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一
作者有话说：前序都没有凤练，不想看的人可以直接跳过的（哭唧唧）
旭日东升，云晕轻柔柔铺开在东方，天边像醉了酒的豆蔻少女的脸蛋，红扑扑的，不禁让人想捏一捏，一束束光刺破树林里的寒气，温柔的照在素衣上。
白凤迎风立在枝头，衣袂翻飞，特别是那右肩上长而柔软的羽毛，更给他增添了许些高贵而不庸俗的气魄，三条素白飘带纷纷扬扬，彼此纠缠不休，乍一看，此人似要羽化成仙，随风而去。
只可惜，他受的伤，除了六剑奴和赵高，也就只有他知道，昨夜面对六剑奴时刀光剑影下的凶险，也只有他知道。
紫蓝明眸望着来时的方向，不一会儿，几只蓝羽碟翅鸟纷纷而归，然后或在白凤耳边叽叽啾啾，或在他肌肉紧实，线条完美的手臂上蹦来跳去。
碟翅鸟传回消息，后面没人追来。
白凤嘴角一笑，六剑奴虽然个个是天字级杀手，但还不配杀他！纵然是其中最厉害的断水也不行！他们，都太慢了！
如此想着，白凤脚尖一点，直跃至半空，伴着一声清脆高亢的凤鸣，一个翻身并轻轻落在如雪的凤背上，呼啸而去。

前序二：回忆
流沙此次的目的是除去赵高的一个得力臂膀，此人毫无武功，只是雇几个高手随身保护，所以卫庄只派了白凤一人前去暗杀。流沙盯上的人，就是被阎王收回性命的人，当柔软的羽毛刺进目标的要害时，尸体轰然倒下，随身的几个高手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也随着倒下了。
案子上的一杯清茶还散发着袅袅烟气……
白凤从房梁跃下，看着地上的尸体，内心毫无波澜。流沙拿命，向来如此快准狠，倘若有人优柔寡断，反而要被其他人嘲笑一番。
窗外传来凤鸟鸣声，确认地上的人的胸口真的毫无起伏了，白凤才缓缓迈开腿，打算立即离开，此事也将尘埃落定。
似乎白凤的人生总是事与愿违，突然”咔嚓咔嚓”两声，两条铁链破门而入，直向白凤击去，白凤一偏身，堪堪躲过铁链，再脚尖一点，跃出铁链的包围圈，落在一旁。
转点跃落，风起云涌间，一场较量便落下帷幕，生死皆在一瞬。铁链没有伤到人，便继续向前，链端的利刀钉住了唯一窗口的边沿，突然“咔嚓”一声，窗下弹起一块厚铁板把窗口堵的严严实实。
原来有机关！还断了白凤的后路！铁链从门上的两个窟窿收回门外，随后“哗啦”一声，书房的门应声而碎，四男两女迅速进入，还摆着攻击的姿势，准备立马将敌人击杀。
而后，一手背后一手放于腹部的人缓缓走入，其头戴高帽，长衣曳地，指甲如墨，本是男子，却全身上下都透着鬼魅一般的妖娆。
“流沙白凤，”赵高看着眼前毫无俱意的人，反而饶有兴趣地说道，“你可知杀了李大人的心腹是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难不成你就想凭这几人将我留下？”白凤双手环胸，依旧是那高傲之样，似乎从不把这些人放眼里，当真是不可一世。
“话不能说这么满，不然到时没了命，做了鬼也羞愧。”赵高倒也不生气，看着白凤回道。
“哼”，白凤不禁一笑，放下双手，“那就一试便知。”
话音未落，断水、乱神、真刚、魍魉便“呼”的一声把白凤团团围住。转魄灭魂则挡住了门口，同时保护赵高，倒不是四人真的能随便把白凤围住，而是白凤自己站定不住罢了，他的目标不是与他们硬碰硬，而是绝处寻生，找机会从门口出去。
况且，这书房狭小，留给他的空间不足，若是再躲，也只会把自己往墙角上逼。
对方人数多，而他独然一身，即使身怀绝世轻功，白凤对此也不能放松一丝一毫。
四人围着白凤缓缓移动，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毕竟白凤很可能会在第二个人动手之时就把第一个动手的人杀了。流沙白凤的速度，向来不是吹出来的。
白凤看着眼前移动的两人，同时也注意着身后移动的两人，突然两手一扬，瞬间满天羽毛在周身如花团绽开。
他必须主动为自己创造有利条件……
见对方已动手，乱神横剑向白凤腰间劈去，真刚见势也竖剑向白凤头顶劈去。他们速度很快，可惜，也只是很快罢了！漫天的羽毛妨碍了他们的视线，当乱神的剑到达白凤之处而真刚未到达的刹那，白凤“唰”的一声竟闪到了乱神身旁，手作刀势向其一砍，乱神剑势已出，无法及时收回，只能下意识用手一挡，白凤一杀不成，见乱神趁机将剑势挽回，同时真刚已至，心知已不能强行斩杀，遂提脚一踢，乱神便像布袋一样飞出，随即白凤一翻手，堪堪用手挡了真刚的剑，羽刃与利剑摩擦出火花，白凤借机一侧身，便躲过了真刚的剑，再一闪，落地。
幸好长年累月的训练使白凤手上结出了一层厚茧，加之内力保护，才使白凤的手不被火花烫伤。但是他躲过了两人的攻击，却丝毫没有喘口气的机会，因为他落地之时，魍魉便已到身前，双剑刺向白凤，同时断水行至身后，挥剑从右侧砍来，被踢出去的乱神也早已稳定身形，冲至白凤左侧持剑攻击，同时被三人包围，任谁都将被诛杀，但他不会，只因他是白凤，有着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
在所有攻击都真正落下之前，他引以为傲的速度都让他有机会活下去！三人的武器皆离他只有两只手臂那么远时，白凤抬头准备从上方飞出去，但魍魉预判了他的行为，在白凤的脚即将离地时，双剑突然抬高，同时脚下一踮，跃至白凤前上方。
正是现在！白凤却没有继续上跃，反而从魍魉下方的空隙间一闪而出，成功脱离了包围圈。
你们中计了！
白凤身形一闪，瞬间变成六个把三人包围，漫天白羽散开，比刚才还要妨碍敌人的视线，借此，白凤又可以将一个身形抽出对付真刚了……
魍魉，断水和乱神急忙转身对付白凤，面对六剑奴，孤身一人的白凤确实是敌不过的，刀光剑影间，他已不知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但敌人却只是被伤了几处。
