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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戏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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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2-05-28 09:25回复
    【内廷|顺贞门】——照凤楼
    606
    【那位野蛮的恭仪女官有时会在织金阁寝室外的小榻上睡眠,本是为了侍应贵重的公主才有此安排,可她在的时候反而常常睡不好,她的梦呓会惊扰我浅薄的睡眠,在梦中,她呼唤着壮兀鹫、于阗马,还有我不知其意的‘阿卡’。不梦呓的时候,平稳的呼吸声会从纱帐外传来,有时我悄声接近她,发现她连嘴也微微张开着,仿佛在贪婪的呼吸着明宫没有沙砾的空气,又或者明宫逼仄的空间、滞腻的熏香使她难以喘息。不要指望野生的沙狐会在起凉风的夜里给公主掖被角,她比任何人都睡得深沉。】
    【待我要报复性的叫醒她时,才发现卧倒在帐外的人并不是沙狐。】
    【惊醒的祗应女官轻声呼唤,转身来的公主脸色比寝衣更加苍白,在自然的月光下微微泛着蓝,显现出一种非鬼及狐的意境。手指比在嘴唇的动作中止了女官的询问,她十余年的侍奉经验归结出一条定律:公主一本正经说的话未必当真,而公主玩笑说的话却是极有可能实现的。公主沐浴着窗牖缝隙中透露出的幽光,嘴角是微微上扬的,笑意比月色还要凉,她说】
    “只是出去一会,马上就会回来。你继续躺在这里,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否则我刺瞎你的眼睛,这样你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祗应女官目送公主单薄的背影像一缕幽魂溜了出去,卡在喉咙里的话仅仅是想要公主加衣。】
    【在我尚幼小、母亲尚未染患任何病症的时候,我经常同她玩‘躲猫’的游戏。她每以为我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延祺宫诸殿,遍访而不得的时候,其实我早已可以使用公主的职权,命令黄门抬轿,将我护送至照凤楼。我原来矮小,无法从高楼上仰视明宫道路的千折百回,而今凭栏下视,明宫中间隔有致的火灯就像天上星宿,固定在同一个地方,直至日出天明,众星隐芒。】


    2楼2022-05-28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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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则,在入明宫的第二月那位远道而来的靳女官、处处自称德仪大人的西域沙狐已然熟稔于或鲜明或隐晦的禁律行约,也熟稔于安足享受蹙金孔雀银麒麟的宫城盛世气象。但自欺欺人的德仪大人,在与人攀谈时却总是扬起倨傲的下颌,自矜淡漠的神色贯彻一整个无瑕的清晨、午间或者是被云霞烫得枯萎的黄昏。】
      【她绝不承认渐渐自堕于金镶玉裹的泼天富贵中,她要标榜自己独擅某中特异的美,她要成为明宫不可多得的一团风沙也似的圆月。】
      你们等着吧,本德仪大人总要回到哈密卫的,回到满是隐喻丰富的沙粒和奔腾的烈马的地方。
      【锵音甫落,夤夜的风随着猛然一开的漆红色大门倒灌入殿,将东倒西歪放肆吹嘘的德仪大人花容吹得七零八落。殿中几位明姝席地而坐,骄矜些的身下放置了不知哪一处寻来的软垫,而我身下自然是英华公主的“懿用”,内瓤是轻软的鹅羽,缎面是精丽的织锦缎,秋日的夜虽将缎面塑造的愈凉,但胜在她的奢靡。我仍靠在鹅羽垫上,臂弯闲适撑起半卧的躯体。】
      扰了德仪大人的雅兴,该怎么罚?
      【一双晶亮的招子紧紧盯着孱弱的小女侍,小小的娇躯被套在一个顶盛大、顶繁丽的衣裙套子中,每一处都隐喻着不相称。我自然最擅长先声夺人,鼓造凌人的声势。】那就先拔了你推门的利甲——
      【小女侍扑通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英华公主出去已有两个时辰未回宫了,半卧的德仪大人登时支起了身子吩咐众人去寻,急切的跫音路过小女侍的身侧不忘赏赐一记玉足。待问了众人,德仪大人亦提着芍药灯行到照凤楼。】
      你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一壁登上最后一层玉阶,一壁扬起清越的声。德仪大人有信心满满的直觉,英华公主依旧在照凤楼的某一处,虽则我未目睹她的一页裙角、一团姝影,我私心想着她一定在做什么令人难以琢磨的恶作剧。】
      他们,找了你许久,说你定又去了别处。但我知道,你一定在这


