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来自流川
1
时隔10年，流川枫第一次重新踏上神奈川的土地。独自在NBA闯荡多年，中间不是没回过日本，但每次都是匆匆地跟家人碰个头，在家宅几天就走，迫不及待重回篮球的世界。慢慢地，他觉得自己内心有一种冲动已经无法抑制地要破茧而出，先是在梦境中恍恍惚惚出现，继而在吃饭走路时偶然浮现，然后是在篮球场上，无论对手是什么体型什么肤色，最后都和一个陌生而熟悉的面容重合。迟钝的流川枫用了两年的时候才认清，那是在神奈川的夏天，斑驳树影下，简陋公园篮球场1on1的场景里，一个叫仙道彰的少年。
意识到这点后，行动派流川枫立刻安排了这次回程。他的借口是治疗腿伤。与其他人是无需交代的，原本就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有泽北有兴趣问他，明明是小伤，何必大老远回日本。流川枫只是简单地回答：“想去。”
与仙道彰并非没有联系，相反，应该说始终保持着单线联系。仙道彰的工作是篮球评论员，他倒着时差观观看每一场NBA比赛，然后写下评论在报纸、网络上发表，同时他会第一时间把文章发给流川枫。流川枫的比赛一场不拉，字里行间，看得出对日本籍队员的偏爱，不过这种偏爱在白纸黑字上也只体现到同一国籍这个程度。流川枫从来不回复，仙道彰就自顾自坚持着这种没有回复的交流。
连行程都没安排，没有通知家人，直接只身前往神奈川。出了车站，熟悉的场景让沉睡在记忆深处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仿佛昨天才离开一样。就是这样，流川枫满意地点点头。
几乎谈不上有朋友，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去，只是漫无目的在路上走着。他突然发现，与自己身处的城市相比，小小的神奈川有那么多露天球场，海边有，街边有；有那么多热爱运动的少年在大街小巷里奔跑欢呼，可以轻易地碰见手捧篮球或肩扛棒球棒的男孩儿们，三五成群，大声说笑……
那个小篮球场比10年前残破了一点，球场上是奔跑跳跃着的陌生孩子。这样宁静的独自一人的上午，周围是日本字的店铺，是黄皮肤黑头发的日本人，流川在少年篮球出手、身子下落的一瞬间有种时光凝固的感觉。
只是想见他。想见现在的仙道。流川来到海边，虽然不太可能，如果仙道从未离开，他说过要和我一起看海，那么他就该守着这片海吧。已经夏天了，我去美国也在这个时候。仙道说过夏日的晴天海的景色最美……

2
因为对篮球运动的熟悉，加上仙道是个做什么事都很容易上手的人，写篮球评论对仙道而言是个既有趣又轻松的工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收入并不怎么理想。不过仙道是个对物质欲望不高的人，无论怎么样的生活都甘之如饴。周围人觉得以仙道的天资他应该做出一番大事业，站在世界顶峰俯瞰人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泯然于众人。仙道自己却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天资是用来享受人生的，而不需要用于做一个更优秀的人生奴隶。以前不是有人说过“想做就做”吗，当时的仙道虽然没有给予正面回应，但是这句话竟然简单地激活了仙道的本心，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他的人生。
高中毕业后，优秀毕业生仙道毫无悬念地进入东大经济系，读完本科后为了避免就业的麻烦，仙道又毫不费力地考了研究生，续了三年命。24岁，拿到研究生学位后实在无法逃避了，他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下选择了篮球评论员的工作。曾经最重要的娱乐活动打篮球么，说放下就放下了。
仙道彰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在电脑前奋笔疾书。写完这篇，差不多该陪美惠逛街了。门铃突然打断了仙道的思路。仙道皱着眉，老大不乐意地去开门。一想，不妥，于是又微微舒展眉头，但还是满脸不情不愿。
不速之客的样子跃入眼帘。蓝衣黑裤，竟还戴顶黑色的棒球帽，看不清面庞。下意识的反应：是他！稳重的笑容还在脸上，毫不费力地吞下这个名字，没有出声。来人伸手把帽子摘下，仙道看清了他久违的眉目，才热情地叫出口：“流川……枫？！”
“仙道。”流川这样平稳地叫着他的名字，听不出什么情感，却十分流畅，仿佛是演习过百遍。仙道立刻想起流川第一次私下找他一对一时，也是这样四平八稳地叫住他：“仙道，”他顿了一下，在提出要求前并不局促或紧张，好像是陈述事实一样，十分肯定的语气，“跟我一对一。”
“流川，你怎么会来？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地址吧？”仙道把流川枫拉到沙发上坐下。