他今天就是要死在六剑奴剑下了！赵高如是想着，手指来回轻敲着腹部。
可他到底是流沙四大天王之首，岂会说死就死？
突然！六个白凤身形一合，放弃与四人的纠缠，猛的向灭魂转魄击去，灭魂转魄二人虽为女子，但她们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此时倒也镇定而反应迅速，灭魂扬起剑便要抵挡羽刃，哪知白凤突然收回手，偏身而过，任由剑刃在他身上划出一个大口子。
众人一惊，临死之人，竟还要垂死挣扎，将敌人一同拖入黄泉。
他的目标是赵高！转魄急忙往赵高旁迈一步，同时剑

同时剑抵挡在他身前。
就是现在！
白凤身形一转，便从转魄身旁的空隙闪出去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白凤早已没了身影。
一场较量落下帷幕，从六剑奴用铁链攻击白凤，到白凤逃脱，不过是让一杯茶凉下来的时间。
赵高望着门外，又看了看房内的几具尸体，竟笑了笑，然而他的手却是紧紧撰着拳头的。
案子上的茶还在散发着丝丝烟气……

第一章
（简要说一下，前序是讲白凤去杀人，被六剑奴重伤后在小树林躲了一晚的事，我本来也只是想简单写一下而已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写了这么多字，哭唧唧，就当练笔吧）
流沙据点还留在桑海境内，临海一隅，墨家也在此，只不过没有与之混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北侧。小圣贤庄的张良偶尔也会过来，有时候是为众人分析局势，或布置任务，也有时候只是单纯来散散心，与故人随意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当然，大多时候都是跟赤练或者卫庄聊而已，白凤那人几乎不理他，对流沙其他人张良也没什么好聊的。
赤练与白凤的房间正好隔着天井相对，天井中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的，倒也能遮住树下的石桌，与树隔着石桌相望的，是几座小假山，假山后有个小水池，几乎每次在天井里都能看到不知名的游鱼在嬉戏。流沙其他人住在别的院子。
赤练有时也暗暗佩服子房，竟能在秦国境内找到这一块安宁的好地方，还不被秦国发现。
今日日光也较暖和，又没什么事做，卫庄在自己院内练剑，其他人是不能随意打扰的。
炎儿乖乖盘在腰间，赤练坐在石桌上，抬手为对面坐着的子房倒了杯茶，袅袅雾气散开，顿时一股清香扑鼻。
“像子房这般的贤者，也只有碧玉清那种名茶才配得上，可惜我这里只有粗茶，暂且先委屈委屈你了，莫怪。”赤练声音高高低低地说。
张良以袍掩面，轻呡一口，放下杯子，声音柔柔说道：“此茶清香萦鼻，虽不是名茶，倒也罕见，今日也有幸一品。”
君子如玉，真不愧是子房，若自己的话用在白凤身上，他一定会觉得是在嘲笑他，然后露出一个好像大白鸟被拔光了毛的黑脸色，想到这儿，赤练不禁“噗嗤”一笑，当然，按照她的性格，若这话真的对白凤说了，那就真的是在讽刺他。
赤练不由得看了看白凤的房间，这一大早也不见人，莫是跑去了哪个山头遛鸟？
子房见赤练突然间心情大好的样子，知道她肯定又是在心里笑话白凤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笑话，也不知道笑话他什么，反正就是在笑话他。至于为什么这样想，子房觉得大概是因为在韩国时红莲经常拿白凤取笑。
“殿下今日心情不错。”张良看着赤练说道。
“嗯，倒是托了某人的福。”赤练也不否认，笑容更深了几分。
某人是谁，不言而喻。
池子里的鱼忽然“哗啦啦”的拨弄水面。水溅上岸边的花，赤练突然间觉得，似乎这种安宁的日子挺好，有蛇，有水，有花，有自己喜欢的人，有曾经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还有个跟自己斗嘴解闷的人……
“你们也倒是悠闲。”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像深秋的湖面般清冷，打断了赤练的思路，赤练回头一看，此人双手环胸侧立在枝丫上，紫蓝明眸不知看向何方，身后飘带无风自飘。
“我还说怎么一早上都不见你呢，现在倒出现了。”赤练一边很自然地用上娇媚的声音说道，一边用手逗弄着腰上的炎儿。
她不知道，昨夜白凤在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里整整躲了一晚上直到清早才回来，一方面是为了清理身上的伤口——他是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受伤的，另一方面是确认没被人跟踪利用，他担待不起流沙据点因自己而被发现的后果。况且大白鸟腿部也受伤了——当时六剑奴拖延了时间，加上打斗声还惊扰了士兵，敌兵及时安上了大弓弩，在白凤跃上凤背逃走时射中了大白鸟的右腿。
面对讨人厌的打趣，白凤竟没有马上回击，赤练对此却有几丝好奇和不安——他要是不回怼肯定不会有好事，上一次还是找卫庄的时候，当时被他直接按树上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白凤才缓缓说道：“你就那么相见我？”说的时候还瞟了一眼赤练，眼里好像还透着莫名其妙的得意。
他是故意气她的！先不说张良听到这话怎么想，反正赤练隐隐有些恼火，她最讨厌白凤带着得意反问她一些暧昧的话。
