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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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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2-06-24 18:59回复
    一篇新的戏文记录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2-06-24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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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7
      夫人·吕敬人
      此前与众人向王妃请安以后,吕夫人便端坐在屏风前的罗汉床上,漫不经心地阅览着几案上的文书,侍立在侧的是铜蚁、银鼠二人,金猴则领命往东配殿去请方夫人,故临晌的后殿再无轻喃之声,分外安逸。而谧静中的吕夫人空翻着页子,每一片折页在面前徐徐展开,似乎透过文字便能描绘出仁坤宫的场景:彼时吕氏颔首端坐在王妃的下首,宝座前的两道坐席皆空无一人,逗留的无非是几位贴身的都人。王妃闲述着自家编撰的训言,内容无非与新进夫人相关,一旁恭听的吕氏自当顺从,而脸表的顺从之余却是若有所思的考虑……湘妃竹被欲进的金猴拨开,帘动与窗扇外的雨声共奏,似在提醒谁人一般,吕夫人就此搁置了手边的书本,并吩咐人端上两盏热茶,起身迎方夫人相坐一旁。待两厢坐定后,说道:劳你雨天再跑一趟了。既娘子初入府邸、又同我共居一宫,循王妃的意思,我自然没有不照应的道理。故此才要问一问你,如今四下都打点的如何?或有缺东少西、住得不惯的地方没有?
      夫人·方小回
      金猴来时,方夫人恰站在地上,一只勾花镂彩的厚底绣鞋将迈不迈的,似乎是正娴娴地走动着。其实不然。这位方小回夫人,乃是一介小民的女儿,自然见识过的世面亦不多,她初进吴王宫,再分去东侧殿,一路行上来,已然被皇家气象晃花了眼、喜软了腿,只觉处处都豪、处处都雅。小酉、小卯二婢本想扶她上座歇息,反叫她止住,欲亲自将这间屋子丈上一遍。小酉何时见过这样的王府夫人了,禁不住掩嘴一笑,将小卯拉到身边,由方夫人去了。只见她择了个角落,从这儿起朝相对的那处角去,一壁在心里默念“……第二步、第三步……”第九步叫金猴打断,她只好顺势立住了,仿着王妃的架势,颇有风仪地一笑、一点头:我知道了,这就来。
      待她终于落座在吕夫人的手边,已经是由婢女匆匆换过一件外衫子,拔下了两根崭新的金挑子的。只是乐呵呵的:劳您的问,我那儿都好着呢!看见箱笼器具的摆设都放好了,床帐桌凳也都是新的,我一进门,连茶也是热热的,哪儿还能更好了呢?
      夫人·吕敬人
      前两天的微雨没能败了四月的暑气,只有窗页外滴答的雨点跳动着,天际上迷蒙的乌云停驻着,似乎与春冬两季的雨天并无二致,而闷热的天气却教人难以成眠。吕夫人常断想是否与侧妃的封礼相关,众淑女一行入宫,致使临近端午的这些日又添一份热闹。待沈夫人将一席话娓娓道来,两边伫立的丫头不由失笑,这便教阖殿顿然阒静下来。而吕夫人素来从容含蓄,虽极为恬淡,却知道个中的人情世故。目光往屏风旁的金猴扫去,见人缀行而出,便面以亲和地说:只要姐儿住得舒心就好,既然往后咱们同住一宫,自然是相互扶持、相互担待的。我这里倒没什么规矩,一切顺从心意罢,只别把彼此当了外人就是。
      夫人·方小回
      方夫人是一派的眉飞色舞,哪怕周遭悄然宁、静下来,也没有使这儿冷了气氛的道理。她初来这样的贵地,竟就当真凭着一腔朴拙的热心快肠,没有半分怯场、见外地笑道:您放心,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一看那屋子的规矩调度,就知道一定是您下了手管教,这是您对我的照顾。您有如此熨帖的话,我就斗胆提了——想叫一声姐姐,不晓得可不可以?再者也不晓得叫法里头的规矩……(不知道你排行老几)
      夫人·吕敬人