“我去了鱼住店里。”简单的回答。
“大家都不在神奈川了吧，照你的性格可能谁的电话都没有吧。你只能去鱼住老大那里才能找到我吧，哈哈哈。只有鱼住还留在原地哦。”仙道帮流川枫完成了这个回答。
流川枫默默点头，和仙道交流还真是不费劲。出现在鱼住店里时，即使以前两个人并不熟，鱼住本身也不是擅长交际的人，但是当他看到昔日对手、今日NBA巨星流川枫时，激动写满了一脸，东拉西扯问了好些问题。流川枫不明白自己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跟眼前这个鱼住有什么关系，赤木、三井还有那个大笨蛋的现状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最奇怪的是，向他打听仙道的地址，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惊讶的表情，好像费了好大劲才没问出奇怪的问题，迟疑地给出了答案。

3
流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刘海遮住眼睛，喉结微微颤动，看上去依旧如高中时候一样淡漠疏远。十年的时间，流川枫长大后的脸，陌生的成熟气息，好像拉远了他们的距离，不过这份陌生很快被故人相逢的喜悦和兴奋掩盖了。
仙道递上一杯牛奶，“还是喝牛奶的吧你？”
“嗯。”流川枫接过牛奶，一如十年前那样。
“现在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吗？”仙道眼睛笑成两条弯。
“白痴。”
“你看到了，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打工人，靠观赏、分析你的比赛赚点钱。在东京租着这样两室一厅的房子，每天码几个字，有时间跟女朋友约约会，吵吵架。这样的生活，还不错。你的生活，我大致了解，你不想说也可以。”
流川抬眼看看仙道。
仙道连忙笑着解释：“工作关系，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啦。我看了你的新闻，说你腿伤修整。虽然只有只字片语，但据我对你比赛的观察，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吧？新闻里没说你回国，见到你真是大吃一惊呢。”
“腿伤不要紧，想回来看看。一对一？”流川枫说出这句话竟没有一丝违和感。
仙道忍不住笑了。他说：“现在？”
“去不去？”流川站起来，盯着仙道的眼睛。
仙道无奈地摆摆手，投降道：“好好，你等我一下。”仙道打了个电话，应该是打给他恋人。只听他说：“今天有个老朋友国外回来，要碰个面，不能跟你见面了。”“嗯，这两天可能都有点忙。”“抱歉抱歉，下次补偿你。”
仙道很快挂了电话，保存写了一半的文章，然后进洗手间摆弄他的招牌发型。流川倒也没有不耐烦，乘此机会打量仙道的屋子。房子不大也不小，家具不多也不少，不算整洁也不算凌乱。书桌上乱七八糟摆着一台电脑和一堆篮球杂志，显眼处还摆着一副相框。拿起来看，是高中时仙道和流川对峙的画面。流川在左，持球进攻，仙道全神贯注挡在面前。他们的眼神忽略了周围所有，眼里只有对方。流川想起来，这张照片的下一秒，是他幸运地突破了仙道的防守，然后进了球。怎么看，这张照片都是流川主角仙道配角。白痴，昔日陵南的王牌，明明几乎占据所有相片的C位，为什么偏偏选这张放在桌上。流川皱皱眉头，然后笑了。
梳好头发的仙道看到了，走过来抢过照片，不好意思地说：“这张比较帅。”是谁比较帅，仙道没有说。“小家伙，你就这样空手跑来，有球鞋吗？”流川这才想起自己在门外脱下的是普通的运动鞋。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做什么，刚刚提出的1on1，只是见到仙道后的本能，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没有，不过没关系。”
“我有。”仙道贼贼地笑，“你的脚没长大吧？之前你在我家留了一双鞋，我没扔，但是已经旧了。我一模一样买了双新的，大半码。你的球衣买不到，所以没敢扔。”仙道变魔术般拿出一套湘北11号篮球服和一双新的红黑色AJ6。
流川没有犹豫，直接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自己的球衣。明明是淡淡的柠檬味干燥剂气味，贴上肌肤后却闻到神奈川海风的味道。
“附近没有球场哦，我们要开车去。”仙道拉着流川枫出门了。

4
寸土寸金的东京显然不是神奈川，路边是鳞次栉比的高层建筑，熙熙攘攘、神色匆忙的人群。流川枫果然在车上睡着了。爱睡觉不爱说话也很好，无需硬邦邦用语言生硬地填补两人之间看不见的空隙。
那个夏天，尝到的胜利、失败、汗水、甚至在海边跑步时闻过的海风咸味，都在这个宁静的中午，被一场1on1带回了记忆之中。少年时的云升日落，果然并没有被真正遗忘。