一定要把他怼得死死的，让他无话可说！赤练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连凝香玉脂般捏成的脸都黑下来了，死死盯着白凤。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猫炸毛一样！白凤看到她这样反而更开心了。
“想得倒美！我是怕你昨天杀人能力不够受了重伤，今天连床都下不来！”赤练想了个很完美的回复，还特意把“重伤”二字拖着长长的尾音，这下能好好地讽刺他了。
“哼！区区一个小人物和他身边的几个人还想伤我？”白凤立马回嘴讽道。
他也没说谎，反正不是这几个人伤的。
“也是，白凤这么厉害。”赤练回道。
两人一来一回的斗嘴间，被赤练逗弄的炎儿早已提高了警觉，开叉红舌在空气中敏感地嗅着，最后竟向白凤探出了头和身子，好像在追寻猎物的踪迹一样。沉迷于斗嘴的赤练竟然没有发现炎儿的变化，但是树上的白凤却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当炎儿爬向赤练的耳朵时，白凤知道他又要露馅了。
“他的身上有血腥味，即使很淡，可就是有！”听到炎儿的蛇语，赤练突然愣住，原来他真的受伤了啊。
赤练忽然停止了斗嘴，把白凤从头到脚都好好看了个遍，希望能通过眼睛观察白凤的伤势，但是与以往一样，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喝着茶的子房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而且还不是小事才足以让她有如此反应。
“怎么了？”张良

“怎么了？”张良问道。
“没事。”赤练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理两人，站起来迈步走回了房间。
白凤看着赤练走进房间还关门，随口对张良说了句“要杀的人已死”便“咻”的一声从窗口闪进了自己的房间。
？？？(ー_ー)!!
张良颇有些懵逼，他本来就只是乖乖喝茶，再把他俩的斗嘴当做一种乐子而已，现在这两人竟然都无视他说走就走，看着手里的茶叹了口气，也迈步走开了。
话说回来，张良也只敢乖乖喝茶，若是插入了他俩的斗嘴，不管是帮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若是谁都不帮而是劝他们停嘴，那很大可能两人会立马站在一起怼他，这点，张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第二章
白凤和赤练这两人的关系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你说不是一路人吧，偏偏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长的路，你说是一路人吧，他们又彼此讨厌至极，看不得对方半分得意，但是如果他们中有一人有危险的时候你跟另一个人说“你很讨厌ta”，那这个人一定会非常赞同你，然后满意地跑去救人。
他们都尚且不知有句话叫“以为相看两厌，不知心知所念”……
白凤回到屋内，走至床前小心翼翼地脱了衣裳再除去包扎的布条，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便展露出来，最恐怖的当属前胸上横贯左右的伤口，这就是假装攻击赵高时被灭魂所伤的，但白凤没办法，所谓伤痛在性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必须在力气耗尽之前突围出去，因为他的的确确不是六剑奴的对手，若单论战斗，白凤还不够他们杀，所以他只能着重依靠速度活下来。
当然，六剑奴虽然总体上受伤较少，但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特别是用手抵挡攻击的乱神，羽刃虽然没砍断他的手，但当时白凤能明显感觉到羽刃已入骨。
因为没有多余的布条，昨晚在树林里白凤并没有包扎伤口，只是用内功止住血再擦去流出伤口的血，早上回到据点的时候无比劳累的他都懒得包扎伤口，只是换了身衣服一躺就睡，而且一睡就是一早上，直到有人在院子里说“倒是拖了某人的福”，他竟“呼”地醒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听是赤练的声音，白凤就觉得这肯定是在笑话他，就赶紧闪出去对付她了。
白凤走到柜子处找出了一卷用来包扎的布条，开始小心翼翼地缠着伤口。
忽然门外的碟翅鸟叽叽喳喳地发出刺耳的警告。
有情况！
“嗦——哆！”一片羽毛划破空气钉在窗沿上，恰好与刚爬上窗台的炎儿擦肩而过，吓得炎儿一哆嗦便弓起了身子呈攻击状态，本呆萌黑圆的瞳孔立马变成了竖瞳，使得它看起来宛如来自炼狱的使者。
炎儿直勾勾地盯着白凤，似乎下一瞬他便要将它碎尸万段一样。
白凤平时最讨厌的就是蛇虫之类，对于闯入自己房间的蛇他自然不会好好对待。
气愤占满了他的脑子，抢夺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一向细心的白凤居然没有看到炎儿嘴里叼着的药瓶……
似乎周围一切都停滞在危险的瞬间了，直到碟翅鸟发出一声鸣叫，早已生气快要恨不得上去了结炎儿的白凤这才反应过来，看到了它嘴里的红色药瓶……
这是给他的药？