      IP属地:山东3楼2022-05-31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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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着冰凉的白玉栏杆,衣袖被风鼓动,撑起了公主薄弱的身躯。她像那些因她一时兴起捕捉的蛱蝶,被装在琉璃净瓶中,拼命挥动翅膀,却被看不见的墙束缚住,然后生命就在这无意义的动作中被耗尽。】
        【秋夜里,轻衣出逃的公主实在是感觉到有些冷,于是蜷缩在高大粗壮的中梁后,抱住一双膝盖,将未着履的脚藏进裙底。】
        【我陷入了一场梦境,我在一座寂静无声的岛屿(虽然没有任何画面能够证明我身处之地是一座岛屿,但我确信),岛上弥漫着皑皑烟雾,我在烟雾中行进,看见一个与明宫风格迥异的庭院,庭院中有一株亭亭柳树。全昭仪,不,柳觉正值豆蔻年华,与更年轻一些的柳遗在树下说着悄悄话。我从没有在她脸上见过那样愉悦的神情,就好像……就好像她是自由的。】
        【岛的上空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仰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未得,回过头来,柳树、柳觉与柳抑都不见了。】
        【声音再次响起,驱散了弥漫四溢的烟雾,使我从我的岛回到了明宫。我从膝盖上抬起脸,已确凿了解了声音的主人。】
        “你何不同他们一块儿去别处呢?”
        【但公主仍然从梁柱荫翳中走出来,被清高的月色浇了满身。我的梦里没有沙狐,她是照凤楼的不速之客。倒退着,险些被拖拽的长裙绊倒,扶住生硬冰冷的栏杆】
        “你并不喜欢那位骄纵的公主,也不在乎她的死活,不是么?”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2-06-02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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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听闻,在中原月是华美的、绰约的、不可捕捉的浪漫意象,在墨士的辞藻里月是“月上柳梢头”的缱绻、是“海光潋滟月团圆”的人间美满。但今日的月泛着清冷的光泽,可将它描绘的凌冽抑或是寥落,独算不得夜登宝楼赏星鉴月的好月色,更遑论今夜的风太劲峭,像一把淬了寒毒的短匕抵着面门。芍药灯被吹得明灭,但每一次将灭都舐出更长更细的殷红火信子。】
          【她拣一片黯如鞘墨的柱角藏身,顶不高明的择选,如我甘愿躬目探览,也能在这神秘叵测的夤夜寻到她的芳影。眼波无心逡巡,鞋靴也决计不肯再探出一步。我便拥着一团明灭不定的灯笼扶眼睇她从柱下走来,言语中有庄重如海的晦涩,此刻的我尚不解意,偏将此径归拢为公主拙劣的把戏。眼波只在她散如瀑的乌丝上停亘瞬息,即转过腰身要往下、往那滴墨也似的秾夜去。】
          怨我对你了如指掌,怨我非要与你相通,合该有千沟万壑的鸿沟,让别人来提灯让别人来寻你。可着这偌大紫禁城都再难择(zhai)出第二位如你一般刁钻促狭的公主......
          【身后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再半转身去,只见她孤零零地,披散着瀑发,着一身素衣,像极了漏夜降凡的嫦娥。她见我回望却向后退去,不识眼色的长裙险将她绊倒,我聆听她藏在唇息下狂作地苛责,铿锵的,还有适龄少女无息的孤寂。在某一刻,或是因烫目的对视,或是因感同身受的孤寂,或是因无感紧要的檐瓦、夜风而愧疚。我斜开眸风,瞳仁里盛下落月里有些墨灰的殿脊。】
          什么喜不喜欢的,在我们哈密,喜欢是一件极珍重的事,不喜欢也是。绝不会....【轻易宣之于口。】当然,相较之下,生死反而是一桩极轻易的事,我见惯了死////亡。我饲养的野兔,阿卡的马,追随我的兀鹫,我是说.....【此刻高傲的德仪大人颇有些慌不择言,再重新对上她的目时,那颗鼓噪的心瞬间归于平静。】我在乎。
          【此刻真如前言有千沟万壑横亘,可此刻却是最需心照不宣的。】你和我很像。【傲颈轻轻垂下。】我总是用你早逝的母亲刺痛你的神经,可我也无时无刻不思念我的阿卡。