昔日追逐着仙道背影的少年，经过篮球王国里的十年淬炼，轻易地把早已放弃篮球的仙道抛在身后。仙道看着流川行云流水的运球，偷偷脑子里在组织语言，该怎么形容他好看得要命的动作，好不露痕迹地写在自己的文章里。没有人知道，流川枫这些动作是对着他一个人做的，而他的文字也只是写给流川枫一个人看的，如此而已。
下一秒，流川枫的球砸到了仙道脑门上。“白痴，你走神！”
“好漂亮的动作！”仙道真心地赞美，“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如果是以前，就算你嘴上不说只笑，但一定会回灌一个还以颜色的吧……至少心里是卯着劲儿的吧。”流川望着站在那里一脸赞赏表情的仙道，“你变了么？”
“谁都会变，不是么？没变的只有你吧？”仙道云淡风轻地说。
“你不喜欢篮球了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而且我也没有完全放弃篮球啊，你看我现在还靠它吃饭呢。”
“不是这个。”流川再回过身，认真地盯住仙道的眼睛，“你喜欢篮球么？”
少年时的喜欢，是篮球还是你呢？仙道拉着流川枫在球场边坐下，想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流川枫生气了，他扔下两个字“回家”，黑着脸走向仙道的车。
两人默契地回到仙道的家。“我没有带行李，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也没定酒店。今晚，能住下吗？”流川枫理所当然地问。以前两人1对1后，流川枫也常常留宿仙道家，对两人来说这个问题好像再自然不过。仙道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5
两人各自洗澡，流川枫换上仙道精心保存着的自己的旧居家服，心里的怒气已经发作不出来。“白痴，你留着这些干吗？”勇敢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一定要问出口。
“我哪敢扔啊，我把自己东西扔了都不敢扔你东西啊。不知道哪天你来找我算账，肯定会把我杀了。你看你眼睛，已经要杀人了。”仙道作出很害怕的表情。
那些昼伏夜出的思念，此刻排山倒海而来，在这句玩笑话里找到了答案。“白痴。”流川枫垂下眼睛，收起了坚硬的外壳。
“家里没吃的，出去吃还是去买菜回来做？”
以前有时候出去吃，有时候买菜回来做。这次流川枫想在家吃。于是仙道提议已经瞌睡虫上头的流川在家等，自己去买菜。等仙道迅速买好菜回家时，看到流川果然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刘海安静地遮住眼睛，嘴角不似清醒时那么冷酷，而是放松地勾出一道弧线，胸口浅浅地起伏。仙道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食材，坐到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不去想今天还有多少工作，不去想等下要做什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记忆中这张沉睡的脸，如今触手可及。如果是以前，仙道可能已经无所顾忌地伸手去触碰去感受，但此刻，仙道压抑住了这种鲁莽的冲动。
流川其实睡不着。头脑明明是不想运转的，却被不可控制地拉上回忆的高速公路。往事一幕幕闪现在眼前，骑半小时单车到仙道家、把仙道从被窝里拖起来1on1、在陵南门口的等待、陪仙道海边钓鱼、在拉面馆抢一碗面，原来除了篮球，其他的画面有那么多。流川枫当时不明白这算什么，只是这些事恰好就发生了，不经意间塞满了那两年的夏天，然后又在脑海中延续了十年。
他感觉到仙道坐到了他身旁，一动不动。流川枫无力动弹，只能努力控制睫毛不要颤抖得太厉害。仙道，做些什么吧，流川枫心说。许久，仙道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6
仙道做的是中华冷面。“我想你在美国可能很难吃到，正好我会做。希望不会让球星失望哦。”仙道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你以前没做给我吃过。”流川枫好像很不满。
“是后来才学会的。以前什么都不懂啊。”
“现在，都懂了么？”
“嗯，现在知道，日式中华冷面重点在于选取的面条是荞麦面。荞麦面是日本的代表食物之一，你在美国吃不到。蛋饼要完全冷却后才容易切整齐。胡萝卜丝煮成半熟就可以捞出来，不然口感太软。煮熟的荞麦面要放入大碗里浇冷水冷却。虽然简单，不过也失败了很多次呢。”
“原来是懂的这个。”流川略显失望。
“这就是生活啊，流川。生活不是光研究篮球怎么打。”仙道一副看小孩子的表情。“不过，流川是不一样的，你光打篮球就能活了，其他，都无所谓吧。只要能打篮球，当时就可以把我这个两年的对手随便扔掉，一走了之了呢。”仙道的语气不是不满，而是嘲讽。