突然好像一切都变了，不解、触动、惭愧，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然而天生的傲娇之态又让白凤不能立马放下身态去接受它，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由此又生出了对自己的不满，不满又反过来让他自己多了痛苦。
拒绝吗？她似乎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虽然她老是气他，但若连这点关心都拒绝的话，他就真的是孑人一身了，无人关心，无人过问。
他，有时候还是不喜欢孤独的。
但若接受，白凤又觉得这不符合他的作风，日后赤练若是说起来，他颜面何在？
白凤脑子很乱，眉头紧皱，干脆背过身去不理它。要是炎儿给他他就用，反正不给他看到自己接受就好了，这样赤练也不好笑话他。
炎儿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也放松了下来，瞳孔变回原态，颇有几分可爱。它低头把药瓶放下，看着药瓶“骨碌碌”滚出去赶紧摆起尾巴挡住了它，药瓶停下来后，炎儿看都不看白凤直接转身离开了。
要不是主人要求它才不来这种鬼地方呢！况且主人说这次任务完成后她就奖励自己两只肥美的碟翅鸟当午膳，它已经好多年没吃这种美味了，得赶紧回去领赏！
炎儿跟随赤练多年，虽然是条蛇但是办起事来毫不含糊，在它看来自己早已成了赤练心尖上的小宝贝，赤练对它的宠爱不必言说，但有时候也是有例外的。比如这一次，赤练竟为了哄炎儿去给白凤送药而骗它！
当炎儿高高兴兴地爬回去领赏的时候，哪见什么美味碟翅鸟啊！失望至极的炎儿觉得连门外的碟翅鸟鸣叫都是在讽刺它。
哼！要不是主人三申五令不允许吃碟翅鸟，它定要带领蛇群把它们通通吃光！

第三章
深秋，天井里的梧桐树要进入今年的最后一轮开花了，淡黄色的花瓣卷曲着围在花蕊外，小花繁繁络络地簇拥在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怡人的香味……
可惜，赤练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最后的美景。
若说前几日白凤有伤在身赤练还对他存有几分客气，现在赤练可谓是完全无视白凤了，她不去讽刺他，也不回应他的讽刺，甚至都不驱赶梧桐树上叽叽喳喳惹人烦的碟翅鸟了，反正对于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似乎隐隐中赤练以此来发泄她的某些恨意……
白凤眉头紧皱双手抱胸站在树上呆呆地望着赤练的房间，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让他完全不解又执着于寻求答案的，大概就是为什么赤练会无视甚至他不反驳他的讽刺。
白凤思索了几日也无法得出什么答案。
当然，他是不会主动去询问她原因的，不然岂不是会让赤练觉得自己在巴结她？
苦思不得其解，白凤忽然觉得连院子周围鸣叫的鸟都让他思绪混乱了，遂一声令下遣散了附近所有的鸟。
赤练喜欢安静的环境，如果现在在场，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惜她跑去练武了，看不到……
一朵梧桐花落在肩头，白凤回过神来，捻起它的下端细细端详起来。
空气中好像还弥漫着一点淡淡的酒香……
好像有什么闪过脑海，白凤忽然明白过来。
酒，梧桐花，深秋……
韩非，红莲……
若说讨厌，赤练对白凤确实是有的，若说恨，红莲对白凤也是有的……
若这样做赤练能少一份悲伤，白凤也不介意她如此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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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圣贤庄
张良跪坐在席上，身前书案放着几卷书简，身后书架也摆满了竹简，这些各方寻来的典籍早已被张良过目多次。
真不愧是儒家三公子。
“这些看太多人是会痴的，还是多出去走走吧～”
房梁角落传来一声很有磁性的声音。张良抬头一看，阴暗角落里一个双手抱胸靠着房子侧对自己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么多年他还是老样子呢。
想了想，张良回道：“非也，天下宏图皆于此，阅之心可踏遍万千山川，然足可比之？”
“哼，”白凤嗤鼻一声，“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今晚有月，你该去一下流沙据点西侧的山崖上。”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张良不解，流沙最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怎的平日里对万事都不在乎的白凤会无缘无故叫他去西侧山崖。
“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对于你们来说很重要。”男子的声音淡淡。
“对你来说不重要而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张良喃喃地重复着白凤的话。
瞟见张良疑惑不解的表情，白凤的手指在手臂上敲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今日是红莲得知韩非逝去的时间，遂把今日作为他的祭日，好歹也是你的什么往年之交，该去祭祭他。”
原来如此啊～
