是,天真浪漫的女子。)
王爷……若我从前舍弃了信/仰,你同我,会似紫禁城外的……(逝如流水,清眸一抬,睇向他的眼睛,有了珍惜的爱意)普通夫妻吗?
(而我终是没能等到他的回答)
(我曾好奇、这凄凉的一生结束时,最后忆起的,是死在红教父母,还是追崇一生的信仰,是深深爱着的男人,还是辛苦诞下得孩儿。一炉岁月悠悠停在了银盏内的酒水中、光亮褪去的时候,我见到的,却是博尔济吉特代秦明媚的笑容。我大抵是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那个温暖又漂亮的姑娘、是我此生此世唯一的挚友。)
“夜凉沉霜,科尔沁的路上,又不是只有兴源这一座寺庙,你为何绕路而来?”
“寺庙千千万万,可阿璇只有一人——她的眼眸闪耀着光芒的星点,一如她美丽的满蒙托娅之称:“阿璇,我要嫁人啦。”
“是谁呢。”
“京城的王爷,我听阿玛说,我将来的夫君,貌雅仪正,能诵四书,明义理,是个除惩虎恶的大英雄!”
我大抵是羡慕她的,可也羡慕远方那位亲王,能撷得草原上最闪耀的明珠。
“阿璇。”我还未回答她,她抢过我的话:“你阿玛和额涅,定是十分疼爱你的罢。”
“何以见得?”
“璇璧璇璧,这是双珠双爱双惜之意。”
而我本来的名字,也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那夜秋江冷雨,冰冷地侵蚀着寺庙的一草一木,而你依旧宛在我眼前,那衣裳,被大雨洗的单薄,叱咤的乌云,也带走了草原上最亮的太阳。
(“阿璇,救我……”)
我立在雨中,看着黄土一点一点埋没曾经最明媚的笑意,唯有赠你一根白绸,裹住你遍体的伤痕,向你送去红教最真诚的祝福,上师说,你将远离尘世,羽化登仙,可我只看到,雨中扬起的灰沙尘土,永远地覆住漂亮的明珠,我知我如何为信仰而接近你,知你如何笑得开怀、如何教我驰骋骏马,在晴空下,白日看星星,晚上看月亮,可那之后,我不愿学你,开怀畅笑,再不愿骑上马背,多愁善感,深居简出,偏偏与你生的完全不同,还好啊,你的夫君,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
(托娅,你便原谅我罢)
(璇璧要做翱翔天空的雄鹰,代秦要做自由自在的飞鸟——)
(从此以后,你我皆自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