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长林，致有爽气。独坐南轩，望隔岸横岗，使人悠然濠濮间趣。苏州的拙政园，我诚然是已经久仰大名了，指望我看园林的蕴意，全然是不懂得，只看起来赏心悦目足矣，清雅自然，倒也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尤其在见惯了恢弘大气的紫禁城之后。】
【旁的倒还罢了，只听闻园子里又几株宝珠茶花，钜丽鲜妍，江南少有，故而才安置下便来访花，便与二姐石径相逢。】
：二姐安置的也很快啊，去看茶花么？

（从至苏州后，总算松下一口长气，不必日日对着金陵的烟雨朦胧，也好叫我减轻片刻压力。除却南巡时须得常乘舟防以外，也照样有一处落脚地。刚在竹香廊安置好，卧于藤席小憩片刻，就被闹了起来；理了理有点儿散乱的发，匆匆行出馆外，绕过院外回廊，入眼挺直翠竹业无心赏玩，只欲好好逛逛中园妙景，却不想，迎面碰上元襄。）
（停步以待，等她近前，顺手将刚撷下的一朵玉兰花簪入其鬓，聆之发问，不由一时语塞。）……没有没有，我刚睡醒，随处走走。——你说山茶花，哪里有山茶？

【玉兰入鬓，先传幽香，手略抚了抚，露出个笑来。】
：二姐不该给我戴，只合自己带回去给驸马瞧，问问他是不是人比花娇。
【昔年李易安也曾将卖花担上的春华斜插云鬓，试问郎君，唐伯虎也曾写着雨海棠对红妆，问得花好奴颜好。虽玉兰不是海棠，想来效用不差。】
：听说拙政园有几株宝珠茶花，咱们去看看，若是开得好，二姐簪一朵回去给驸马瞧。

顶顶起来

（大婚时排场不算极其隆重，但也很热闹，所来赴宴者，除却官宦贵眷，更多还是天家者众。——而驸马，显然也成了他们所好奇之一。无论菩提、费扬阿、小施，抑或是眼前元襄，这连日来皆可见我与陈铮在很多时候，都是出双入对，能打趣也不奇怪。）
（稍一拧眉，只半拉半挽着元襄小臂，行往拙政园的步又急些。）他不好摆弄这些，又怎知道甚么花好看不好看，我若要问他，恐是浪费了。倒不如你，（我仔细端详着她发上的玉兰，伸手又正了正。）
好好簪上这一朵儿，万一哪家小公子，因护花爱花，而成了咱们元襄的裙下臣，也未可知。

【儿郎家多半是没有女儿家细腻的心思的，若非如此，那花好奴颜好的故事，也不会得一句郎道不如花窈窕，最后止于将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日伴花眠了。】
：岂是花好不好看，哪里比得上人，若是答的不好，教二姐夫醉月伴花去。
【再说两句玩笑话，只怕越发引火烧身，所幸宝珠茶花已然在望，忙忙打断了话题。】
：呀，快看，这花儿长得好像牡丹。

他巴不得——（说了半句，就别过脸去，只仍是唇角微翘的，耳朵上头也蒙了红色。然心里知道不过是姊妹玩笑，同她较真，属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反倒还坏了情分。拽了拽元襄小指。）
好啦好啦，咱们两个碰上，总说他有什么意思。（这样一路走来，倒也不至乏味与急切，待二人驻足一簇山茶花前，左右看看，悄声而言。）
这儿应该不会有人看管罢。

【无怪乎这几株山茶有如此名声，重瓣叠蕊，美艳非常。一时竟有些觉得，以清新素雅著称的拙政园里头，这几枝茶花风格迥异，说起来，更像本该开在紫禁城才合宜的富贵。】
：吓，怕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要说，这花儿也是汗阿玛的，我们还摘不得么？
【瞧准一朵开的正绚丽鲜妍的，探手攀折，捏在指尖赏玩。】
：咱们这是来得早，若晚些，指不定还有没有，二姐快挑一朵，我替你折？

我是觉着，总归是借住，这样不太好罢……
（一路行来，多是船渡，每处借居一两月便也罢，从来没在哪里真正落脚安栖，到底也只是看客。而我还有些犹豫，一壁小心去问元襄，手上却已诚实得很，不知不觉折下手边一朵艳粉，细微一声响。再转回眼来，很歉然地双手合十，拜了两下。）
若是山茶主人过看见，可千万不要怪罪呀，实在是很好看的……我就不必了，你要不也给皇额涅选一朵？

【这样漂亮的山茶谁不爱呢。既然有皇额涅的，便不好没有小曹操的，寻着开得好的山茶又折来两朵，顿时便捧了满怀的山茶。二姐尚且能腾出手来拜一拜，而我只有轻轻放下一句。】
：嗯，这花若是皇额涅喜欢，回头我敲敲边鼓，再给他移两株过来？
【宫里也并非没有山茶花，不过是这几株名声在外，才显得金贵起来，挪些进来，放在此处，又何尝不是拙政园里的宝珠山茶呢。】
：反正我觉得，我们出来玩就要尽兴，这也顾念那也考虑，怎么玩的痛快呢。

嗯——还是不了罢？
（拖长了音，想想才轻声说道，宝珠山茶要说珍贵，也是个稀罕物，主人既能植株于此，为拙政添一抹姣色，也定是存上观花之人有爱护之心。一时间拿不准元襄这话，是要御园中有专人研究，还是单单从园中移栽，心里还怪不落忍。）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说得有理，那就折下这两枝，我们也便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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