韩非，红莲，韩国，过往的种种幕幕突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除了查案，张良总是会特意回避韩非这个名字，岂不知浑浑噩噩间，竟走过了那么多个挚友的祭日。
当悲伤的事实摆在人的面前，越在意的，越会逃避，越逃避，当不得不面对时就越会悲痛。
张良暗暗叹了口气，他还能就韩非的事情好好面对殿下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该谢谢白凤的，可张良再度抬头望去，角落里已经没有了若隐若现的身影……
张良笑了笑，虽说白凤为人性情冷淡，事不关己的都不会在乎，但有时面对自以为讨厌的赤练反而多了几分细心与关怀。
江湖中沉浮，生死可一瞬，有他在她身边，张良也可多几分安心，如此甚好。

第四章
流沙据点西侧山崖上。
　　寥寥数星，偶有薄云掩蔽明月，凉风习习，吹在身上不知是清凉还是寒冷。
　　红衣女子面向西方瘫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个铁色酒壶，神色戚然。
　　今日是哥哥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哪怕身上揽着危急任务，或者身受重伤，也无论身在何地，赤练都会留一点时间来怀念哥哥。
　　韩非，红莲最在乎的亲人，赤练最怀念的故人啊……
　　昔日红莲作为公主，虽然接触酒的机会多，但还是不擅长饮酒，每次也只能饮少许，况且她身份高贵，也懒得花心思去了解这些伤身的俗物，故而韩非还在身边时，充其量她也就利用自己的权利地位帮哥哥搜罗好酒，此外从不肯花费过多心思。
　　后来韩非身死，红莲才意识到放荡不羁的哥哥为何喜爱饮酒。
　　红莲与韩非同为一母所生，偏偏一个受尽恩宠，一个不受待见，身为公子，一个小小的朝廷职位都要百般求取，即使韩非心里毫无怨恨，但是也难免有郁闷之气怄在胸口，长此伤身，故而只能借酒消愁，喝得多了，也就喜爱上了酒，往后的喜怒哀乐，或者闲时，都要饮上几壶。
　　后来韩非使秦，失去依靠的红莲在宫中独自面对各种腥风血雨，才感受到了哥哥的难处，每念此，红莲对哥哥的思念就多一分，或许是爱屋及乌，慢慢地，即使红莲很少饮酒，但也爱上了酒，甚至还学会了酿酒。
　　在韩非使秦的几年里，每当桃花开得最繁之时，总有一个小公主跑尽整个新郑，采下她认为开得最美最旺的那几枝酿成美酒，又将新酒埋于桃树下，想象着哥哥归来看到这些好酒时露出的笑颜和对她的极致赞美，每每念此，这个小公主都会喜上眉梢。
　　可惜天违人愿，小公主没有等回她的亲人，这些美酒，也如那位公子一样永远埋葬在了地下，再不见日月……
　　后来物是人非，但如果有机会，赤练还是会为哥哥酿酒，只不过这酒不仅给韩非喝，她自己也会喝一些……
　　红衣女子站起来，打开酒壶壶嘴，顿时一股酒香扑面而来，赤练看着壶里微荡的酒液，不禁暗叹一声，转手将手中的酒哗啦啦倾倒在土地上。在月光下，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
　　“哥哥，红莲酿的酒远远不及韩宫壶殇，只能委屈你罢。”红衣女子喃喃道。
　　薄云又遮了月，赤练听到身后有人来，其脚步声规律平缓且轻，一听就知道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因着周围没有杀气，故而悲伤中的赤练也懒得理这人，等来人行至身后停下，赤练才偏头回望。
　　“子房？”
　　“殿下怎么独自在此饮酒？”张良看着回头的赤练，又抬步向前与其并排而立。
　　“晚上睡不着，就来这里喝点酒罢了。”赤练不想道出真正原因，故而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是吗？那我也陪殿下喝两口吧。”张良侧头看着赤练，目光温和却依旧炯炯有神，他并没有点破赤练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赤练愣怔，她从前顽劣，总觉得张家的小公子文文弱弱好欺负，故而当着哥哥的面直叫他小良子。后来他们国破家亡，各自在江湖上漂流，他饱读诗书成为有名望的文人公子，而她坠入炼狱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女人。
　　青梅竹马的两人，终究被物是人非隔离到了不可触及的两岸，哀矣，无奈矣……
　　“殿下。”张良见赤练没有反应，又轻唤了一声。
　　“嗯？”赤练反应过来，为自己的走神而略微羞愧，她想问张良为何来这里，但想到刚才自己如此敷衍他问的同一个问题，又作罢。
　　赤练此前表示过不想张良再唤自己殿下，然而或许他是书读多了变成了迂腐的痴人，听不进她的话，依旧叫公主殿下，赤练无奈，只能妥协。
　　红衣转身，又在树下取了两个酒壶，递给张良一个，两人在山崖上饮着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陈年旧事或者当下形势。
　　当然，这些都被不远处树上的男子听了去。
　　白凤隐在树阴里，望着两个模糊的背影，心中也颇有些惆怅。
　　他和墨鸦都是孤儿，故而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不过生辰，自然也不会在乎忌日这种日子，再加上白凤生性凉薄，不喜哀乐，所以不会特意在墨鸦的忌日去祭奠他，白凤自觉每一天就这样无喜无悲的，挺好。
　　但是赤练不一样，她在乎的人或者事情不多，故而与此有关的事情都会尽全力做好，譬如祭奠哥哥。