      称心合意的是方夫人那席恳切的对答,自是无不满意的点头应是,面对其所以提及的愿求,则吟吟笑说道:我呢……在家里头行三,王妃、沈姐儿私下里都爱叫我三姐儿,只不过姐儿应该要比我小上两岁,自然不能同上面的姐姐一般。我也不同你见外,不若你就叫我三姐姐,这样既合乎年岁、也亲切好听。手里不断挥着纨扇,对坐二人便相视而笑,且又是专心听方夫人在畔说东道西,讲河东的水有多长、河西的景有多美,遍说杭州的水乡秀丽。而此间亦留心在那柄旧时里的纨扇,上面的绢画菊花图面,及振翅的绿蝶,不禁教吕夫人惦念起五月五的端午节。指节划过针法精细的线纹上,闲闲叙念道:再有几日就又是一年端午,姐儿们来得倒是很巧,今年也定要比往年热闹些。记得我头一次在府里过(端午)是同沈姐儿一起,那会儿我们一前一后入的府门,整个王府就属她最会玩了……所以方姐儿这几日要注意身子,可别像我那两个羸弱的姑娘,一下雨就容易发烧,到时候没法和大家一块看龙舟赛,多可惜哪不是?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2-07-01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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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方小回
        当然从善如流地唤句:三姐姐。再有一番天南海北的扯闲篇,方夫人一听得吕夫人叮嘱的要“注意身子”,先是略略纳闷地一“噢?”一眨眼间有了下文,忙又“噢!”了声以显了解。她应和上一两句:就等着王妃的准话,看咱们怎么过啦。紧接着便无不切心地关照起来:这两位小郡主,妹妹尚没见着,才知道还有这回事。三姐姐别忧心,小女娘家娇娇贵贵、讲讲究究地顾着,又有什么干系?只不知道单单是底子弱些,还是——水土不服了?若水土不服,也难怪的,便教那些人高马壮的大男人这么舟车劳顿的过来,也有结结实实躺几日的,更何况小孩儿啦。她直起腰左右看看、打量吕夫人的陈设,这番动作是不避人的。果然方夫人见到案、几、博物格等,要么弧度圆润,但凡有尖锐角的又都包上了软垫,满是孩子生活的痕迹。便笑着朝她一慨:姐姐养女儿养得细致、精心,我相信待她们再大一些些,身子骨也会越来越好的。
        夫人·吕敬人
        端坐在床上的吕夫人向来淡然,见得方夫人的模样却不由失笑,一壁打着绢画的扇面,一壁听着对方的诉言。话罢,便粗略地翻起几案前的页子,倒是面色与往常一般恬淡,永远都像是在审度、考虑着……此际吕夫人却停顿了掀页的动作,只见陈旧而捎色的书面上的“辛勤三十日,母瘦雏见肥”一句,便举头望向窗门外椽条上垒就的燕巢。彼时乳燕们正啾啾的叫喊着,母燕则衔着青虫翩翩飞来,又不知疲倦地来回飞了数十趟。而雨季过后的青虫又何其难捉,黄口小燕又何其易养。吕夫人轻且缓的将书合上,似阖非阖的双眸仿佛在感慨着,短叹并同先前的笑响散失在后殿。于是便随着方夫人的动作,目光亦跟着扫过殿内的摆设。心中不禁感慨,还周后殿与南京王府的相似,仿佛跟从前并无二致。原来卧在摇篮里咿呀学语的娃娃,如今也能摇晃着身子走路,便说道:单是底子不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但我倒同姐儿心里想的一样,女儿家周致的养着总不会错。何况又不同他们男儿家一般,每天都进进出出的。再长长,自然便好了……杭州的雨这么一点点的下着,二人就在微雨过后的殿中闲聊,其中或是谈起南京、又或说到杭州,直至午膳的茶点后彼此方才叫散。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2-07-01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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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至五月间
          长春宫
          昭容·谭存礼
          疏淡的光影透过窗帘散尽纸篇,行目上书写的“匪言而言,则厉阶成焉”、“阈以限言,玉以节动”,皆为昔年徐皇后杜撰的内训、诫勉宫嫔的训言……此时绿翘手捧编订完毕的丛书入内,欲交由谭昭容校对数目,但见花梨木桌案前空无一人,三鹅笔架上摆的墨尖初干尚润,微风拂过薄薄的书页,以往抄录的文字匆匆扫过一遍,挑灯夜录的模样随之浮现而来。直至轻飏的暑风掠过后、恣意的页子安定下,方见得一句“盈满招辱,守正获福,慎之哉”于行里的末端。此时谭昭容才将便衣更换,绕过条几花樽至桌案前。绿翘则奉上适才取回的书册,供昭容过目审阅。而其中是为贤媛诗话,多是女书之内古籍,缘因与淑妃交往甚密,故对此了然于胸,无需多看。待谭氏粗略的翻阅后,便将书册放置在漆盘内,携绿翘从旁门绕进内殿。
          礼见到及坐不过片刻功夫,二人便闲叙起了起居琐事……在都人重新换了一轮茶水后,谭昭容才将册本献上,手里温着新茶分说:您要我编订的贤媛诗籍业命人装好了,里头附有一本仁孝皇后的《内训》手抄,您过目一二如何?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2-07-18 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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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