“对不起！原来，以前，不懂的是我。”回不去的时光是年少，触不到的恋人叫仙道彰。
在流川还没组织好语言之时，仙道打断了他：“吃饭了！”
两个人吃着冷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这次回来呆多久？”
“不知道。”
“都想做些什么？”
“不知道。”
“你都准备住我这吗？”
“可以。”
“小鬼，这样有点。。。我可是有女朋友的哎。”
流川枫扔下饭碗，死死盯着仙道，没有出声。
仙道又是投降的一个，他觉得自己马上可能要挨揍，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八抬大轿请你住，行了吗？”
流川枫的脸色稍有缓和，翻个白眼说：“白痴，八抬大轿，是娶老婆吧？”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是流川先站起身说：“我去洗碗。”
是夜，流川在仙道的床上，仙道在客厅的沙发上，各怀心事。流川枫躺在仙道新换的床单上，贪婪地搜索着仙道的气息。高中时跟仙道两个人交叠在一张小床上，两具身体有意无意摩擦的焦躁心情涌上心头。流川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心想，当时，仙道是什么心情呢？他听到仙道“噗嗤”一声打开一个易拉罐，应该是下午买回来的冰啤酒。仙道没有开灯，借助路灯漏进来的一点光线，他看到仙道一直坐在沙发上，脸朝着没有关门的卧室。流川躺在床上不敢动。不知道是谁先合上了眼，是谁先放弃了抵抗，把自己落寞的身影留给了对方。

7
第二天，流川枫5点半起床跑步，他没想叫醒仙道。身为运动员，需要保持体能锻炼，而仙道不需要了。不曾想仙道已经起床了，他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若无其事地问：“一起跑步吗？怕你迷路。”
两人默默地跑了10公里，仙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至少能跟上流川的步伐。“虽然不打球，体育运动还是有的好吧，我可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啊。”
吃完早饭，仙道抱歉地说今天必须写稿子，不然没有饭吃了，让流川枫自己安排事情。
流川枫不知道一个人能干些什么。高中时候，只要来找仙道，仙道总会安排好每一刻的行程，哪怕是海边钓鱼，他都会觉得很安心。去美国后，除了念书就是打篮球，再就是睡觉。进入NBA以后，时间就用来打球，睡觉，要是有别的事，也会有经纪人盯在后面做好，不需要自己费心。真要自己安排日程，那也只好睡觉了。
“不行不行啦，你大老远来东京一次，不准在家睡觉，自己上街逛逛！”仙道不容分说把他赶出了家门。
没有仙道的街道，哪里都是一样。也许是工作日的关系，章鱼烧摊位人不多，流川都无法用“懒得排队”的借口说服自己不去买。当年在神奈川，仙道总会不顾他的不耐烦，兴致勃勃拉着他排队，然后傻等半小时，只为吃这么蠢的章鱼烧。回想起来，当时章鱼烧的味道就是烫嘴而已。在热切的期盼过后，抢到嘴里的就是一股滚烫，还有仙道满足的笑容。现在拿在手里的还是章鱼烧，一个人吃的话，可以等它慢慢凉下来再吃。流川酝酿着情绪，回想着章鱼烧到底是什么味道，然后认真地把章鱼烧放进嘴里。美乃滋加上照烧汁，咸咸甜甜的，里面切碎了的卷心菜和章鱼粒，外酥内软，流川枫第一次体会到了章鱼烧的味道。是仙道喜欢吃的东西，流川枫马上又买了一份，要趁热送回家。

8
仙道把流川赶出门，才能审视现在的局面。原本包扎好的过去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从天而降的流川枫硬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说是伤口，却说不出是谁的过错。一起度过的两年时光，在少年懵懂试探还来不及细细品味之时，被流川枫不留余地地一刀砍断。上个周末，流川枫还骑车过来1对1，还若无其事一起吃饭洗澡睡觉，下个周末，突然就来一句“我要去美国了。”兴奋吗，将两人的梦一手破坏。
说出这句话的那个早晨，天气异常闷热。流川枫在门外低声说：“我要去美国了。”听不出心情。仙道全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他开门让流川枫进来，说：“今天不打球了，太热。”流川枫一反常态没有反对。两人闷闷地坐在床边，蝉鸣格外刺耳，谁也不说话。
还是仙道先想起了待客之道，他想笑，但估计自己的表情跟哭没两样，他干巴巴地说：“恭喜你，跨出梦想第一步。”该以什么立场表达自己的心情呢，以微笑，以沉默？像一个失恋的女人一样问他为什么自作主张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仙道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流川每周不顾阴晴骑车过来找他，没有错。