　　对于韩非，白凤没太多接触，也了解不多，只是在往日偶尔的交谈中感觉此人放荡不羁，然而在此之下运筹帷幄的才略也着实让他佩服。
　　白凤讨厌赤练是真，故而每当与她拌起嘴来也是分毫不让，可唯独在与韩非有关的事上，他从不与之争论半分，因为是他对红莲失了言……
　　白凤加入流沙后，卫庄就已经离开了新郑，彼时流沙实力简直无法与夜幕相提并论，但有韩非在，姬无夜也不能拿流沙如何，但是对于白凤，姬无夜从不甘心任叛徒活着，故而从未放弃对他的搜捕。
　　夜幕势力遍布新郑，紫女作为当时流沙在新郑实力最强的人，要亲自参与不少活动，故而时常不在紫兰轩，当时白凤伤势未愈，遂不敢将他独自留在紫兰轩，再加上张良要帮祖父处理政务，没时间管白凤，最后，众人只

最后，众人只能将白凤偷偷安置在公主府，红莲的闺殿。
　　红莲的公主府来历不小，是前一辈的一个受宠公子，即红莲的王叔曾住的宫殿。这个王叔受尽先王的恩宠，可谓是持宠而傲，再加上心眼多，于是偷偷在自己的宫殿里挖了不少暗室。
　　后来诸子争位，这个公子因受宠反而被其他公子联而杀之，直到红莲的父亲继位，看着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闲置着实可惜，于是命人重新修缮，又找人做了法，就赐给了最疼爱的红莲公主。
　　韩非也是在无意中发现了红莲闺殿的暗室，只要稍一用力，就可转动床榻旁的青鸾金玉烛台，然后镜橱就会自动移开，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台阶，往里走就是一个密室，这个密室就在红莲闺殿的正下方，配有基本的设施，有个开关可打开地面连通红莲的床榻下方，便于暗室透气。
　　将白凤安置在此，简直是将他安置在红莲的眼皮底下，姬无夜怕是费尽心思也找不到他。
　　众人十分满意，只是苦了白凤，白凤其人向往自由，他住在这种地方简直如蚁噬骨般难受，故而要求待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立马搬出去，其他人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此时的白凤，已经明白刺杀姬无夜是弄玉自己的选择，所以当初在雀阁上，他冒着危险回来带她走，可惜弄玉不愿意。
白凤终于，这是她的选择，谁也带不走她。
　　如此，众人也不用担心白凤会伤害红莲。
　　一日，红莲像平常一样谴下婢女，几条监督闺殿周围的小蛇爬上她耳边，表示周围确实没有人在偷听，红莲这才把每份佳肴美馔都夹一些放进一个瓷碟中，连同两碗米饭放到一个棜案上，再端进暗室里。
　　红莲进了暗室，看着白凤背着身站在床边，心中顿时不快。
　　她堂堂一个公主，韩王的掌上明珠，竟沦落到给一个逃犯端茶倒水，她的佳肴，还要先给一个小子尝鲜，这人还每次都不给她好脸色看，别说好脸色了，简直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下次在饭菜里下点毒毒死他算了！再不济也得放点泻药！
　　压住怒火，红莲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身为公主不要跟小子一般见识。
　　“白凤，你伤如何了？”放下棜案，红莲还是出声问道。
　　“尚可。”白凤的脑子在这暗室中闷坏了，心情极不佳，只是简单答道。
　　如此敷衍，红莲火气直接噌地窜上眉头，又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子呕气徒降身份，又气又不能跟他理论，心里如此矛盾，红莲简直是像被咬了身上两块肉一样又难受又委屈，故而扭头就走。
　　她也饿了，懒得跟他多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还是用膳吧。
　　对于白凤，红莲虽然讨厌，但也是怜悯他的。白凤出身低微，只能做杀手以求存活，现如今他刚遭大变，孤身一人，身负重伤，只能寄人篱下，高傲如他，这般境遇对他而言简直是绝境泥潭。
　　特别是与自己相比。红莲有父王宠爱，有哥哥疼爱，还有青梅竹马的人相伴。特别是公主这个身份，让她几乎想要什么就直呼，自有人恭恭敬敬呈上。
　　所以，她拥有这么多，就对他宽容一点吧，不要对他太计较了。
　　故而，对于吃的，用的，红莲都想尽力给他。白凤在暗室住的时间里，对于吃穿用度，只要红莲能给的，其待遇简直跟公主一般无二。

第五章
或许连红莲也觉得暗室实在闷得很，所以经常谴退下人，把白凤放出来透透气，譬如她午眠的时候，白凤也会呆在房梁上浅睡。
至于其他时间，有时候白凤自觉安全，也会自己跑出来，不过大多时候都是红莲不在寝殿之时——白凤可不想同她共处一室而面面相觑，并且这还是一个小公主的寝殿，白凤身为一个男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红莲殿下。”白凤在房梁上靠着墙站着，听到后院里有人唤红莲，他认得这声音，这是红莲的师父，黄鹂。
彼时红莲正在后院里练习剑术，但黄鹂的身份不同其他人，故而其他人都被谴退的时候，黄鹂也可来找红莲。
“师父，你看我练得如何？”红莲很高兴地将剑术再演示一遍给黄鹂看。
“公主真是聪慧，比昨天要好多了呢。”黄鹂似乎很真诚的样子。
得到夸奖的红莲立刻嚷嚷着要听江湖传闻，
白凤听了黄鹂讲的所谓传闻，不禁嗤鼻一笑——这不过是哄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昔日韩王听闻自家公主想自学剑术，担心她伤到自己，遂为她找了一个师父。起初红莲并不把这个师父放心上，但是黄鹂极其聪明，一眼就看出了红莲向往驰聘江湖，于是就给她讲了不少江湖传闻。这小公主久居深宫，没见过世面，直接被哄得一惊一乍的，从此是越发喜欢这个师父。