            吴王
            因建藩杭州,苏杭又最是园林繁多,秀丽至极。故吴王宫亦不曾落下当地苏风,因地制宜地在书堂西首辟了一方庭院景,连着一角的五间明房一同修缮。重门叠户,庭院深深。院落之间以漏窗、门洞、长廊沟通穿插,互相对比映衬,成中间以雕镂剔透的圆洞落地罩分隔,厅内陈设古雅。庭院内以黄石为堆,山左云墙如游龙起伏。吴王便将此作为午间小憩之所,更是御提“竹洞”之名,制成牌匾悬挂。此际吴王午睡乍起,由宫女伏侍过就衣后,便从隔间的屏风转入正堂。但见沈氏立在木扇窗前逗鹤,好不快活。吴王见状却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只有自鼻间的一笑,倒并未再出声。
            沈夫人
            彼时的沈夫人倾身投喂着窗扇下的鹤鸟,庭院中的小溪河依旧流淌着,绕过亭旁的那座假山、房下的那簇丛林,不断的还周奔泻着,与沉游的小鱼们同乐,是多么的古朴雅致、疏朗天然。记得故乡的建筑亦像院落中一般贴门紧户、错落有序的。而门洞、连廊内凿设的漏窗以外的小桥流水,与铜制的船只上面拐桨的渔翁,则更添一种“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的水乡风味,使方阔周正的宫苑内又多些亲切、温馨之感,置身之处教人似在故地重游,如身临其境一般。而颈处冷不防地呼上一声轻笑,沈夫人方才从回忆中苏醒,转身见吴王立在背后,二人只隔薄薄几寸距离,见礼后故作嗔说道:爷,您吓着妾身了。见吴王并无作为,沈夫人又回过身子逗鹤,再一笑地抛出一题话头:适才在逗鹤,妾身倒是想起了《淮南子》中的一句……谓‘善者之动也,神出而鬼行’,大抵就是在说您了。
            吴王
            见人微笑着引典说趣,吴王听后耸了耸鼻翼,顺势伸手揽住她的腰,叫人无处可躲才是。又趁此时,抬手飞快地在她的鼻尖上拧了一下,沈氏便红着脸将嘴儿一抿,吴王见状反得意地笑了:“倒是一语双关地打着文字趣,话里话头编排着我。但是有句俗语可别忘了——‘擒贼先擒王’。现下将你擒住,这鹤没了逗趣人,又怎么能神出鬼没行呢?”
            沈夫人
            光天化日下的西庭院内,来往宫女并不少见,远处分辨出树丛中众人交谈的影像,仿佛能贯听绿红扶疏中的闲碎,却又被丛丛堆叠的芭蕉叶所掩盖、冲淡。沈氏向来晓得吴王的心性,可谓恣意洒脱、不拘一格。彼时便将其推向芦花藤架下、一片绿荫中的石墩上。一阵暑风吹扫过裙底,沈夫人闲逸的在畔挪着步子,说道:既然这鹤也逗了、那贼爷也擒了,便就坐这歇会儿。莫动辄拉拉扯扯的,仗着您力气大、臂膀粗,就可着妾身板小的欺负……大抵是怕败了吴王的兴致,又转身往不远的栅栏内撷出一支月季花,从背后交递在人手中,口吻柔柔地道:要妾说啊,爷何不借着您这方西院里的绿水假山、红花翠植与妾说趣儿。既文雅、又风流,您说是不是?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2-07-25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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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二月二日
              地点:永和宫
              贤嫔·洛文僧
              且说如今是二月二龙抬头的节日,如《尔雅》中云:数起角亢,列宿之长。故角之见于东方也,物换春回,鸟兽生角,草木甲坼。东方的苍龙抬头之时,万物欲复苏,则待惊蛰时节的春雷初动,将伏地休眠的蛰虫冬梦乍醒,纷纷破土而出,百草方可受日雨精华发生。故前朝组织百官,又由圣上率领往农坛耕田、于夜间设位摆宴,以敬神龙。此则为“二月二日新雨晴,草芽菜甲一时生”;彼时内廷则因恐伤龙目,对引龙降雨不利,遂且放了闺中针线,改令制龙灯、食龙饼、剃龙头。而既知先例的贤嫔头日业已理妥,正时与两名伏在熏笼上的丫头闲话,手头则编制着芦苇扎成的小船,供以来日放于湖边祈雨所用。天南海北的聊了许久,只见袖珍样式的小船摞了一篮,红烛萝碗也排成花序,自是竣工完毕的势头。便命美月往前院的西配殿去一趟,借品茗为由延至后殿。
              约莫是夜间的戌时左右,尚明的月光巧将柳枝印嵌在屏,炉里的炭火亦初初点上。待何才人入殿问安之时,贤嫔便捧盅指向榻旁的空座,命黄绢、红烛侍坐上茶。端的一副淡然的态度,开口却笑问道:节日里过得还算充实么?我这里的船儿倒编多了,你若有不够使的,大可揽些我的来用……嗯?
