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于行铮月余，除了搬了新居，身边多了一个朝夕相处的人，倒也没觉出哪里不适应的。大约是因他性子淡泊，似乎世俗的许多事于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无须在意，受他影响，我也觉得日子过得分外宁静平和，那些个不适不安，慢慢就消磨干净了。他不爱出门，胜在从不约束我。前几天同念念吃茶，听她说明月楼新进的胭脂颜色十分好看，还有玫瑰头油也香而不腻，我心里头惦记，今日想着无事便出门往明月楼来。）
（到了明月楼，府中女眷都是在二楼雅间等着店中下人将所选之物送来挑选，落座捧了盏百合莲子水抿了小口，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枣香很是利口，可跟着胭脂头油一道来的，还有行铮的妹妹，叶何府中的大格格行昙。我同她也算熟悉，毕竟是与念念一道长大的，原先在叶何府中碰见还得唤一声行昙姐姐，可如今嫁给她哥哥，成了她的嫂嫂，以至于每回见着都有些微妙的尴尬。）
（即便如此，还是冲人腼腆一笑）行昙...（好几回都要将“姐姐”二字带出，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你也来选胭脂？

【如今对自己容貌的在意程度尤甚往昔，衣料首饰一类自己不好添置便在胭脂水粉上下功夫，幸而自家就有明月楼在做这门生意，嘱咐了掌柜但凡有新货好货定要给自己捎口信，趁着书院下课早时匆匆过来。】
【随伙计上楼往专为自家人留的那处雅间去，里边却已坐着位佳人，想起刚才伙计说手上东西是端给大少爷福晋的，这才反应过来。面前人与念念相熟，年龄也相当，又是行昭额娘的侄女，以往见了总要唤我声姐姐的人如今却成了自己的亲大嫂，别扭之下言语间便透出了几分客气。】
大嫂【淡淡招呼一声，有心让伙计领自己去别的雅间，又怕被人说道，伙计也不知我心里这些弯弯绕绕，手脚麻利的端来茶水，不得已只能在她对面落座】大嫂一人来明月楼？

其实...也可以继续叫我舒禾，念念到现在，也还是这般唤我的。
（我与念念往来颇多，而对于我嫁给她大哥这件事她又早有耳闻，甚至还来做过说客，是以即便我嫁到了叶何，两人见面时也未曾与原先有什么改变。倒是行昙这声大嫂我听着委实有些别扭，抿了抿唇说出心中所想，见她望来，自是露出敦和的笑意）
嗯，夫君不爱出门，而且胭脂水粉是女儿家用的物件，他来了也是无趣。
（我跟着行铮身边，一言一行都很自在，但在旁人面前说出夫君二字，还是动辄就要脸红一下的。性子软糯，指了指面前摆开的胭脂）不如我们一起来瞧瞧吧，念念说这是铺子里新进的胭脂，很是好用，有几个颜色极美，譬如这个。（说话间，又瞧见那头油）还有这个玫瑰头油，念念也说很好闻。
（言辞间，旁边的掌柜的添趣儿，说玫瑰头油卖得好，如今铺子里就剩这一瓶，好些人还惦记着呢。我听了这话顿时感念自己来得及时，若晚一日，只怕就买不着了。）

念念能，我却不能，若让额娘听到又得说我失了礼数，成日在书院里听夫子念叨已是疲累，大嫂就帮我省了额娘这顿罢
【虽然别扭，却又不愿直呼她名，如她所说，念念一直这般唤她，而我和她并不是那般熟悉。何况念念如今是郡王嫡福晋，这也是额娘总在我面前念叨的，身份有别。】
【大哥来不来我也不是那般在意，虽是与我一母同胞的兄长，可他从小寄养在外，回来后也是那般疏冷的态度，想来也不会在这些上边花功夫。便就只顺着她后话去看那胭脂和头油】
玫瑰【呢喃一声这个词，想也没想就让掌柜给我包起来，说完才转向她】
正好我想买头油，可真赶巧儿，大嫂不介意罢？

