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不拜月，女不祭灶，老祖宗的规矩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热闹也看不得，那些内监宫女早锻炼出了锐利的眼神，偷偷摸摸藏藏掖掖的也近不得地儿，可见寻常时候，容我满宫城乱窜的，已然不是他们在防水，浑然是泄洪了。】
【怏怏的兜着一兜子饴糖回清欢，萌生一些新主意，叫人去唤寿阳。】

（自五台山归京后，我竟有好几日都睡得不大踏实。宫中的夜明明要更安静，不见了蝉鸣蛙叫，从前也时常一夜到天明。夜里不得安寝的结果，自然就是白日里打不起精神，恍然惊醒时，已是天光大亮。）好在今日没有早课——（嘟囔一声，正打算磨蹭着起身，孟沅殿里来人传唤，又不得不麻利起来。）
（站定到她面前时，我与往常看起来已无甚差别。）殿下寻我——咦，是饴糖？

【人说家花不如野花香，紫禁城里什么珍惜的花儿没有，偏偏大家伙都觉得五台山的花值得观赏，这也就是想吃什么样的饴糖没有，就觉得祭灶用的灶糖好看。】
【杂七杂八的工具已经摆了一桌子，待人来，饶有兴致的招手，拉她在身边坐下。】
：我刚刚看到了祭灶用的灶糖，雕琢的特别漂亮，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信任。】
：我觉得我们也可以。

（我不是没见过灶糖，但民间的东西，朴素却实诚，分量足的同时，模样委实不大好看。落座过后，伸着脑袋去看她兜回来的灶糖，形态果然特别。）御膳房中的大师傅，手艺果然不一般。
（这句话我是常夸的，但每一回都不是敷衍，真心实意。）殿下擅雕琢？（一模一样的问题，正仪也曾问过我。对于雕香丸，我不说十足擅长，但上手不难，依葫芦画瓢，多试几次也成了。然灶糖不同，对于雕琢而言，质地可谓是十足刁钻。）

【这话我是认得，不管是拿米粒雕出花，还是豆腐切成丝，初见时无不惊叹，就算尔后岁月流淌成习惯，依旧得承认那是巧夺天工的手法。】
：做不得大师傅，勉勉强强做个小师傅嘛。
【将现成的牡丹花摆在盘子里，哐叽一声在她面前戳下一大块饴糖，再塞过去一把刻刀。】
：来吧来吧，我们照葫芦画瓢。

（大师傅须得下十年苦功，小师傅也不是好做的，至少要练上个两三年，才能真下手在这灶糖上雕花。但眼下显然顾不上这么多了，兴致勃勃的小殿下截下饴糖的手法倒是十分利落，且已将刻刀塞到我手中。）勉强试试罢，不能成是正常的，成了便当作是白赚的！
（原本没抱有多大的希望，但第一笔刻下去，心下便大致有数，这比雕琢香丸、甚至篆刻，都要难上不少。须得用巧劲儿，还不好把控，费了大力气才雕出来两瓣歪歪斜斜的花叶。）我还从没有雕过这般磕碜的东西——（叹息一声，手上不停。）

【打发时间，成不成的有什么要紧呢，不过是看她的手比我灵巧许多，怀一点或许有的期待罢了】
：你若是雕成了，我去寻大师傅给你要他今儿雕的八仙过海，漂亮极了。
【待她哼哧哼哧的雕了半晌，也看不出个形容来，说花不像花，说叶不似叶，不免再次承认或许这门手艺，需要一点天分的同时，还是需要练的。】
：我觉得这里旁逸斜出，多出来一块儿。

（从未觉得刻刀使起来有这么笨拙，时时凝滞，少有流畅时。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我虽能做些简单的点心羹汤，但在食物上雕花的手艺，半点没接触过。且灶糖的质地比起寻常拿来雕花的蔬果还要再粘稠、劲道许多，更不好把控。）
好——（很是从善如流地削掉了她指出的那块，但仍旧没得多少改善，看起来仍旧是奇形怪状，与所谓栩栩如生，相去甚远。）哎，今日恐怕是成不了了。（别说是今日，明日、后日、下个月，只怕都成不了。）

【去掉一块与不去掉一块，大概就是奇怪和十分奇怪的区别，托着下巴研究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到该如何拯救这一团东西，索性胡思乱想这像什么，依然无果。】
：嗯，我觉得，要不我们把它切了分给内监宫女吃掉，就没人知道这是个什么了。
【好歹保住我的一世英名，不被这些我素来知道他们胆大包天的偷偷在背后说小话。】
：分成块总是很容易的。

殿下说的是，灶糖嘛，不是拿来祭灶，就是拿来吃了。（至于雕花的手艺，也只有御膳房的大师傅能掌握，外头少见的很。我们做不出来，那叫情有可原，并非意料之外。）
（紧了紧手中刻刀，若说方才还显得小心翼翼、畏手畏脚，这下动作就大开大合了许多，麻利地将灶糖分好块，不说长得一模一样，瞧着分量都大差不差。元襄又着人分了去，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