              才人·何许缘
              提着裙缘小心坐到椅子上。夜里衣着简单,头上亦只有几朵小珠花。打眼瞧去,浑身仅衣襟处一串碧玺十八子手串有些看头。粉嫩的串珠在烛光下晕出一圈茸茸的光辉,正如眼前靠坐上首的洛娘娘给自家的印象。听过此话当即乖顺地点了点头,却又不禁疑道:妾家里也过二月二,却没有宫里这样大的阵仗,娘娘,这些芦苇小船是越多越好吗?
              贤嫔·洛文僧
              初闻何才人提及龙船的寓意之时,只捻起芦船的一头舟角,并接过美月从旁付与的烛柄。一壁点醒灯芯,一壁面照烛火笑道:“姐儿却是问错人了——我是最不解这些东西的人了。”不及少焉,说趣了两回,便又正经答道:“细说来也不过是图个安心,编多编少也没个经纬儿。若要依宫中府里的姥姥们讲,这便是夜间里引龙下凡的照明灯,自是越多越亮、越多越好了。我肯定是不信的,编来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权当闲暇里的消遣。”谈笑间,不觉萝碗中的火业已烧净。又见绿蜡领着位新剃头的小总角,侧弁着小皮帽跌步走来。贤嫔狐疑的问了:“晌饭时带出去时还好好的,如何剃了头就跛了脚?”忙往对前招一招手,命小童儿近己膝前。绿蜡才分说道:“好奇怪,今日坤宁宫被围的密不透风的,杨娘娘的轿子也停了门前。谁想油灯偏被风吹了,孩子又爱跑爱跳,这才教小桂儿给跑迭了一跤。”不约而同的与笼边的美月相视,遂又含醋戏谑道:“定又是拿捏我说趣呢。”实则却在心中暗忖道,如何偏不携我诸问,而脸表则一如既往的祥和,不及叙谈别论,便命绿蜡安抚好小桂儿去下房歇下。另提昔话道:且不提这些不相干的了,我记得你是不是和翊坤宫的袁姐儿好?
              才人·何许缘
              前话全当故事悄悄听了。而当贤嫔问起这句时,自家正捏住两根芦苇,有样学样地编织小船:是呢,我和袁姐姐在还是淑女时就有同住之谊,她为人细致稳重,又很关心妾,妾把她当亲姐姐看呢。


              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2-08-27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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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妃·方敏心
                [当下虽觉得邓妃情状有意,但尚在席间,不便多有表露,亦只是寻常地含笑应过一声,却不料变故陡生,妙姐儿自出生以来头回听到这样大的动静,被实实的唬了一跳,微愣过后便哭了起来,只得先被乳母抱去一旁哄着……而方妃垂目看向那两名宫女时,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倒是十分冷凝、漠然]散席时不见你们收拾碗筷,当下却擅作主张起来了么。倘若分不清主次、分内,那么便学好规矩再来伺候。[说罢再不看向她二人,此际邓妃自然已经有近侍相扶,而方妃只向春芷分去一目,她便会意去替邓妃盛事先备下的解酒汤了。]
                次妃·邓纯
                且说邓妃散了天香楼的酒肴筵席,自拱了一肚儿的浑火无地照撒去,定坐在席位间自当烦恼堵塞,却又因适才之祸情由尴尬,故周遭无一人敢问、没一人敢劝,众仆妇都人皆垂手沉头,侍立在分内的一亩三分地里。邓妃自认没了意思,便披了一件貂鼠里外发烧大褂子,只胡涂着拉了方妃从楼下来,一行去近处池子的花厅中取暖,并吩咐不许闲杂人等追随,仅留三两贴心人儿跟顾着。而正月内天寒气干,目今又恰逢多节之月,府中上下多使纸罩烛灯,支出杂密,且夜间逃窜的贼风没个消停,吹灭了油灯又得再续,索性邓妃便免了自家及闲暇灯火的开销。是以今夜游园并未使灯,而是借廊檐内外以及游廊两边的宫灯,闲庭信步却也看得分外真切。不觉渐近天香楼以西,一处坐落假山下的林湖花厅。先是绿沉掀帘探头巡视了一回,只见厅内暗淡冷落,铜炉中不曾炭暖。便知是报信的丫头小厮贪玩,绊在了路上。正当邓妃欲又发作之时,见得红缨从茶房小道走来,好似知事未报一般,待她完全呈禀了一回。恰巧春芷将煨好的汤水送来,取出欲传来时,邓妃当场发作,一把将瓷碗掷地放声,也再不顾身后劝阻的方妃——往后边茶房去,又撇下一旁拉扯的宫女——雷厉厉地跺开了斑驳的房门。只见那几个婆子横在炕上,围着热烘烘的熏笼,或是斗牌,或是饮酒。