那就劳烦......（自己的话尚未说完，行昙却先开了口，一句“大嫂不介意罢”噎得自己一时间竟寻不得什么妥善的说辞，可我介意啊...因为念念说玫瑰头油很好闻，还说她夫君也觉着极好，我就留了心，想着或许行铮会喜欢。与其说买胭脂，倒不如说今日是专门为这玫瑰头油来的。）
（倘若只是为自己，让就让了，我本就不是爱同人争抢的性子。可今日，实在是有些，不想让。一来我存不可说的私心，二来，总觉得行昙同我说话，有些生分。抿了抿唇，为着这所谓“大嫂”的身份，还是斟酌委婉地说道）
行昙也喜欢玫瑰？我平素见你时，总能闻到栀子香，还以为......（又看向掌柜的）不知何时还会再有？
（掌柜的一瞧这阵仗面露尴尬，只说一时半会儿供不上新的，听了这话顿觉委屈，所以行昙拿走的就是最后一瓶，可明明是我先来的。心里头别扭，面上不会遮掩，眸光落在那头油上，一时间没应下行昙的话。）

大嫂这样，也是想要这玫瑰头油？
【起先还没注意到，会问出那句话也是转过头来看她神色变了，却原来是巧上加巧的和她看上了同一样么，偏还是最后一件。】
可大嫂已经来了有一会，真想要怎么不一开始就定下呢？【方才自己也是闻也没闻只听这名字便开口定下了，抢先她一步】栀子和玫瑰的香味完全不同，用久了自然想换个新鲜的
【掌柜不好在这时候多话，但想要我让，心里也是不愿的。】
下回大嫂若再中意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拿到手上才好呢

（我来的是早，可掌柜的不是同行昙一起进的雅间，才将那胭脂和头油取来么，怎的反倒怪起我来了。一时间委屈至极，眉尖紧蹙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重话。自小鲜少会有与人起争执的时候，阿玛只我一个女儿，府中诸物皆由我挑选，平时关系亲近的闺中朋友也都是极好相处的，眼前的行昙，原先并不是这般，怎的如今愈发地咄咄逼人。）
凡事，本该讲究个先来后到的。
（再多也就这么一句，抬眸瞧她，面色亦是不佳，不知为何如此，又顾念她是行铮嫡亲的妹妹，实在不甘，只得又确认了一遍）
所以行昙，你今日是一定要将这瓶玫瑰头油带走了？

先来后到……【将这四个字极轻极缓的重复了一遍，低垂下的眸子里寒意渐生，只是因为这个，所以已有妻女的老师注定此生和我有缘无分，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先出现而已。】
【我偏执的将阻碍我与老师的罪责怪在那一人身上，忘却我与他还隔着辈分，隔着师生伦理，隔着这些在世人看来非常重要而我决然无法改变的东西。】
【我亦忘了，在这份感情里，她才是最无辜那个。】
是【抬眼极坚定地应了声，要的不止是这瓶头油，更是我认定了的那个人。】既是我先开口要下的，大嫂总不能想逼我让吧？给旁人知道了多不好

是...你都一声声“大嫂”在这儿叫着，我如何还能同你争。
（她不讲道理，寸步不让，一瓶小小的头油都要争竞到这种程度，倘若为外人知晓，定要笑我二人气量没一个上得了台面。早已被她噎得哑口无言，说出这句话时等同于放弃，可即便如此还是愈发地委屈，眼眶一热起了身）
你慢慢再挑些喜欢的吧，我先回去了。
（又不能真的说些什么，往后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可心里头难过是真的，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径直离了雅间。）

大嫂慢走【掩尽了心底那些不能见人的心思，将名义上的大嫂实际比我还小的姑娘“欺负”到这地步也并非我所愿呢，可面对自己想要的本就该尽早下手且绝不放弃，她两样都没有，所以也怪不得我，不是么？】
【她抽身离去，目睹全过程的掌柜自然忙不迭去送，静静坐在那将那瓶玫瑰头油拿在手里轻嗅香味，果然是与栀子截然不同的。猜想着老师是否会喜欢，又另挑了些中意的胭脂绒花，满足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