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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恢弘的金銮殿中,王公朝臣皆束垂着手,看似无所作为地止于唇舌之争,殊不知天下之事就在一吞一息间尘埃落定。千万湖南秀才挑灯熬油苦读数载,如今却要被陌生、短视、毫不相干地靖亲王毁去毕生心血,皓首穷经与他何干、殒命沧江又与他何干,兹不过他眼瞅着恭王与叩德事成,偏要横生设阻,方显得他至高英明】
【爪牙机不可失地应声而动,瞬时载动了整个宇内的呼喝。听听,这反对的力量多大,但凡要作一丁点儿有益于国于民的事,明敌暗手就片片锥来,彷佛恭王所为当真一无是处,湖南举子活该溺毙。多荒唐,身居庙堂的他们,只管拨弄朝堂风云,哪晓得这雨会落到谁头上呢】
【上前躬身一礼,朝御座禀道】禀陛下,虽然湖南试闱尚未完善,但眼下尚有时日,加之有旧例可循,倒也不难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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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秀才落第,概因赴考的秀才人数远远少于湖北,以先前考中人数划额,岂非大大的不公。靖王何尝不知此理,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将他那一套歪理邪说讲下去。强压着怒火等他说完,当即反驳道】
靖亲王这因地制宜说得妙,不错,先前湖北中举者百十,湖南只有十几,但湖北参考的秀才有多少,湖南参考者又有多少,单论中举数,足见偏颇之处。还望靖亲王慎虑,莫叫湖南学子以为朝廷有失公允,恐令士子寒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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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王先前已暗中授意,此番当堂论战避无可避。口舌之争唯有直击对方错漏之处,将这场水搅浑、将更多的人拽下水,搅个天翻地覆,才可浑水摸鱼。脸上浮现出讶异的神色,难以置信地,在舌尖把玩着他的用词】
同气连枝,靖王是在怀疑礼部左侍郎还是湖广总督?【此句一出,满朝哗然。眼神左右瞟动,连带着颈首也缓慢、不安地摇动着,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好像他这祸从口出的冲动,由来已久了。朝他拱拱手,满是儆醒之词】还望靖王哥哥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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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番亮招,已将靖王探个虚实。他并未将湖南局势摸个彻底,不过也是想搅浑这趟水罢了。若说持论公义,将满池风浪再复澄清,自在圣心中加上一码】
既然是为朝中取士所虑,就更应广开门路,毋论南北远近,毋论门第高低,只取有才有志之士,方不负陛下铨取群英、包揽雄魁的旨意。再者,失了举子事小,失了民心事大,孰重孰轻,靖亲王须得掂量掂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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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靖王落在下风,以为他诡计成空。惟听汗父启口成旨,此事再难回圜。心下忿郁,但神色故作淡然。恭王倚负中宫之势,却难消汗父的疑惧之心。眼下他赞同叩德分闱之策,恐在陛下那里,又是一桩勾结臣属、欲行悖逆之举】
【平心而论,阿尔图伦是有过阴私筹谋,可这满朝宗室中,又哪个清白无垢呢。枉他为国朝披心沥胆,为功者岂能无过,有过者何曾无功。恭王若不顺全父子亲孝,打消汗父的顾虑,那来日就真成了俎下鱼肉了。暗自思量,静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