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迟青 @-爱新觉罗训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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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落进布政司时，我正与叩德敬存、沈从诏二人于兰堂内诹议决断，因涉两江六府，牵连甚广，尚不可轻易行事，以防掣肘。沈从诏乃成光年间入仕，如今业已三朝，当算是位持重稳妥的老臣，于布政使这个位置上已做了十数年，如此富庶之地，焉知未有他的野心。】
【只是，这话不过藏于胸壑，断不会出言试探，沈氏一族根基虽浅，然正得陛下爱重，自然算鲜花着锦。我递过一目沉平的眼风，却是疑窦先抛。】
江苏地广人稠，我们所役的差人有限，恐难以在全境布局，也担心有甚么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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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声应了一回，是承叩德敬存之言。】
在理。
【主次先分，轻重须虑，自古而为之的以儆效尤，也需一位罪不容诛的幸佞，立于膏铜柱与燃炭之上，成全炮烙的刑书。观鉴者未必是妲己，也有高义忠士、与无道艳曲。】
【状似无意地一撩袖袍，言辞轻慢。】
我先前看户部的记录，积欠最重之地当属江宁、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太仓六府，不如便从多者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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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浸淫官场多年的沈卿于我二人面前，是无有不依的，或许这便是他能安坐钓鱼台的缘故，审时度势、窥悉人心。只是两江的地界儿，自然他们比我更熟稔，眄向叩德一目，这才偏额言道。】
沈大人，京中委派了十一人，两江再膺选贤良才干，如今可有三十之数。
【这是我第一回正经地打量对方的样貌，清瘦、俊逸，虽然风霜催鬓，却于侧首的轮廓里可探得他年轻时的风姿，竟与沈观陵，也生出一二分的类像。】
人数倒不算少，只是须得想出高效清查之法，才能使人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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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遭缘故，我是不吝予他个笑脸儿的，想来阿陵如今正圈在上书房内听谙达讲经史，许也生得苦闷无聊，不得闲乐意趣。殊不知，我亦于千里之外的江南，同他族内叔伯诹定议事，却是同样的无趣。】
劳沈大人费心。
【轻挑眉梢，旋即又换了口吻，似为这江南群黎、真心挂怀。】若清查此六府已不遑宁处，其他几府是否可以暂且放过？
【更因其他四府，连年受灾，并非人祸，而乃天意，如今再强行催赋，更如白刃悬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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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二人商谈相契，一时也垂目听沈从诏那畔言语，及至秋后再处置四府时，微点下颔，着实如我心腹所想，并无差池。一壁抬起目风轻睃，一壁掂起茶碗吃了一口热茶。】
江宁既为江南首府，恐怕要首当其冲。
【这是在临行前便知悉的小事，曾于王邸内观两江地舆图，各府州位置，如在眼前。】
正好江苏大部分官廨也都设在江宁，也方便你们督查。
【言罢，又指尖一点案前玫瑰紫的花口小碗】此茶甚好。

2存：
【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新朝的庭燎已将辉煌的注目投向西北旷漠，至于江南，但知如今是潭面无风静沉沉，却因为向来荣膺九州第一利薮，焉知没有为了军帑捐躯济难的一天？为人子臣，咸承风指，而况奥主亲遣了皇胤协理，哪有不尽心的道理】
苏南苏北民情民生不同，若按地域分先后主次，二位以为如何？

5存：
【宸京内的错杂干系我或有不闻，但经年仕官何尝不是察微知著之人，眼前的年轻贝勒爷与沈氏一族的关联，观瞻所系，窥见一斑】
【是日既至沈从诏的布政使司来，绝不仅是图个坐依相近的便宜，更要他肯应承下在这桩庶务里出头露面的差】
贝勒爷洞见，臣也以为清查这六府便得可得江苏八成之利，先克服这最强硬的，也能使其他几府望风而溃，不攻自破。

8存：
【经年从仕江南，府衙虽坐落姑苏，同江宁却也不过一箭之地，解缰驰去只需半午时阴，辕车徐徐亦耗不了一日光景，但同沈从诏这位老臣的交游仅泛泛。大抵是辰光已将他琢磨成器，打造成个珠规玉矩的人物，亦正因如此，我才毫无避忌的赓续道】
布政司专管编户丁册、钱粮与外察大计，此事沈大人最有经验，恐怕要劳烦您来费心了。
【分内之务，原也没有他推诿的余地】

11存：
【托诞为世家子，比起自身，更要切重的是簪缨服紫，便说是家姓一傀垒，亦不为过。我本就是落入此窠臼的命——甚而是心甘情愿的。至于托诞宸极的攸责，连叩德一臣下之门都秉严训导，何况天家？他们所祈所向，是荣极之巅，而今正是蒂结根盘时，无怪乎肃王不敢轻懈】
暂且放过应是无妨，且淮、扬、徐、海四府州，本就连年被灾，钱粮多系蠲缓 ，想来书役蠹虫难以插手，积欠应不严重。

14存：
【膺间玄谋早已排演过千万遍，但人心难测，而况天家凤髓在侧。是以这一遭诹议也是悬胆提心，但闻肃王赞起那香茗，方暂告结】
那就有劳沈大人协助了，若能在清查江宁的过程中设一套督办制度，想来日后也便于推广到其余的偏僻府州。
【将盅盏沿的浮沫撇了干净，细品中味，的确令人解颐靥】往后几月间，贝勒爷恐怕也要常与此茶作伴了，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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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一道御令颁至江宁，便如往静湖内扔了一粒石子，再小的动静，也能生出无边无尽的波澜来。两江本便是鱼龙混杂之地，文武两道，盐课漕运，这桩桩件件，若欲理得分明，委实是项旷日持久的大工程。我的这位顶头上司，尚值野心勃勃的青年，更兼身后有叩德一族，那于此任上做出一番功绩来，似乎是当仁不让当的抉择。至于这位从京畿远道而来的皇阿哥，那更无需提，江宁这一滩浑水，既然来蹚了，若无所得，岂不枉费工夫？】
【面上不动声色，只点首应道】肃王爷与敬大人所言甚是，只这六府之地，当从何处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