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目不灵的人,感受只是一种凭借,多半还得靠手去摸。这双手少年时扬鞭执戟,落下几个消不去的薄茧,后又借着和解尘世,时常不知哪儿便留些指甲长的口子,又凉又糙,实在不算好握。
最早时,小何让我寻个长棍,走路多少方便,我只还给他一记白眼——老子又没瞎。小何平白挨了顿眼刀,还在颇为难地同我哼哼,盛哥,要不我拉着你。小子心地好,脑子不大中用,这话听了半瞎都要复明,一脚狠准地踹上他屁股,此事之后便再没提过。
或晴空万里,或风霜雨雪,一个人横冲直撞惯了,那些递送过的好意被原封不动送回,时人尽皆识趣。
但他像执意要牵,自身下比过一遭尚不够,发冷的指尖被捂热,藏在手心,把孤寂跟寥廓都疏散去,我方才发觉,自己竟连推拒都不曾。
——原来一个人惯了,凭空生出份滚烫的依托来,也会舍不得还。
我开始找借口,试与自己打商量,不是心血来潮,亦非听人言语,他兴许当真认得我,是有话要对我说呢。
竖起耳朵来,少年讲话刻意放得慢,但问题却很多,一一听了,朝着声源处瞧过去,风已逐渐停息,隐约见他两绺碎发垂在鬓边,显得尤为乖顺。
“我告诉你,你要同我回家吗?”
大抵是闻见回家二字,师傅扬声吆喝,今日不必再等,改天来取也好。我点点头,又偏首看回他,答得轻易。
“‘之纲之纪,燕及朋友。’是这个燕,这个及。”
许他一声哥哥叫得很是中听,在这故物销沉的深重雪日里,我莫名如释重负、心怀舒畅,抬起未曾相握的另一只手,摊开掌心。
“你叫什么?把名字写给我。”
比听更清,也更深刻。
——
昔别若梦中,天涯忽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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