          IP属地:山东6楼2022-06-15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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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2022-06-15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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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若我尚在哈密,长成某个嘉艳的年岁,仍是鲜衣怒马大无畏。我们会与胡杨林成行,矗立成不朽且明艳的惊鸿色,可我却宥于贫瘠的宫城,甘愿做皈依的囚徒将壮阔的灵魂束之琼阁。迨至后来呢喃阿卡的名讳也变得惭愧,他在寥廓且广袤的哈密卫日久,经由西域风沙的洗礼,早已锤炼出不羁的灵魂,他是自由地,也是坚毅地。幡动心动,阿卡的鹰目不过惊鸿一略,冬风也灼得热烈滚烫。】
              【他永远是西域襟喉上挎刀行马纯粹的靳雁门。】
              【我向她走近,一双藏天珠也似的玛瑙直白地注视着她,冬风依旧昏妄摇不止,却无一缕敢替我执灯。同她的眸波交集,因思念着阿卡,眼波衔来山海秋泓,经由蟾光一照,籍成一团浓郁得散不开的水雾。她是伫立在浩渺水域矜傲的黑颈鹤,口齿间却有轻易捕捉的纰漏。】你有长长的一生来领悟欢喜【我将她着重道来的"喜欢"令色为“欢喜”,我听虚明书屋的女先生说,句读间大有精妙,顺次间亦大有文章。“欢喜”如同轻装上阵的甲士,删繁去冗,没有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枷锁。】也有长长的一生来为“从不”注脚。
              【像豪饮了几碗大宛酒。】我也厌你,厌恶你这个金玉堆里,不晓人间疾苦的贵佛。【声色中陡然生出些冷意。】你也饮烈酒,却是精玉良宵;你也骑骏马,却是纵情声色。宫城何其琳琅,何其辉煌,你岂知另一番天地的烈酒与骏马,是用骨血铸就的。就像,你在梵慧宝楼俯瞰京城繁华,岂知北征的将士们满目疮痍?
              你多可憎【我宁愿我从未我将羽衣大氅解下,披在她的身上。】我也一样,渐渐忘了西域的风沙几两重。【宝稠绾上最后一个结,眸光凝了半晌才续。】阿卡是我的哥哥,好像只有念着他,才不觉背叛了家乡。


              IP属地:山东10楼2022-06-16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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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解下羽氅,如同一边丢盔弃甲一边向我走来,我们短暂地发生了一个近似拥抱的动作,然后她慢下来,将两条丝绦在手指间捋顺、翻来覆去地打结。氅衣内没有任何气味,靳鹤门厌恶京都熏香的积习,她固执坚守着在哈密时的本性,也许只是想要要留住真正的自己。我看到她低垂的眼眸、眼神不专注地瞟着丝绦结,距离如此靠近。有一朵格桑花从千里之外飘转来到京城,落在我的面前,我将她轻柔地托在手掌,用影青釉瓷盛放她,每日浇水,我知道她不需要金贵的滋养,她只要自由。】
                【但我已将她种在了明宫,她被永远的困在这里了。】
                “陪伴我吧,在这长长的一生,仔细的同我说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厌恶。
                【荧光从远处亮起,连成长长一行,像我在昭泰三年喈凤宫‘小灯市’所见的结彩灯笼,烟罥尘笼,月不得明,露不得下。她与我已耽在这里太久,奴婢、内监、侍卫,约有数十人持灯执炬往来搜找,那条通往梵慧宝楼的宫道被照彻如白昼,火光连绵,几乎要把整座宫殿燃烧。红光从梵楼外映照进来,使公主一边的侧脸红得妖冶,另一边脸在梵楼朱檐的阴翳下藏着悲伤。】
                “在我们还没有分开以前。”
                【沙狐啊,大明宫殿终有一日化为太虚,今日征伐北夷,来日又将被哪方铁蹄践踏,你所厌恶的都将不复存在,你所欢喜的也一样。在那片沧海化作的桑田之上,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将要从隰畔腾飞的鹤,鹤欲飞,升起的腿却忽然静止不动。
                “翠被豹舄终作齑粉,唯有明月昭星常悬。”


                12楼2022-06-17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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