瞧是邓妃一行人闯入,三两个都唬得忙跳下磕头,“娘娘饶命,老奴该死”。见此情状,邓妃说道:“好你们一个个,当我醉糊涂了是不是!料定我今儿个吃了酒、好性,便以为我临了不与你们计较?都以为我好性,权想着该如何拿捏我这半拉(半个)主子,好纵得你们日后躲懒不是?好在今儿个没带了人来,否则还真是给你们放了哨了,不好教我逮个现成的来作法开端。当真是乱得你们没了边界、忘了经纬!我瞧当下还没到年里就怠慢成如此,这可要敢到了年里了,竟不知还能是什么样的情状,岂非要爷爷、娘娘亲自来请你们才是!”此间不知那几桩跪地的婆子叩了多少回头,房外也不知聚凑了多少路过的杂役,场外一时沸沸扬扬、蜚语纷纷。然而邓妃却并未发觉,只顾得一昧地发泄批斗。好在绿沉素习稳重知事,与红缨春芷诸人打发了杂役后,收拾利落花厅众多物什,便扯了扯房内方妃的袖角,旨在从旁劝说协助二三,将邓妃请送进花厅再叙。


                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22-09-25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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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妃·方敏心
                  [至那一碗醒酒汤药被邓妃打翻后,方妃的面色便不大好了,只是在外人看来,那也只是一副隐隐担忧的神情而已。而方妃此后也就一言不发,只是默然地跟在后头。几个婆子的请罪声响起时,方妃掩下十足无奈的一声叹,在几个大宫女去遣散杂役时,自然也做主让几个婆子退下,即便知道今晚事态势必不能当做无事发生一般,但仍厉声明言今晚之事往后再不得私下议论云云。而后又同绿沉几个好言讲邓妃请进花厅,此刻自然再无心用什么茶点,遂也让她们在殿外稍候了,厅中只余下邓、方二人,等到邓妃安坐,方妃的一双眉却依然微微攒着,量过邓妃一眼才轻声开口]几个没有眼色的丫头不懂事,又何苦累及其他人(宫人)呢。
                  次妃·邓纯
                  再被方妃诸人劝进花厅之时,厅中业预先点了一盆萝炭。待邓、方二人进内,房里已经被炭鼎烤得热烘烘的,而邓妃适才在茶房作为了一翻后,自该浑身燥热不已,更休提此刻心绪纷然云云。邓妃侧过半张脸顾盼一回,见中人都人全数垂退在外,便一把甩下了肩上披着的貂皮大褂子,立即跳上炕沿盘腿坐在熏炉一前,胡乱啜下了两杯备下的解热菊饮,又糊弄着答了方妃的叹话,“何岂是丫头子们没眼色、不懂事?简直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如今只命他们捎两句话、烧几笼炭罢。若以后理起府里帐中的账目,辖起主子娘娘们的起居,又教人如何放得下心?更休提什么战场上冒险背主子的事来,到时候是否卖主求荣、反目成仇更另当别论呢!如今姑且如此,将来自惯得蹬鼻赛脸。”话毕,又气得饮下两三钟菊饮,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怪道府里都说你慈悲心肠观音脑,依我说倒是半点儿没错。若人人都同你这般虚软,明仗着你这副天然的好性子,府中上下早乱了秩序,那时就甭提什么累及不累及的了,大伙都收拾体面了散去才算真。”说着,邓妃便立身拉起一旁站立的方妃,携手共坐在熏炉两间的软席上。只因才刚三两杯菊饮下肚,兼得几句推心置腹之语泻出,席间的酒恶浑气业已解了大半。此时邓妃自然挂念起主由扬情的事宜,生怕府中排斥抑己的舆论发酵、膨胀,累下自家跋扈嚣张的恶名。故钳住了促膝近坐的方妃手心,不禁叙起挂肚之缘由:“想来我入府业有三年,跟随大姐姐也作为、长进了许多,目今虽不说管理得井井有条,却也算得上得心应手,王府也不至于支出无序,用之无度。为妾,我自认为做得谦逊恭敬、先人后己,从不违拗了君妻;为臣,我自当‘有善莫名,有恶无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独独待下一宗,恼得我苦的紧。我虽平素雷厉刻薄了些,但节里假日也无不款待有容的,该奖赏的奖赏、该责惩的责惩。恩威并施,又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都在背地里腌臢我,诟病我不记却辇、张扬太过。就连宫女帮我讨个说法,竟也要被人推搡欺负。方姐儿,你叫我如何体谅她们、我自己哪里做得又错?”