仙道每周翘掉球队训练和他1对1，没有错。
流川不顾众人目光在校门口等他放学，没有错。
仙道众目睽睽之下和他喝一杯水擦一块毛巾，没有错。
流川住在他家穿他的衣服睡他的床，没有错。
仙道抱着他假装无意地碰触他的身体，没有错。
可是，说出来就是错。
如果他把我当成一个对手，现在他要去找更厉害的对手，我有什么理由阻拦呢？如果我把他当做一个爱人，要如何承载他的梦想，我有什么理由挽留呢？这感情没你准许，我没有资格。
一时间，仙道的心思百转千回，有一百个问题却没有一个答案。“保重。我有事，不去送你了。”仙道抱歉地笑着。
“白痴，我还没说我哪天走。”流川枫叹了口气。不来也罢，专属于仙道的分别，一次就够，不想承受第二次。流川枫站起来走向门口，仙道伸手把他拉进怀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仙道凝望着流川枫漆黑的眼眸，对准他粉红的薄嘴唇，狠狠地吻了下去。流川枫一失往日的冷酷，笨拙而疯狂地回应着，直到两人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尝到了血腥味也没感觉到痛。
然后就是十年的分离。
一向从容不迫的仙道，一个人默默收起了关于流川的一切。他用过的东西全部打包封存，每一次搬家的时候拿出来怀念一下，再小心收好。按部就班地考学，平平常常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漫不经心交往了很多女朋友，时间把他曾经飞扬的青春不留痕迹的抹去了。当年意气风发的篮球少年，选择成为一个篮球评论员，一半是为了生存，一半也是对自己青春的交代，可能潜意识里还是想跟那个人有所关联吧。已经不能当你的对手了，只能在暗处默默凝视。时间是良药，慢慢仙道以为自己年少的情愫结束了。他甚至可以若无其事拿着自己与流川的合影，对别人夸夸其谈自己当年球场上的英姿。
十年，于感情而言只是一瞬，重逢的那一刻，仙道全部的器官都分明地感受到了痛楚。才发现以为已经翻篇的过去，其实在身体深处扎了根，越是紧密地包裹，越是千疮百孔。
这次，要再来一次吗？没有预兆的接近，然后突然转身离去。这次，是多久呢？流川枫的回答是“不知道。”

9
仙道怔怔望着那张合影，约稿一个字都没写。坐在电脑前，满脑子是昨天流川枫1对1时候的画面。流川运球逼进，左虚右实，几个探进加几个假动作，流川成功进到篮下，起步上篮，第一个球便进了。第二次，流川把球倒到右手，向斜前一倾，却猛地将球往身后一拨，转身从左侧绕过自己，然后高高跳起，一计远投，进球。第三次，流川抄走自己的球，转身将球很漂亮地投入篮中。能写这些吗，能把自己的心写出来给全世界看吗？
仙道的工作性质自由度很高，但他一改高中时的闲散，从来不拖稿，约好的稿子总是保质保量。凭什么那小子莫名其妙回来了，自己莫名其妙就不会码字了呢？没办法，仙道苦笑着打电话给编辑推辞了这篇稿子。编辑鉴于仙道一贯的优良表现，倒是没说什么。
趁流川没回来，仙道又给美惠打了电话。美惠是现在的女朋友，跟仙道一样，是个对凡事都很淡泊的人。在一起时便开开心心，不在一起时也不会过分纠缠。这是仙道能跟她维持两年的原因，大家都不怎么痴缠，聪明地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平时松着线，觉得距离远了就稍微拉一拉，对方也会会意地靠拢一下。仙道告诉她高中时期的学弟从美国回来，美惠立刻问道是不是照片里的那个人。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快，美惠又赶紧补充一句说是谁无所谓，你们好好玩吧，就把电话挂了。反而让仙道像做了坏事般心生愧疚。
这时，流川枫带着章鱼烧回来了。仙道没想到流川枫会拎着这玩意，他哈哈大笑说：“帅哥，你人设崩了啊！大早上的帮别人买章鱼烧？这种事不是该由我来做的吗？”
“你不是喜欢吗？”流川枫递上章鱼烧，温温的。
“喜欢喜欢。”仙道在流川枫变脸前接过章鱼烧。不仅仅是喜欢吃章鱼烧，还喜欢跟你一起挤在人群里傻傻站着，这是当年的心情。
“文章写好了？”
“嗯。比较习惯一个人写东西。已经写好了，现在可以陪你了。”
流川枫打开手机，翻了翻。“写了吗？我怎么没收到？”
“你在看？”
“白痴。从你开始写篮球评论起，你哪一次不是立刻发给我的？在发给编辑以前就发给我了吧。我比对过，我收到的，是编辑没修改过的版本。”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你从来没有回复我，我以为你不会看呢！”
“你没查看过‘对方已阅’吗？”流川枫翻了个白眼。
“哈哈，还是瞒不过你，我当然查看过啦，而且发现每次阅读都挺快的。没想到你也是我的粉丝啊，我们互粉。”仙道吃着章鱼烧，很自然地喂了流川枫一个，流川枫吃掉章鱼烧，顺便舔掉仙道指尖的色拉酱，身体的习惯慢慢复苏。
