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都下去。”玄宗烦躁地挥挥手打发了那些官员,转过头来看着师夜光,深邃的眸子里不见悲喜,“看来老天并不乐见朕的盛宴啊。师爱卿,你说是也不是?”
师夜光笑笑,连争辩狡辩都懒得做了,直接离席走到玄宗面前跪下。“臣请陛下恕罪。”
玄宗对他的反应有些惊讶,靠回龙椅背上安然打量着眼前下跪的人好一会儿,“哦?是么……”都不为自己开脱一句?
时间不算短的沉默。
“皇叔,”李琅琊忍不住开口想要替师夜光求情。“儿臣以为这并非是师大人之过……”
“九儿?!”薛王爷沉声喝止。李琅琊只能住了口,担忧地望一眼不远处红发黑衣的好友。后者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又用眼神示意他看看一边正品着茶毫无反应的八重雪。
毫无反应……
是要想办法让那位“圣眷正隆”的红人开口?
以他的脾气和那两人之间的过节,只怕比登天还难吧。
李琅琊在心中轻叹,又看了看一旁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还在开怀畅饮的秘书少监司马承祯,心肠软的九世子突然有些厌恶起那人一贯的潇洒和隐忍。
跪在地上好一会儿了,师夜光倒不像是有什么不满,更加不像有身为罪臣的惶恐或惊惧。安然承受着来自皇帝和朝臣们各种各样的目光再一一迎回去,眼神冰冰凉凉。
玄宗看着师夜光,也不表态,过了好久,才像是不经意似地侧过头,询问另一个心腹下属的意见,“雪卿,你怎么看?”
啊呀!重点到了。
李琅琊瞧见红发的中郎将拼命地朝自己挤眼,好像很有些兴奋。
四下里一片寂静,文武百官探询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一处。
片刻之后,八重雪从席位上站起,清秀但却像是冰雕一样的脸上毫无表情。
“回陛下,如今长安正是多雨时节,”停顿的间隙不经意地瞟了师夜光一眼又收回,语气淡淡道,“臣以为,不过是气候使然……”
短短两句话已经足以表明立场。满座哗然。宽衣袖遮挡下竞相议论调侃。
玄宗抬头看了红衣将军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依旧神色如常的师夜光,突然朗声笑了起来。
“雪卿说的不错!朕也以为气候使然,非人力所能及。师爱卿起来吧。”
“来人,摆驾回宫。”
从皇帝寝宫出来,高力士听到廊下太监宫女们议论纷纭。不过一句话就轻松化解了一场危机,大明宫之花果真是恩惠有加宠眷正隆等等等等。
高力士冷笑。
当时一直站在玄宗身侧的他自然将那人的神色看在眼里片刻不漏,自然知道玄宗从头到尾就没有动怒的意思。
天子无心。若是有意惩处,哪里是那八重雪几句话就能救得了的?
这雨的确来得蹊跷。个中缘由,那人只怕早已经心知肚明了吧。
另一边,司马承祯悠闲地乘着软轿回第一坊,粉色的轿帘掀开一半,露出他身上粉色的袍子,两相映衬,明艳异常。贺兰氏骑着马行在轿子右侧,迟疑了好久,终于还是借着轿帘打开的时机低头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