除此之外，这小公主经常被禁足，黄鹂就私自带她翻墙头出宫而不被发现，如果红莲想要干什么，黄鹂从不阻止，什么都任由她，以致于红莲觉得，师父对她最好了。
但白凤不笨，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师父所作所为过于刻意迎合红莲，出于好心提醒了她两句。哪知这个小公主直接呵斥他不许说师父的坏话——她身边多的是迎合她的人，多一个师父又如何，只要能让她开心，无所谓是迎合还是真心。
好心提醒竟被呵斥，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况且是白凤这般高傲之人。于是这男子表示不会再多管她一丝一毫。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红莲出了事，怕是自己也不能独善其身，思来想去，白凤决定先拿到证据。
是日，红莲和哥哥去了紫兰轩，独留白凤在寝殿。
白凤待在暗室的床上休养，忽然听到上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细小得几乎不存在，然而多年的杀手经历让白凤的感官异常灵敏，他甚至能辨别出这声音是做何事发出的。
似乎贼人小心翼翼翻找了一阵无果，就走到床榻前。白凤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如果只是个贪财的小贼尚且好说，但如果是夜幕的人……白凤伤势未愈，若是被发现，他自己也不知道交起手来胜算有多少。
贼人在床上摸索了一阵，还是无果。又到处摸索了一阵，最后走了。白凤运起内力集中于耳朵，许久才敢确认这人确实走了。
白凤没有拿到证据-----不过，这证据贼人会自己留下。
当天黄昏，红莲回到寝殿，第一件事就是进暗室——她每次外出回来，都要看见白凤安好才会放心。
“你的寝殿进了贼。”白凤见了红莲，直接简短地道明，红莲愣了一下，等白凤的下文，然而这男子却不再出言。红莲本想出口询问，忽想到白凤在暗室里也不会了解太多。
还是得靠自己。红莲径自走了出去，唤来几条细小的花蛇。这小蛇在四方器具上爬上爬下，跟着出暗室的白凤提醒道该在床榻上找线索，红莲遂唤蛇在床榻上闻嗅。
不一会儿，小花蛇纷纷爬至红莲耳边，吐着红叉舌头。
“是黄鹂。”红莲直截了当地给出结论。
“哼”，白凤环着手嗤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那日你如此断然反驳我，我还以为你对她有多么了解呢。”
“如何断定她是夜幕的人？”红莲自觉理亏，不想跟他计较那么多。
“为何不先去搜一下她的房间？”对于这种案件，白凤可比她有经验多了。于是红莲装作若无其事一样调走了黄鹂，又派了小蛇去搜索了她的房间。没有搜出太多有线索的东西，但是，这些嗅觉灵敏的小蛇在黄鹂的一件衣服上嗅到了一个陌生的味道。
红莲和白凤隐隐觉得，找出凶手不远了。
竖日，红莲在韩非的带领下与下朝的姬无夜“偶遇”并简单交谈了几句，红莲袖子下藏有两条小花蛇，最后这小蛇得出结论，黄鹂那件衣服上的陌生气味正是所属于姬无夜。
红莲从不允许自己的人接触姬无夜，自此真相大白，流沙众人决定将计就计，特意设局将白凤迁出公主府后让黄鹂再次彻底搜索公主府，黄鹂找不到白凤，将其不在公主府的结果汇报给姬无夜，风波过后，由紫女暗中助手，红莲以失手为由杀了黄鹂，后再把白凤带回寝殿。
即使武力不及夜幕，流沙众人也成功在姬无夜眼皮子底下完美上演了一场瞒天过海的戏码。而姬无夜也当真没太多疑惑，毕竟当时还有

毕竟当时还有其他婢女在场——真就是愤怒的公主失手杀了手无寸铁的师父。况且紫女做得完美，即使是姬无夜也没有从黄鹂的尸体中看出端疑。
经过此事，红莲也明白，白凤的话有时候还是很有道理的，至少，他不会拿自己和她的命开玩笑。
此外，本次行动也是红莲第一次与夜幕正面交手，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面对强敌时武功和武器的重要性。当时黄鹂中了紫女的药物，功力大减，可她的武功依然与红莲不相上下，要不是赤练剑，死的怕是红莲自己了。
红莲看着房梁上的白凤，忽然觉得他缺少一件称意的武器——夜幕的人实力强大，他只有手指上的银钩，到时对峙起来，只怕白凤成为刀下亡魂。既然都为他杀了人，自然也要为他的命多考虑些，就当是为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而对于白凤，这件事对他也有着很大的触动。他天生是孤儿，幼年颠沛流离，无人关心，后有幸跟随了墨鸦，偏偏又让墨鸦因自己而死，白凤对于夜幕的意义，只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利器，利器失去了价值，就会被销毁，而流沙却一次次保护了对其而言毫无价值的他，就连受尽恩宠的小公主，也为了他而亲自持剑第一次杀人。这些，白凤都一一记在了心里，以致于后来流沙遭遇劫难，成为臭名昭著的杀手团，向往自由的他也甘心留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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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凤整日无所事事地待在红莲的寝殿里，他当初被姬无夜伤及经脉骨髓，尽管已休养了将近一个月，但依旧不能随意进出公主府。