“刚刚鱼住打电话来，他知道你回来了，告诉了你们赤木学长。于是两人提出正好两个篮球队一起聚个会。怎么样，我们去吗？”仙道问流川枫。流川枫低头没有吭声。没吭声就是同意，仙道读懂了他的意思。
“我要去买点衣服。总不能一直穿你的。还有，居家服太旧了，要买新的。”流川枫看着有点发黄的居家服委屈地说。
“你不是很快要走吗？”仙道小心翼翼地问。
“谁说我很快要走？现在休赛期。”
没有问出口的是，你会呆一整个休赛期吗，从6月到10月，然后一走了之？仙道很自然地勾住流川枫的脖子说：“那好，走吧。”

10
两个帅哥一起上街是很养眼的。仙道笑吟吟看着流川枫，生怕错过流川枫任何表情。流川枫一脸冷酷，却始终紧紧靠着仙道。
仙道挑了一件宽松的白T恤，中间是一只刺猬，然后帮自己挑了一件狐狸图案的白T恤。仙道不顾流川枫嫌弃的表情，把他推进更衣室。仙道自己不脱衣服，大喇喇看着流川枫，死皮赖脸地说：“流川你先换吧，你那么漂亮，穿这件T恤最好看了。”流川白了他一眼，无奈地开始换衣服。他露出白皙的上身，身材瘦弱却肌肉紧实，仙道咽了咽口水。流川枫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在他头上，说：“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仙道凑上来，摸了一下他漂亮的脸蛋说：“好看，看不够不行吗？”“少废话，轮到你了。”仙道故意慢悠悠一个个解开衬衫纽扣，一点点露出脖子、锁骨、胸膛、腹肌，然后贴着流川枫的耳朵，吐着热气说：“你去拿两条裤子，我等你。”
流川枫拿着两条浅色修身牛仔裤进来了。看到仙道已经穿好T恤，脱了裤子，抱着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坐着。仙道拿过裤子，站起身比划了一下，说：“扶我一下，我穿裤子。”流川抓住仙道的胳膊，表情严肃得让仙道不敢使坏靠上去。仙道换好裤子，坏笑着说：“轮到我帮你换了。”流川红着脸让仙道出去。仙道说不要嘛，你看我换裤子，我不看你岂不是吃亏了。流川脸更红了，一动不动。仙道看向流川某个部位，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流川，你莫非喜欢我，你看你都。。。”被流川一拳打出更衣室。仙道在门外继续说：“我太荣幸了哈哈哈。”
两人直接穿着新衣服走了。仙道得意地说：“跟流川穿情侣装真是太拉风了。你看好多人在看我们呢~你好漂亮。”仙道偷偷看一眼流川的表情，流川抿了抿嘴，是在压抑忍不住要上扬的嘴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到了买居家服的商店。仙道给流川枫挑了一套浅紫色的居家服，然后漫不经心地问：“如果你只是住几天的话，还是不要买了吧。将来你走了，衣服怎么办？我家放不下你那么多衣服啊。”流川没好气地说：“你管我。”流川帮仙道挑了一套同款淡蓝色。仙道说我又不要买，我自己有。流川没理他，直接付钱走人。
两个人走到一家冰激凌店，仙道又像小时候一样兴致勃勃拖着流川去排队。流川一脸不满却老老实实跟着。在冰淇淋店里，两个人一人一个冰淇淋，舔得一脸满足。吃了一半，流川抢过仙道的冰淇淋，再把自己的塞给仙道说：“换一个。”
“流川，你热晕啦？我们是同一个口味的冰淇淋啊？”
“是吗？我忘了。你为什么要跟我买一个口味的？”
“是我先挑的巧克力口味啊！”
“那换回来？”
“不要！”仙道把冰淇淋含在嘴里不放。
时间还早，无所事事的两个人被仙道拖进了电影院。
“谁要看那种白痴东西啊。”流川枫很不情愿。
“可是这是约会的标准流程啊。”仙道无辜地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看着流川。
“谁在跟谁约会啊。。。”流川嘴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老老实实跟着仙道走进了电影院。
电影内容谁都不记得。仙道只记得流川靠在他肩膀上，安心地睡着了。仙道一动不动盯着流川的侧脸，看了一整部电影的时间。
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才精疲力尽回到家。洗完澡，两人坐在沙发上吹空调。流川突然拉住仙道的手说：“睡觉了好吗？”
“嗯，你可以先去睡。我想再坐一会。”
“陪我，去床上一起睡。不然，我睡不着。”流川的声音越来越轻。
“哎，真拿你没办法。睡觉都要人哄啊。”两人躺上了床，关上了灯。
仙道从背后抱住了流川枫的腰，温柔地说：“现在，可以睡觉了？”
“睡不着。”流川枫幽幽地说。
“怎么啦？”
“喜欢你。”
无言。黑暗中，仙道没有动，只是使劲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又怕自己动静太大，惊扰此刻的美梦。
流川又说：“对不起。我离开以后才发现，我好像把什么东西拉在了日本。所以，这次我回来，就是想找回我失去的东西。”
