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花开不见叶，有叶已无花。」
「花叶终不见，生生相错……」
「戒……小戒……」他每天也到来看你，不时还手握一束纯白色的曼朱沙华送给你。
但你每天只是冷漠的回答了他一声：「怎麼了？」
虽然如此……
他亦未曾因此而感到失望、未曾收起过那个爽朗的笑容。
他一直都只是顾著自说自的，而你亦一直只是做著自己的事情。
你们不曾介意双方在做甚麼，因为彼此了解。
不过，在这里是不能爱上除上帝以外的人。
否则，只会遭受到惩罚的。
但在你身边的他，仍不顾一切的喜欢著你、爱著你。
而你亦感受到他喜欢你、爱你。
你想去拒绝他、你想去告诉不要再这样下去，但你终究做不出来。
因为你也同样的喜欢著他、爱著他。
那天，他突然从你的双眸中消失。 

你担心他，你放下所有的工作到外寻找他。
因为你害怕失去他。
当你走到广场之时，你看见有一大群人聚集於该处。
你渴望能从当中看见他的身影，但你始终没找到……
直至你走到广场的中央去。
他将会受到惩罚，这是你唯一意识到的东西。
你想喊他的名字，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你知道的，你正在颤抖。
是为了甚麼而感到害怕呢？
你搞不清楚。
但唯一能够证明的是，你没有勇气跟他一起承受惩罚。
在那刻，你舍弃了他。
为了自身。
但他，却毫不畏惧。
他对著那群大天使不停在大喊……
「我爱他，那又怎样？」
「爱一个人是没有罪的！」
「你们爱怎样处置我就怎样吧，只要他没事……就好了。」
你哭了。
泪，无声的滑过你的脸颊。
但你却无力抹走它们，任由它们滑过你的脸。
他看见你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你哭的。
他很想就这样跑过来拥抱你，吻去你的泪。
但事实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只能默默的跪在地上，凝视著你。
他的心，跟你的心，一样痛。
至那天起，你再也没有看见他的出现。
你开始想念他那喋喋不休的话语……
你开始想念他那到处乱晃的身影……
你开始想念他的一切。
你尝试去忘记他，但你却做不到。
是因为当天的那句话语麼？
当他被推落至凡间那刻，他仍脸带微笑的用唇语对你说了一句话……
「我爱你，戒。」

那年，他在你心中的感觉，已经被深深埋藏。
而你，仍然坚守著自己的工作。
你被派遣到一条落后的小村庄去，成为了一位能医百病、受人尊敬的天使。
但你却从没因这而笑过。
那夜，他竟然再次出现在你的眼前。
你一眼便把他认出来，但你却不愿意承认他出现了。
因为你怕，怕再次受到伤害。
而他，为了迎合你的反应，同样装作不相识。
你们彼此都想否定心中的感情，但你们却不行。
全因你们爱得太深了。
你看见他的双眸渗透著一丝悲伤，而他亦看见你的双瞳泛著点点不忍。
他希望你能医治他的病，他说他希望再次看见阳光。
但你们彼此也晓得，这只是藉口。
更何况，你已经不能医治他的病了。
纵然你是天使，也不行。
因为他，已经成了吸血鬼。
那是诅咒。
天神所下的惩罚。
但你们都渴望与彼此待在一起，所以你答应了他的要求。
答应了他，在下一个弦月之夜见面。
而他对你的要求，亦一个接一个……
那次，你答应了告诉他早晨的朝阳是如何。
那次，你答应了告诉他正午的艳阳是如何。
那次，你答应了告诉他黄昏的夕阳是如何。
你一次又一次答应了他的要求。
你无法拒绝，因为你爱他。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而同时，你们是生活於不同世界的人。
受到诅咒的魔物，只能活於漆黑一片的世界。
他渴望阳光。
他渴望温暖。
他更渴望你！
但你却无法使他的愿望一一实现。
你只能够形容给他知道阳光是怎样的。
你只能够用你的体温代替阳光的温暖。
你只能够在这短暂时光里陪伴著他。
但你知道吗？
这样对他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当他说出：「阳光是怎样，我已经不再在乎了……我只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仅此而已……」
你扑进他的怀里去，那是你怀念的温度。
即使他的声音变得磁性，不再是那把青涩的声音，你还是把他认出来了。
因为你牢牢记住了他的一切。
他一只手把你拥入怀，另一只手轻轻托起你的脸庞，吻去你挂在眼睫毛上的泪水。
他终於能够拭去你的泪水，拥抱著你、感受著你的气息。
他不愿放手，而你亦不愿离去。
他的温柔，使你堕落。
而你，亦甘愿为他而堕落。
只因一个字……
「爱」 