毕竟闲得很，平日里又只能接触这么一个人，白凤也就有意无意地对红莲多了几分关注，发现这小公主最近极不正常。
她除了经常跑去冷宫里练剑之外，几乎不离开公主府，一整日地坐在后院朱亭里，执笔忙忙碌碌地不知在画什么。
“你一介公主，一天天地坐在这里也不出去耍，莫不是要学士大夫批文理国？”白凤乘着无人跃上后院的树间，终于忍不住嘲道。
“你一介杀手，连平民都不如，又怎可议论公主？”面对幼稚少年的嘲讽，红莲直直地顶了回去。
白凤一顿，一口气闷在胸口久久咽不下去。良久，他才环起双手背过身去，“最近紫女已经基本处理了流沙的重要事务，大概再过一旬，我的伤也可以基本恢复了，届时我会搬去紫兰轩。”
“紫兰轩风尘气这么重，你这般自命清高的人，会受得了？”红莲终于回头望了一眼枝丫间的白衣少年，果不其然，白凤狠狠地瞟了她一眼。
“紫兰轩阔广且楼宇众多，虽然总体热闹，却也不失僻静的地方。”白凤最终还是收回目光解释道。
红莲想了想，也是，昔日紫兰轩被大火吞噬，韩非就重新为紫女购置了一所豪阔的府邸作为流沙新的据点，这府邸对外名义上依然是紫兰轩。而她这哥哥对待朋友向来是毫不吝啬，所购府邸竟比旧处还要大上一圈，紫女作为紫兰轩的主人，在自己的地盘为白凤寻一处僻静的住所简直是小菜一碟……
红莲希望能在白凤离开公主府之前赠他一件称手的武器，作为他在此处住了一个多月的纪念，当然，更多的，是希望白凤能好好保护他自己，毕竟辛辛苦苦护了他这么久，红莲也不愿这个傲娇的少年到头来还是死于夜幕之手。
白衣少年前路未卜，她若能为他多保一份平安也是好的，只是眼下，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红莲卷起锦帛藏于袖间，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公主府外走。
“那你便好好养伤吧。”走了几步，红莲还是忍不住嘱咐，只是依旧不回头，也不停下脚步。她总是觉得这少年幼稚如孩童，故而要时时叮嘱他才安心。
……
自那日表明自己要搬去紫兰轩的想法之后，白凤依旧在静心养伤，只是红莲除给他送一日三餐和疗伤的药物以及作息之外，基本很少留在寝殿，也不许下人进入自己的寝殿，故而白凤能随意进出暗室。这个少年向往自由，亦向往无拘无束，狭窄的暗室总是让他觉得压抑，因而能不待在暗室他就不会待在那里，现在能随意待在寝殿而不是暗室，白凤也是心情大好，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心情愉悦，伤势竟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
只是也不知这小公主在忙着干何事，不过是万万不会再去询问她的，白凤犹记得前几日红莲出言顶撞自己的样子，如今回想起来依然有几分气恼，虽然是他自己先出口讽刺，可是若正常地询问，红莲定会觉得他是在关心她，这岂不是成了笑话？日后这小公主要是提及此事那还了得。
要是此时的白凤已经学会利用谍翅鸟打探消息，那就不存在这些苦恼了，可惜，他还不会……
如斯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日，白凤的伤势终于基本愈合。今晚，他便要搬去紫兰轩了。
夕阳落下了天，霞光映在池里，如饮醉了酒的妙龄少女的脸庞，微风轻拂，朵朵芙蕖亭亭摇曳。
红莲相依浑如醉，大抵便是如此了。
白衣少年站在亭沿，望着自己模糊的倒影。
这是公主府里的芙蕖园，过不久，韩国将入秋，这些芙蕖赶在最后半个月再怒放一场。
“白凤，你怎么跑来这里？让我好找，还以为你已经去了紫兰轩了呢。”身后有如铃声音，是独属于妙龄少女的音色，白凤回头看去，红莲站在亭子外望着他。或许是真的找了白凤好久，红莲尚且还带着丝丝细弱的喘声。
“我的伤已无大碍，想来这里便来这里，不需要理由。”白凤回过头，不再看她，“你找我何事?”
“你马上就要搬去紫兰轩了，我怕失去了我的保护，你一不小心就死在了夜幕手里。”红莲上前，见白凤顶撞她，也毫不相让顶了回去。
白凤瞟了一眼，这一个半月自己确实受了红莲不少照拂，看在这点上，懒得跟她一个小公主斗嘴。
“放心，我好歹也是夜幕里仅次于墨鸦的杀手，现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姬无夜，夜幕里没人是我的对手。” 少年撇开争论说道。
“若是他们多人合击你，你能有多少把握活着？”红莲追问，“现在你可是流沙中最身处危险的人。”
白凤沉默，被红莲点破事实有许些尴尬，夜幕的高手不少，他能对付一个，难以对付一群。
“况且，你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红莲从袖子间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你看看这个如何？”
白凤转过身，看着红莲递过来一个小盒子。这盒子比手掌大一点而已，上有精致的纹络彼此交错绘成朵朵绽莲，一看便知里面的东西极其珍贵，“这是什么？”少年接过盒子，又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后问道。
“打开不就知道了。”红莲一脸得意。
白凤看着红莲的样子，将信将疑，怎会好端端地给他一个盒子，莫不是看他要搬去紫兰轩了想戏耍他一下？
“快点打开看看。”红莲显得比他还要着急，握着拳头跺着脚，像一只要吃鱼的小猫。
白凤看了一眼红莲，缓缓打开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