“呵呵，不要说出来，等你真的找到了再告诉我。你说的失去的东西，也许当你真的握到手里，会发现它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了。不要轻易地说出来啊，流川。”仙道的手在流川背上轻轻抚摸，严肃地说。
流川转过身，叹口气吻了一下仙道的额头，再转过身，依偎在仙道怀里，睡着了。

11
“今天有夏日祭哎，不要傻乎乎坐在那发呆了，一起去玩吧。你见识过我捞金鱼的本领，今天要捞十条回来。我们还穿那件白T恤吗，早知道要多买几件情侣衫的。”仙道兴奋地挑衣服。
“不要。”流川枫习惯性地反对。
“那就只能穿浴衣了。流川你穿浴衣肯定是全场最靓的仔。”仙道给流川枫拿了一件紫色浴衣，自己穿了一件蓝色的。“你看，这两件是一个款式的，原来流川是想跟我穿情侣浴衣啊。流川，你真是穿什么都好看，你穿我的浴衣比我穿还好看啊！好气哦。”仙道像看珍宝似的满意地打量着流川。
“白痴，走不走？”
在拥挤的人群里，怕被人群冲散，仙道偷偷拉住了流川的手。没想到流川居然紧紧回握住他。两人悠闲地漫步在大街上，一边欣赏驹形灯笼，一边享受路边的露天小摊，十分惬意。
十年前也去过神奈川的夏日祭。当时夜色撩人，浸泡在冰水中的大西瓜，酸酸甜甜的金鱼糖，薄荷味的清凉饮料，渲染着夏天的氛围。不用说，两人自然地一起捞金鱼，吃棒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斗嘴。直到远处的祭典传来第一声烟花的响声。看着深紫色的天空上被银色的烟花溅染上别样的美丽，两个人的脸不约而同的都望向了烟花的方向，还有那片在月色下呈现出深蓝色的海。天和海在远处连为一线，两人的视线大约也撞到了一起。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此时仙道应该用缱绻的语调告白：“流川枫，我喜欢你。”然后流川会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盖过烟火的声音，在心里一遍遍甜蜜地确认，以更温柔的声音回复：“仙道彰，我喜欢你。”接着是烟火照耀下忘情地拥吻。可惜这只是偶像剧的剧本，后来一遍遍出现在仙道懊恼的幻想中，是一厢情愿的美梦。
十年后，烟花又一次的点亮了他们的脸庞，照的两个人的轮廓异常柔和。流川松开仙道，走到仙道的面前迎向了他的视线，“我们，接吻吧。”仙道一脸错愕，他扶住流川枫的肩膀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这时的流川没有拿那种锋利的视线望过来。他的嘴唇触到了仙道的嘴唇，感觉得到对方的柔软。他的手指和仙道的手指牢牢的扣在一起，他感受得到对方同样的心情。流川闭上了眼睛，他的耳边依旧传来烟花的响声和人群的喧闹，他的手掌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嘴唇上覆盖着他的气息。两个人的衣服都有点微微的汗湿了。
曾经固执的独自到地球另一端去－－终于下决心回来时，这个人竟然还在那里，从未离开。忽然害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要这样紧紧地抱住他，他脸上的笑容那么明亮，眼中的暖意那么直白……就这样一直紧紧地抱着……烟火在头顶放肆地绽放，像千百万颗流星划过，请一定要听清楚我此刻的愿望啊。

12
鱼住店里热闹非凡。两队队友除了流川枫外，其他人总有机会碰面，但没有哪次人来得那么齐。大家看到仙流二人穿着疑似情侣装一同出现，回想起当年暧昧的交往和零星的谣言，都默契地没有出声。只有大条的樱木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老远就喊出来：“死狐狸，你为什么跟刺猬一起来啊！你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啊！”“还有，臭刺猬，你干嘛要穿一件狐狸衣服啊，难看死了。”仙道挠挠头笑说：“我觉得狐狸最可爱了嘛。”
安排座位的时候，应该是陵南一桌湘北一桌。湘北这桌人比较多，彩子很会来事地把流川推到仙道旁边说：“我们这坐不下了，还请仙道君收留一下哈。”仙道搂过流川枫，大方地说：“彩子小姐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流川枫就光明正大坐到仙道旁边，陵南队友没人敢抢。一旁的樱木又大喊起来：“不行不行，狐狸是湘北的，不能交到敌人手里。”被赤木一拳按住。