                  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22-10-01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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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妃·方琼渐
                    话说皇帝去后,一行人匆匆略过徽妃跟前,从台座前的漆木嵌宝古画大屏风,转到隔断几户门帘的门围子外,眼见着后殿变得空荡荡一篇,仅剩条案上在形色各异的赐品里面,立在玻璃罩子里的自鸣钟独自钟鸣,闷闷地击在青砖瓷地上。原来此次昶惟的往来莅访,不单是与方氏共话内廷家常,更是为新后初来而做准备,问询宫殿、仆妇、女官等诸多事宜。故此不论皇帝到访走后,徽妃的脸色呈一幅白涩涩的,持了半晌才慢慢消下去。谁知徽妃心下早已决定,只待皇帝前脚走了,回头便命令各色人物,将大紫檀雕螭案上的大小礼物装齐,又拾掇出两排银金锞子、笔锭如意,与时兴纹样的荷包囊子,旨在乔迁入驻之时的好彩头。这厢由彩鸳收拾妥帖之后,徽妃才告知各色匠役,先将长春宫收拾出来,另把坤宁宫照依先例辟出一样的装饰陈列。待彩鸾将几等人一一带去,并由两位仆妇分班领工,徽妃这才渐渐定下心来,粗略的披了件玄青色花鸟大毛褙子,套了副才供的海獭皮制卧兔儿,临了又吩咐了彩鸳,素衣素盖,便一径朝长春宫行去。一路班嬷嬷引路,一直到了后殿门前,适才遣来的那波人将好散去,顺着一线人队走近门前,由一旁随守的吴僮仆叩门道,“储秀宫徽妃娘娘,前来问访。”开门的是年迈的李尚宫,笑说,“既然徽妃娘娘驾临,那本官便先行退下罢。”徽妃只是点头一笑,便从余光扫向新后一处,见冯氏挺直地立在台座上,暗淡的烛光下仍有一惊,似是察知到了徽妃的斜睨一般。故而方氏敛去了才然的利光,忙上座前还礼不迭,自骂道:“怪我这做管家的心眼儿小,把您这尊观音佛给忘记了,竟没给咱挪出个位子享福寿真是,实在该打!”说着,便又招呼着彩鸳将礼品挨个呈上,一一清点着:“还望您能体谅,说实心的怪道年后太忙,又节近二月春耕,前朝后庭的主事都忙得焦头烂额的。所以没照顾到妹妹,您见谅,这份乔迁之礼,权当姐姐的赔罪礼了,等来日咱再算这笔旧账不迟……”话毕,方氏抿了抿鬓后的油髻,侧面抹出了一丝沉重的笑意。


                    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22-10-21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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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三月初七
                      地点:申康宫
                      夫人·吴瑛
                      从还周宫辞别方妃后,吴夫人并没有立即回宫,而是吩咐女轿夫驶向申康宫。彼时已是午后,庭院中静悄无声,吴夫人因与邓妃宫女相熟,便由着人先请进偏厅旁。三月的天已经有些微热,吴夫人又是最畏热的,此际脸上已经有了薄薄的汗,一壁挥舞着手中的团扇,一壁打量着四周的陈设:只见先前立在正殿的紫檀雕荷花纹宝座旁的淡黄釉瓶换成了一对白瓷蒜头瓶,皆一尘不染。在宫女上茶时,吴夫人压低了声音笑道:“你娘可是在午憩?”
                      次妃·邓纯
                      自仁坤宫传下王妃诊出喜脉的消息,王府上下无不欢喜,老妇少妻皆忙活着张灯结彩,中人僮仆都洒扫着沉墨青深的巷道,以求扫除个中污浊邪气。而府里的孩提小儿则提着红灯笼、揣着小炮仗,穿梭在漆盘红绸的列队之间,与众运送礼品的宫人对道而驰,往永巷的另一头行去。翌日,邓妃正坐在申康宫后殿的厅堂,校对着以往染布丝织的账目,见昨日行间数目多有纰漏。故遣派小厮往布房请人,又借题查问了买办、价格、出入等事宜。只听那姑娘言谈夯拙,且讷口少言,邓妃便晓得纱帘外听训的人并非管事——卜夏客家的,而是他们夫妇又认的干女儿小烟。待邓妃一一盘问明晰,知晓了布房的具体情况,又仔细将账目挨个划清,便让小烟连对牌并账簿返回布房,交代给卜夏客家的。正欲搀扶着绿沉去卧房觉去,闻得吴氏通报的消息就也作罢,信步来至厅上。刚转过厅门,不想便偷耳吴夫人与宫女闲话,虽隔着几扇漆木嵌宝古画屏风,倒也能依稀听出是卜夏客家的亲妞子,兼之吴氏言语多有调用、戏谑之处,故邓妃不免横生顽闹之意。不久,只听屏外有豁朗大笑的声音,“卜夏客家的觉没觉咱不晓得,只是她家的干妞子刚来报了情由、取了对牌退了,这会子大抵也临了了。”却见正是邓妃搀着绿沉红缨进厅,待盥洗漱口完毕落座,在吴夫人一旁臊道:“好端端的怎么找起卜家的来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要有什么缺的紧的大可求我便是,实在不用寻她,没甚意思。”又对着那卜家亲女挑逗着说,“还不快寻你娘来?说吴夫人今午问她老金安,请她收拾利亮了端几件新丝新绸来,好孝敬她正经主子,别有事没事就告病请辞,没得叫人笑话她这位管事妈妈。”话毕,那跪坐在脚榻旁的丫头早羞红了脸,作势要奔出门外哭去喊娘去。炕上的邓妃揣着兔绒手套,娇蛮地冷哼一气,便朝吴夫人那边笑看过去。
