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一人一个大红包

（土地干硬，像人皴裂后的掌心。脚边有细小的石子，若要将之踢开，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自己滚到另一个干涸的土沟里去。我垂着眼，看那颗石子挣扎着卡陷入一个水渠，里面当然已没有水，水都被太阳晒干了，四面都是很纯粹的土色。）
我在想一件事，——若他们原本就什么都没有，眼下失去，是否就不会那么痛苦，也没有可怨恨的缘由。

（这个地方，连空气都是苦的。起风之后，人说话就像是在嚼土块，说两句，呸一下。我弓身，试图握一把土，但最终只握住大大小小的土块，如我们所见的干枯。土粒还有黄沙土，丢回地上，融都融不进去，全都在空中或是在土沟里翻滚着。）
（我沉默着，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应答他。拍去手上残留的土，我目视远方，可此处也没有什么好风景可以观赏）我不知道。我之前学的是“人患不均”，只要别人有的多，就有痛苦和怨恨。

也许他们介意的并不是得到的比别人少，而是人人都没有的时候，贫瘠的公平实则是种失望。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有力，隐有很小的茧。沙土从指缝中滑下，孱弱可怜。若与东京相比，这里不过是一处荒地，繁华到此即刻褪色，空气干燥，令人窒息。）
若是在你眼中，一个不公却富足的天下，和一个一无所有却“公平”的世界，孰重孰轻？

我来回答吗？
（深提一口气，感觉整个胸膺都布满尘土）身为百姓，我自然想过富裕安乐的生活，更不愿不公发生在我身上，当然是自己要富足；若为臣，苍生何辜——
（摩挲指尖，微小的土屑随风而去，像此处面朝地、背朝天的人一样，渺小甚至不值一提）我情愿大家“公平”，劫富济贫，从不是件容易事

当然，我现在在问你。
（起了风，土容易迷眼睛，天地成了片茫茫的黄色，微风拂面，隐约生冷。我拍了拍他的肩，呵笑一声，暂时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公平，这也是我的愿望。但如果所有的很有限，牺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四郎，若有这样一天，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们拥有的比他们要多，做出的选择就比他们更重要。

我不会。
（面对骤起的风沙，我深感何为“任重道远”四字。我情不自禁地眯起眼，面向黄土，再面向他。）您比我更重要，需要做的自然比我多得多。我呢，只是凭着东风，餐霞饮露的无名之辈。殿下，为了您的愿望，需要被放弃的会有很多——
（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可以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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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这句话太重了，日后无论是否牺牲，都可以算得上是种辜负。）
也许吧，但是最好不要。（顺着肩上的手看去，他背光，浑身被太阳滚了一圈金线，丝丝缕缕，一针针绣到人身上去。）
.....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必将东风，朝阳，红霞十丈都还给你。今日你我曾同看过的天下，或许亘古永恒，或许转瞬即逝，或许它也有很多需要，需要侠客，浪漫，忠贞，......还有新的主人。（我一顿，微微地笑了一声，越过他的肩膀，看夕阳西沉，掀起飙风，搅动沙土，把视线扎得蜡黄。）
......四郎，我拥有的很多，知心的朋友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