大家纷纷问流川在NBA打球的情况。不善言辞的流川只会简单地回答几个字，都是由仙道替他回答。仙道表示自己是篮球评论员，每天都在关注篮球明星，知道这些很正常啊。大家又问流川要NBA球员的纪念品，流川指指仙道说：“有什么要的，告诉这个人。”然后跟仙道说：“你回头整理好告诉我。”越野问流川这次呆多久，流川本来想说“不知道”，但一看仙道正偷偷看着自己，不能不给仙道兄弟面子，于是耐着性子回答道：“可能一两个月吧。最迟下个赛季开始前总要走了。”流川想起了十多年前在篮球馆的场景，他问三井：“学长，还有没有机会跟你一对一啊？”三井喝了口酒，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说：“流川，我早就不打球了啊。”樱木又凑了上来说：“蠢狐狸，你当人人都是你，只知道打篮球。小三现在是C什么O了，怎么还会打篮球啊？”晴子说：“是啊，大家现在都有了新的事情要做，像流川君那么执着的人，真不容易啊。”
喝兴奋的众人在路上疯疯癫癫地唱着歌。仙道被队友拉着走在最前，流川枫一个人默默走在最后。这群年少时的友人，如今都有了新的生活，虽然平淡得无所说起，但这不就是长大成人吗？过去激昂的青春，保留了在每个人的记忆里。还好，除了自己，执着的人还有一个，不是吗？
身边出现了一个人，是喝醉的越野。他醉醺醺地又问了流川枫一遍：“这次，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什么？”
“像十年前那样，自说自话接近仙道，然后再随随便便扔掉吗？你知道仙道为什么不打篮球了吗？”越野恶狠狠地问。
“因为没有意思了，对吗？”
“对！你知道，他做什么都凭兴趣。你走了以后，有一天他突然说觉得打篮球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从此他再也不打篮球了。即使拿到了国青队的名额，说不去就不去了。工作后，他开始认认真真写文章，关于你的文章，从来没有遗漏你的比赛，比自己当年训练还要认真，你知道的吧？你是不是回来一周了？因为从一周前，他一篇评论都没有写。等你哪天走了，可能仙道又要放弃写篮球评论这件事了。作为仙道的朋友，我不想看你一次次伤害他。既然你注定要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流川没有回答，激动的越野狠狠给了流川一拳，惊动了众人。

13
是仙道拉开了两人。仙道先拉开越野，哄越野说：“我自己的人自己会收拾的啦，不用你动手啦，小心痛啦。”然后帮流川枫整理了被打乱的头发，说：“对不起。回家好好跟你道歉。”
流川拉下仙道的手，看着仙道：“不用对不起，不用回家说。我要现在说。”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其他人听到也无所谓，你拒绝我也无所谓，我现在就想说。我回来找的，就是你。”
深深浅浅的思念，迂迂回回的试探，起起伏伏的心情，都是你。
“十年前走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现在明白了，那是我爱你的心情。”夜色中流川黑色眼眸闪闪发光。
一向厚脸皮的仙道都惊呆了，不知道如何在众人面前收场。他现在肯定地知道了流川今日是如何怀念与珍爱十六、七岁与他打球的自己，因为他是他不可割舍的过往。十年岁月过去，他成为他的“过往”，成为彼此被时光刻上刻度的东西，变得无法更改，再无人可触。
被束之高阁的时光，被隔离在现实之外的感情。
但流川爱的究竟是不是由今日之角度迷上的那个心目中不再改变的少年？
仙道想了想，问流川：“曾经，你追着我要1对1，因为我是你的目标。如今，我已经不可能在你前面做你的对手了，你还会追着我吗？”
骄傲的流川枫毫不犹豫地说：“会。我的世界不仅仅需要篮球，我还需要你。是我太蠢，把与你的1对1看做理所当然，把你我之间的事都看做理所当然。但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回来以后，与你共度的时光里，我的衣服鞋子相片，你毫不犹豫接受我的所有要求，你心甘情愿陪我做的任何事，所有埋下的线索如抽丝一般被一一揭示，答案呼之欲出：我喜欢旧日里的你，也爱今日里的你。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听过流川一次性说那么多话。樱木大叫起来：“狐狸，你又发什么狐狸疯。你们都是男的，你还要去美国。”
“男的女的无所谓，我只要你，仙道彰。美国，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你可以在那里写评论。等我退役，我再陪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想跟你告别了。”
仙道跨前一步抱住了流川。就那么全心全意地抱住流川，抱得没有隔阂，抱得出乎自己预料地完全无所顾忌。
“我爱你。”告白，来自流川，终于穿越时间界限，刺穿仙道耳膜，直抵心脏。
“仙道，我爱你，这次我不会一个人走。”
收到的回复是：“流川，我爱你，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End

甜文，完结散花。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