                      夫人·吴瑛
                      这厢一车轱轮话听下来,吴夫人不由啐了一口,抹着鬓上微颤的蝴蝶翅翼:“你这嘴,只教人从心地恨去,好端端的丫头,如今被你奚落地羞了一遍,地缝都找不出来藏掩!好孩子,你回来,我给你做主,咱们算算邓妃娘娘的账才是。”吴夫人装了腔笑道,朝那丫头遥遥招手,“她不疼你,我疼你!她是明珠化鱼目,我是千里马伯乐。”这话说得,惹得邓妃止不住作势要打吴氏,一屋子人掌不住笑了,那丫头也便退下了。此刻端着茶盅清了口,卜夏客家的向来与邓妃宫不大走动,也没甚么交接的差事。吴氏望着那丫头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当下便分明了:如今王妃有孕,庶务的事八九不离十又会落到邓妃的手中。底下人向来抓尖卖乖、左右逢源,应是想提前疏通申康宫的活络——“嗐”了一声,吴氏再抓了一把瓜子在掌心,说趣道:“申康宫用度如流,只怕邓妃姐姐明儿接手东西三宫,愈发忙不过来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21楼2022-11-03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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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兴四十二年
                        次妃·曹心寿
                        次日清早起来,可喜这日天气晴朗。原是昨午为册封大礼操劳,兼之二姐儿满岁诞辰,大内府里、上上下下皆需曹妃面见,更有众妃仆役者须陪笑分赐,如此一日的过去,自是忙得不可开交。而曹妃本又体虚羸弱,不料夜中忽又梦魇,索性辗转一宿未眠。故曹妃侵晨先起,将嘉礼进行的头冠服饰、宾客相送的礼物玩意收整完毕,再交由荷官送去库房存档。后又守着婆子丫头们扫完那些落叶,并擦抹昨日残留在连廊栏杆的雨水,预备茶水器皿。只见蓉妞掀了暖帘出来,见曹妃面色黯淡无光,只顾自捧着暖炉发愣,便问道,“怎么连件氅衣就不披就出来了?”说着,便携人来至房内的黄花梨雕龙四角柜旁,取了件湖蓝网格底子绣黄梅淡青的对襟褙子,粗略的套了副海獭皮制卧兔儿,二人便款款走入碧纱橱内,落坐在临窗朝阳的软炕上,便见一个丫鬟将帘栊高揭,又有两个将桌抬出。茶房内早有三个丫头捧着三沐盆水,见饭桌已出,三人便进去了,一回又捧出沐盆并漱盂来,方有铜蚁、银鼠两个,每人用茶盘捧了两盖碗茶进去。待她们二人歇下脚程,蓉妞就吩咐着让她们候着,待她陪了了饭再换她们伺候等话,才又向曹妃叙道,“瞧您从昨日夜里便不舒坦了,定是有什么心事了,其实郡主册封娘娘是最应该高兴的,又何故暗自伤神呢?依我拙见,你合该与人说说,心底倒也好受些……”话毕,沉默良久的曹妃才叹了口气,俯身将蓉妞搀至座旁,说道:“好姑娘,这些话我也只同你讲了,不求你为我开解,也只能与你说得好受些便吧。其实也不为旁的忧心,只是郡主骤然受册让我颇为苦恼。大明有例‘王女年十岁皆封郡主,授诰命’,这是白纸黑字上的金科玉律,是易然不可动摇的。而王爷于陛下的关系并不亲厚,二姐儿才又满岁,虽说君恩似海、臣当自节,可循礼也更该是董妃的大姐儿先于她啊……”蓉妞不禁感慨,故也推心置腹地说道,“咱且不论何该先授于谁,单您与董妃的家室便大不相同。何况您的姑姑是陛下的端妃,您想想您冤死在宫里的姑母,陛下不会不顾及她的那份儿颜面的。”说着,曹妃拣起甸螺小几上的拨浪鼓,一行学着二姐儿的动作摇了起来,一行眺往裕王宫的方向,蜜合色帘纱外是宫殿上方的飞檐,杳无尽头。只听得残雨滴点石砖的声音,曹妃沉默了半晌,才道:“罢了,有道言福兮祸之所伏,我只怕会中了前人的谶语,于谁…都是不利的……”


                        来自iPhone客户端23楼2022-11-10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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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侯妇·熊姬
