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走的有些急，一时发汗，额头鼻尖皆是汗珠，只余一双眼亮晶晶，想四处看看又有些不敢，只跟着大哥身旁。服过了药，又有些精力不济，松了两肩，虚声道。】
好利索了，这几日撤了药，就是我娘不放心，非要弄了几颗丸药日日吃着，说是怕我这几日虚亏了底子。
【宫中御宴，头一回来尝，只觉得处处都是新鲜，奈何病去如抽丝，这一厢腹内虚火，吃不得油腻荤腥。空空看着桌上珍馐，一时有些怅然，怏怏捡了两个蜜枣，金丝蜜枣甜而不腻，更有甚连枣核枣皮都去了。登时圆了眼，兴冲冲道。】
大哥，不愧是御膳，真好吃。

好似家里平时亏待了你，饿狼似的，这几日生鲜忌口，果蔬还是能用些的。
【不知他是故作镇静，还是天生恢廓豁达，此时竟还有兴致评头论足，目光幽幽，投落在其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喜食甜食了？
【莫不是心中有苦，才要舌尖尝尝甜头。又是一阵惋惜，无声地喟叹，将自己碗中的两枚枣一并夹予他】
多补一补也好。边上那几位新科进士与你岁数相仿，若非这场病便都是你的同年，不去结识一二？

可不是，亏大了，一连三五日了一点荤腥都不见，都是清粥小菜。
【越说声音越小，自己本就是饮食上的毛病，打小挑食，好容易养出来点肉，这一病没剩下几两。害的娘亲日夜看见了就叹气，活生生看得我像个林黛玉。】
诶，谢谢大哥。不去，我去了就能结识？点头之交不结也罢。我顶着穆家名头，便是不结识，来日遇上了，有情分的也给三分颜面，没情分的结识也无用。
【颇有些通透，转头都懒得转，目光灼灼看着桌上的蜜酒，大有尝上一口的架势。】也就是今儿尝着好吃，多吃两口，您回去可别和娘亲说，回头恨不得给我塞一屋子蜜糖，凭我爱吃什么，也不能一个劲儿的吃。

【五婶本意是让自己多宽解他一二，不想根本无需多费口舌，他已怡然自乐】
该见的还是得见。
【沾了新榜进士的光，宫中赐宴，几年才有一回的盛况，他如今将将外放任盐运司经历，两淮藏龙卧虎，虽说家中已打点过，但人后一回事，人前又是另一回事。既然身子无碍，便不纵他继续无所事事】
光在我跟前干吃有什么劲，两位运司就在左后两桌，往后日子还长，人千里迢迢进了京，不去一尽地主之谊？

过了年我就得走了，到时候三年一回来，怕是大哥都忘了我了
【撒娇卖乖是好手，幸而入学堂的时候，先头几位兄长已然肄业，不然怕是要捶自己，好吃沾不上，懒做确实一等一。横竖是打金汤匙里托生的，便是浑浑噩噩，也没甚要紧，手头又不缺这几项银子。】
我算什么地主之谊，横竖我也是个没什么上进心的，何苦让人家多在意，就当我是个混饭的吧，大哥。正襟危坐忒累了，来来来，我敬你一杯，让我尝尝这个蜜酒。

【自国阊会开口后，已经千锤百炼，心如铁石全然不吃这一套】
是啊，时时惦念怪让人难受的，我就只当没你这个弟弟了。
【提起酒壶掂了掂，约莫还留了个底，已经足够，另一手伸去拽他离席】
想喝一杯还不简单，走，带上你的枣儿，咱们上别桌喝去。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同席不敬一杯，让人以为咱们家昂头天外，倨傲不知礼。【回过头，与其对视】还有个几步路的功夫，不如立刻想想，见了诸位大人如何开场。

大哥铁石心肠啊，
【学着戏文唱念了一句，实则全无必要，横竖两江一带姻亲门生故旧遍地。自己去了多半也是去当个花瓶摆设，便是有人照拂，照拂的也是穆字，和自己没什么干系。横竖打算装个只知道吃喝的傻子，何必去沾惹是非。装傻扮愚才是活的逍遥自在，来日麻烦也可少些。】
开场还不容易，在下体弱多病穆老七，劳各位叔伯照拂一二，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平日里就当我是个花瓶摆设，绝不给各位惹麻烦。

【若非体谅他大病初愈，真想动手照这脑门狠狠叩上一记】
去了江南，你往后是看僧面也好，佛面也罢，咱们都天高路远，眼不见为净。
【被其一番胡言乱语，气得笑了】
不过今日在这儿，我可得顾着几位老爷子的脸，传闻咱们家祠堂家法席可是二十年未开过张了，你若成头一个，正好也让我长长见识。
【步子一停，换上温润谦逊笑意，躬身叫了一声“各位叔伯”，将九帆推至身前宽敞处。】

大哥你少吓唬我，我又没作奸犯科，这点算什么。
【往上细数数，三叔公的鸟笼子都是紫檀的，几位老爷子每逢相聚，总有说不完的话，只有自己亲爹，拉着自己细数门楣光耀往事。耳朵都起了茧子，一将功成，谁知道背后都有些什么。自己不愿沾惹，更不想细想。被大哥拖着拉到人前，在不情愿也不敢挂在脸上，好容易寒暄客套的话说了一箩筐。】
我敬也敬了，该撤了吧
【酒气上浮，一时有些面热，至晚席散方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