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外面雷声响个不停。偌大的歌剧院里却灯火辉煌，那里有许多人，不同的年龄、装扮，表情也各不一样，只是这些人都没有灵魂。他们都是路法斯·巴尔马的作品。
    路法斯终其一生都不曾走出这个像图书馆一样的大房子，他在这里会见客人，听侍从们向他报告外面的情况。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却对此并无半点感情。在他的歌剧院里，他用幻影描绘他以为的理想国度。所以，从一定意义上讲，巴尔马公爵是个偏执狂，布雷克这么认为。
    每次都穿着奇怪的异域服装，头发也乱糟糟的，表情又极其呆滞。一开始，布雷克对这些简直无法忍受。要知道，布雷克对于什么场合穿什么服装可是深有见解的。作为上等贵族家里的侍从，如果不比自己的主人多懂一些社交礼仪是无法站稳脚跟的。说到这里，雷姆那家伙太没主见了。这一点上，布雷克倒是很嫉妒呆毛公爵，雷姆对他总是言听计从。
    布雷克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的经历教给他很多道理。但或许是经历过于丰富了吧，好像绕了一大圈子又回到原点一样，布雷克总是很无奈地觉得他跟那位足不出户的呆毛公爵很相像。比如对部分人的看法，比如对生活的态度，比如恪守的原则。总之，他们即使很长时间都不见面，也能猜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这正是布雷克对路法斯不满的地方。
    那个呆毛公爵总喜欢戳别人的伤疤，而且乐此不疲，自以为这是知识带来的成就感，其实不过是不在意别人的心情罢了。连善意地保守秘密都做不到，这样的傻子，就该在那所空房子里生老病死，自生自灭。这么想的时候，布雷克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布雷克走进歌剧院的时候，外套的下摆已经湿透了。恼怒地脱下外套放在二楼的包厢座上，他坐下来品尝圆桌上的茶点。如果说巴尔马府邸还有什么值得肯定的地方，那就是他家做甜点的厨师了。
    这时，歌剧院的灯暗了下来，只剩舞台顶上的圆形吊灯洒下月色一般晕眩的光亮。舞台上，路法斯穿着潘多拉的制服坐在古朴的钢琴前面，肩上罩着一件防寒的披风，带着一点羸弱的感觉。糖果色的长发用绸带扎了起来。
    雷声滚落在大地上，琴键起起伏伏，琴声倔强而充满希冀，歌剧院里坐满了观众，却只有他布雷克一个人拥有活着的灵魂。是的，路法斯深深地觉得，多少年来，唯一能称得上是对手的只有扎克席兹·布雷克，唯一能让他对自己的表演感到紧张的，也唯有扎克席兹·布雷克。他是他唯一的观众。
    因为想表达的太多而无法诉说，因为有各自的骄傲而无法让步，因为总是表面上的阻隔让更深层次的交流无法进行，所以，他把一切都编进音符里，演奏给他听。如果是这样，误解会减少一些吧？或者更多？
    路法斯不确定布雷克会不会再一次取笑他的纯情，如果他摇摇头，站起身来走了。那么，他也会一直演奏下去，就算那扇门关闭了，他也会弹给自己听。他没有朝包厢那个位置看，他知道，那个人如果要走，定会弄出点噪音的。只是，雨声也很大。
    不懂声色，即使是跟死亡有关的问题，也一样地冷静对待。这是路法斯常年累积的习惯。但是他的灵体却是个超级贫嘴的家伙，那个老伙计其实也算是另一个路法斯吧。或许生活应该有所改变，但是在年过半百之后才意识到，是否太迟了呢？
    外面的雨水，若能把眼睛淋湿了，会很令人激动吧？外面的树林，若在有风的日子沙沙作响，会让人心里痒痒吧？外面的废墟，若有青苔和常春藤的覆盖，会掩藏了不少秘密吧？外面的世界，若有形形色色的人群，也会有制帽匠这样的人存在吧？
    仿佛冰雪消融的大地开始萌发绿芽，路法斯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觉到生命的意义，他想跟布雷克交换命运，走出去，犯错，堕落，再自我救赎。那样的经历，才算真正地活过一次吧？


    铺天盖地的悲哀，遗憾，和隐约的心痛。仿佛风雨呼啸而过的原野上滞留的一棵顽固的树。它艺术的花朵和枝叶被掳走了，只剩深深地扎根于泥土中的枝干。倔强的理由是什么呢？是对路法斯，对自己的不可磨灭的执着。既然他生于斯，亡于斯，就决不会不留一丝痕迹。那就是路法斯·巴尔马出生的意义。
    跌宕起伏的琴键传达的是坚忍不拔的意志的力量，是不动声色的路法斯深藏于心的悲哀和反抗。制帽匠，是打开内心那扇门的钥匙。因为路法斯欣赏每一个疯癫古怪的天才，天才们的世界破败不堪，却到处都弥漫着诗意，不是吗？
    路法斯的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他想得没错，布雷克是这场灵魂洗礼必不可少的药引。一个普通人总会被生活中的烦扰模糊了双眼，而这样的洗礼能让眼睛变得清亮，能让人看清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这才是生命和自由之源。是的，他能感到，灵魂的翅膀已经挣破了牢笼，自由的意志不受束缚地漫游在空气的每个角落。
    歌剧院里幻影制作的观众都开始破碎、消失，他要毁了这一切，重新建造他的新世界。只要他能突破自己内心的限制，没有什么艺术品是他路法斯造不出来的。钢琴曲接近了尾声，路法斯闭上了眼睛，酣畅淋漓地感受着暴风骤雨渲染下破坏一切所带来的快意。轰隆隆，哗啦啦，这种意欲毁灭一切的愤懑，他终于体验到了。
    “你给我适可而止！”路法斯听到布雷克愤怒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弹琴的动作也停止了。不知何时，他灰色的瞳孔已蒙上了雨雾。木然地转头看布雷克所在的包厢位置，发觉那人正用手杖指着他，不，确切地说，是指着他浮在半空的灵魂——他的灵魂凝结的幻影。路法斯知道，那手杖里藏着一把怎样锋利的剑。
    “制帽匠该珍惜自己的力量，”路法斯站起来，那个灵魂幻影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里，叹了口气说道“你可以回去了。”说完路法斯消失在了深绿色的天鹅绒幕布后面。
    “哼，又发神经!”布雷克咒骂着披上外套，走出歌剧院。外面的雨早停了，只是夜色也更深了。坐在马车上，布雷克一言不发，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听完那首钢琴曲。路法斯却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有些心情，有些情绪，有些希冀，只有在找到了正确的对象时，才能得到释放和满足。只可惜，他们终究逃不掉针锋相对的命运。
    “制帽匠，汝何时才会对吾收起武器呢？”路法斯走在昏暗的走廊里，深深地叹息。墙壁上是世代公爵遗留的画像。他想，不久之后，他也要成为画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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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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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爱的文文~~~

很有爱的文=w=
LZGJ

我有看的~~~~~~

很好的文呢~

作者好有才啊，某耗子自叹不如啊。文笔好好呢，赞！

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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