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开官学，京中的少年人们都动了心思。又是在咸安宫，一连三里外车水马如龙。不光是他们来念个书，想必快是阖府都要搬来。才几日功夫，什么生意都有？看来书读不进去的，日后还能转行多个营业行当】
【官学里泰半都是出自世族，不巧的是我这一科里，还有族中的开庆。小子年轻是坐不住的，就这么几篇文章，还要磨上小半个时辰。我只稍转了目光，他们便能诸多动作，压了压面上的不愉。再指了跟前这位】
嘉瞻开庆你来说说，最近读书有何感想。

（ 嘉瞻家大业大，真要养活一个游手好闲的少爷真算不上难事，但府上隐约有分家的苗头，加之望子成龙的观念深深植根于阿玛的心中，我便被连人带包袱丢来了咸安宫官学。 ）
：“读书感想——啊——就就，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 我不止一次两次和阿玛说过，自己就根本不是个读书的料。这事儿其实打小就能看出来，我开口说话都比同龄人要晚半年，阿玛却是不知被什么蒙蔽了双眼，左右不承认自己儿子是个漂亮笨蛋的事实。 ）
（ 讪讪的扯了扯嘴角，望着负手而立在前的叔祖，眼神闪躲。我是不太擅长之乎者也，但也不是真傻子，这样的回答肯定不是叔祖想听的，可也没办法，自己近来拢共没看三页书，更别提什么感想了。 ）

【反手握着书听嘉瞻开庆所言，只能是牙关紧咬，半晌说不出一个字。窗牖外的绿枝停留着云雀，我睇去目光时正交头接耳，兴许也在嘲弄这个不争气的小子。敲了敲他案头】
那这句话又是出自何处？你可清楚明白。引经据典，起码也应该知晓何人说、何等篇章上有？
【案几上摆着铜熏香炉，几缕烟雾喷薄而出，明明焚的是宁静心神的檀香，而面对嘉瞻开庆的支支吾吾丝毫不起作用。琢瓷盛着清水，若是可以还真想一扬手朝着兜脸泼去，让他清净一番】
或者把这篇诗背一遍让我听听，不会这都不行？

（ 分明记得儿时在嘉瞻宅邸遇见太元叔祖时，他甚是和蔼可亲，怎的如今成了官学的夫子，反倒这般凶神恶煞，真真是半点儿面子都不给留的。目光似自香炉腾起的袅烟，飘忽不定，心中祈盼着哪位同窗愿意出手相助，事后自己必当倾囊重谢。然而，在场的诸位学子似乎都没有胆量触这个霉头，徒留自己绞尽脑汁。 ）
：“赵——赵桓，不是，赵恒，对，是赵恒的诗。”
（ 阿玛总是对我有着错误的评判，但有一句话他说的很对，靠人不如靠己。磕磕巴巴的答上叔祖的问题，又作哀求状，极尽恳切。 ）
：“学生知错了，今天一定把落下的功课都补齐，您就饶我一次。”

【步伐放缓以此候着嘉瞻开庆的下文，只是他支吾了两句，始终想蒙混过关。不用问也知，我鬓间的发又白了几分。换成是别家子弟，早就是痛斥一番，偏偏是族中小辈。进则是痛惜、退则是徇私，面色铁青严肃再问】
赵桓又是何人？这么几句都磕磕绊绊的，依仗着家族进的官学——【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了又盯】那你学这么久，难道半点都没学通？
【声色严厉，有时候就需要严肃一些，才能镇得住人。随即目光逡巡在其余人身上，都是埋首伏案，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看来也没有人能帮他，只能落下一声叹息】
这不算什么难题，都答的如此模样，是这可不是抄几遍书就能了的。你都如此不上心，还是不如退了学。

：“我真的知错了！”
[ 本以为今日也如往日，自己多认几次错，便能翻篇儿。然，事与愿违，叔祖似铁了心要整顿，竟是将退学之言也说了出。这二字入耳，可当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当即不敢再嬉皮笑脸。 ]
[ 头一抬，脖一梗，满清儿郎的血性倒是还在，当即三指一并，铮铮发誓。 ]
：“从今日起，学生头悬梁、锥刺股，勤恳苦读——”
[ 面对叔祖的接二诘问，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禁也反思，自己平日行事是否着实过分了。诚如叔祖所言，自己受族门恩荫才得以进官学受教。八旗世家学子愿与我相交，多是因开庆前冠了嘉瞻的姓，却非是因自己个人才学魅力。 ]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即刻照办，给同学们都做个榜样如何？
【既是要教授他们学习，总也该在适当的时候让他们醒神，这次便是最佳的机会。借着开庆这小子，好好整顿一番学风，来了官学也该拿些态度出来。一壁训斥着他们】
让你们走官学，肯定是没指望你们在科举上有所一展。人要学会认清自己，好好读点书，不然以你们的水平还想入朝为官？那就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清了清嗓，再拿出早些年科举的试题，嘱咐道】今儿就学学人家的文章是怎么做的，看看自己的差距。

：“是——”
[ 心下喟叹，叔祖是真无一星半点的心慈手软，拿自己来杀鸡儆猴。毕恭毕敬的接过叔祖分发下的文章，匆忙扫了一眼，对仗整齐，引经据典，远胜在座。这一刻，很是直观的认识到了人与人的参差。 ]
：“您教训的是，这就学，抄写、诵读、背忆。”
[ 退学是不可能退学的，真是退学，被赶出咸安宫，怕不是回去连家门也进不了，阿玛暴揍自己一顿不说，说不定还能做出断绝关系、族谱除名的事来。越想越怕，不由打了个寒战，赶紧提笔抄文。 ]

【开庆既然在这儿认了理，也就到此为止了。一打量这小子畏缩的模样，吃一堑长一智才好。又收了其余学生的译文在看，无论是笔迹、释意都算不错，但离我想要的答案始终欠缺一筹。头也不抬】
今次的话都记着，你们也需要这儿考核过了，才能入朝为官。就你们现在的墨水，可还差得远。
【遥想当年还没官学，数九寒天我都不曾落下一课。在越是安逸的环境里，人就会越为松懈。眼下族里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谁又能预料到有一日会不会白雪茫茫一片？】
【手捏了捏眉骨，带着几分疲惫】好生完成着，我过会再来看你们的译文。

：“是——”
[ 今日之事，对于自己而言，是个教训，也是个提醒。一壁蔫头耷脑的抄写文章，一壁随众生齐声应和。即便是叔祖允许自己留在官学、不做退学处理，可来日考核若是不能通过，一样也是个肄业的结果。没道理阿玛能接受自己肄业，却不接受退学。 ]
：“哎——”
[ 长叹一口气，自己混吃等死的纨绔日子是真的到头了。抬眸逡巡，原是不止自己一人叫苦连天。叔祖也言说过，倘若有本事，早早走了科举去登金銮殿，又何必来咸安宫呢。 ]

：“是——”
[ 今日之事，对于自己而言，是个教训，也是个提醒。一壁蔫头耷脑的抄写文章，一壁随众生齐声应和。即便是叔祖允许自己留在官学、不做退学处理，可来日考核若是不能通过，一样也是个肄业的结果。没道理阿玛能接受自己肄业，却不接受退学。 ]
：“哎——”
[ 长叹一口气，自己混吃等死的纨绔日子是真的到头了。抬眸逡巡，原是不止自己一人叫苦连天。叔祖也言说过，倘若有本事，早早走了科举去登金銮殿，又何必来咸安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