隔天，你被召回上帝的身边。
他对你的依依不舍，你明白、你晓得。
但因他是吸血鬼，他不能够出现在阳光下。
你知道他不能来到这向你送行，但你还是一直凝望著那座城堡、那扇窗。
上帝知晓你爱他，但祂却不能让你跟他见面。
因为你是天使。
祂不希望你为了那只魔物而堕落。
即使你爱他，这仍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你每天也坐在屋里，看著窗外、望著地下。
你的视线彷佛要穿透地板、云层。
为的，只是希望能够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享受他对你的温柔……
享受你们之间的宁静……
享受只属於你们的时间……
享受你们的一切。
但上帝的不允许，你只能期盼、渴望。
而祂，只能看著自己宠爱有加的天使一天比一天消瘦。
祂痛心。
但他又何尝不是？
他在凡间为了等你，废寝忘餐，一天比一天虚弱。
他试著幻想你会到来，你会坐在他的怀里，诉说著阳光是怎样的。
他试著幻想你仍然在他的身边，依偎著他的肩膀。
但这一切、一切，都只是想像。
虚像，不断折磨著他。
他早已忘记了何年何月何日。
不过，他依旧每夜坐在相同的位置，等待著同一个人……
不，那是天使。
不管对村民来说，还是对他来说……
你也是天使。
那双在月光下被照得闪烁著银光的翅膀……
那个使人暖透心窝的笑容……
使他著迷，迷恋著你。
比从前，更爱你的所有。
你们彼此互相等待，但换来的却仍然是无止境的等待。
相隔你们的，不只是祂，更是那个诅咒。
你们知道已经再次回到过去，但你们还是坚持下去。
你们相信终有一天，你们能再次相遇。 

吸血鬼依然依偎著窗框，他不眠不休的仰望著这一片晚空。
他还是期待著你的来临。
但他的身体因长时间虚耗，变得虚弱无比。
不过，他仍一直坚持睁开双眼，呢喃著你的名字。
「戒……」
那几天的回忆，足以使他为你等待几百年。
但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再等几百年。
从前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如今变得毫无焦点。
从前那个强壮的身躯，如今变得如此一撅不震。
他就一直坐在同样的地方，等著同一个人。
带著他心中那份同样的感情、思念。
他不知道自己能熬到何年何月何日。
但他知道，他必需等下去。
只不过，只是为你。
你呢？
坚守自己工作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你就坐在桌上，双眼空洞无神的看著这一切。
你想挣扎，但你的身份却不允许。
工作，每天也在堆积。
你内心的思念与伤痛，也同样在堆积。
你想逃离这一切，但因为祂。
所以你不可以就此离去。
无法去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
泪，你已经流光了。
剩下的，只有你心内那片空虚。
任甚麼事物也填满不了。
即使是无所不能的祂，也做不到。
你们都对爱有所渴望。
但外间却有太多事情去阻绕你们了。
你们恨不得抛开一切去寻找对方……
但换来的，又会是甚麼？
或许，是被世人视为可歌可泣的爱情……
或许，是被世人视为愚蠢的行为……
但说到底……
爱一个人，又有甚麼错？

TBC...

顶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