                          水波映在脸上,粼粼地闪着波影。船舟摇动,放眼向街岸望去、对着楼台上的侣人,嗔道,“你和其他男人一样,表面上恭敬得很,其实心里面瞧我不起。”斜睨了一眼,又与人诉道:“芈氏一族,何其显贵。可我们这种没有旁枝,又有谁来看护呢?父亲久病在床、弟妹一直哭着喊饿。逼到极处,我只好自买自身,进了宣侯府。”说完,便听着吕不韦哄言连篇,熊姬不禁失笑,叹了一息,慨道,“何其艰难啊,初入侯府,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雀奴,娇贵的画眉鸟若是掉了片羽,我便要罚十鞭。后来…妹妹一日长大,出落的越发明艳动人,一日过府,竟被宣侯看中。为了保全妹妹,我只能脱光衣服,躺到了他的榻上。人人都以为我攀了高枝,可是他们忘了,宣侯早已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朽。要想让宣侯打消对华阳的绮念,谈何容易、要想做上宣侯府的主位,也难于登天;可是如果时光倒流,我依然会如此做为——为了弟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活下去。”吕少府自是对答感怀之言,宣侯妇不过一笑了了,船身摇动的悠悠、绿水波动的淙淙,熊姬收了收紫罗宽袖,拂一拂逝去的东流,接道,“你不懂,我用一生去陪伴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如果他死了,那些卫道士凭什么横加干涉?”随着一回言谈的掷地,熊姬举浆起身踱向少府,附上他的胸前,“即使我错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22-11-14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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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张繇
                            枣红色绣帘里坐着的二人,闲叙谈笑了许久,渐渐地,绿釉博山炉中的圈子漆了黑,皇后便拣了泥金匙子,拨了拨炉子里的堆灰,应道,“处事不必求功,求功不必祈成。再如这炉子里的香罢,正要被烧的漆黑,交人觉了,才能拨入灰中,填上新的烧上。”说罢,只见都人捧盒上前,对着往篆子上填了棕香,又拿了火箸烧上,才又踅过身子,叹道:“端的是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又并非黄金打的骨子,美玉化的面子,自不是生来便无缺无暇,故此才放了宫权与你,旨在历练你多有长成。再者,我虽贵为皇后,却亦是皇爷之发妻、六宫之主持,要责在于纾解皇帝、表率妃妾,因此便没有甚么该与不该、难与不难,莫过我职责所在,身为皇后如是,身为国母则更是。识玉,你明白么?”


                            来自iPhone客户端32楼2023-01-02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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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章平四十二年三月十八
                              地点:乾清宫
                              寿妃-姚试玉
                              自皇帝二月病笃以来,姚妃便多与乾清宫走动,往返周折无不琐碎。这日粗略地用过晚膳后,与都人说着坐了轿子,一路去了乾清宫。落脚便由人引进殿内,匆匆又转过暗门,许是脚程劳顿的缘故,步入殿前姚妃便遣了众人,入将门来,只见大伴正侍奉汤药,姚妃便一径接过了药钟,坐过黄帘朱榻一头,一行扶起皇帝上身,一行喂着药来。待这细水般的工序完毕,大伴业早已退下,空荡荡的寝殿中,仅剩姚妃孤身一人,捧着凉浸浸的钟子垂坐着。须臾,姚氏撂了钟子在案,挑了一缕烛火,沿着大果紫檀书架缓缓踱步,轻轻地抚摸着架子上的旧书,直至从架头走向架尾的漏窗处,姚妃停住了步子,眺了眺窗外头宫城的天空,说不出的黯淡的惆怅,又恐是人心惶惶,宫城瓦廊似是笼了一层阴霭,黯淡的洒入了每座殿宇内,欲思又罢,便听见帘外一阵局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干子人围着成王进来,中人也重又添了烛火,渐渐地,室内便又暖和了来。忙忙地姚妃迎了上前,自是免了成王见礼,引着往床榻走去,说道,“却不想哥儿这时来了,罢,都说甚么孝子爱日,想着便好。”说着,唤中人掇了一条凳子,招呼人一并坐下,说道:“陛下入春却不见好,时常用人照顾,如今又是你在监国,恐是不得闲的罢。”
                              成王-韦雉
                              搬凳子的小火者悬着乌木牌,又利索的增置上一个铜盆,烧上了炭火。与姚妃隔了有段距离,听得这话,只躬腰笑笑,“臣多谢娘娘矜恤。万岁龙体未愈,众母妃们多有操劳,才是真受累了。”届时,某都人奉来茶,“请小爷用茶。”韦雉把盏子擎在手里,瞭了眼暖阁,又问,“万岁可安置了吗?”
                              寿妃-姚试玉
                              陪着成王近了火盆坐的,见他这般矜持客气,姚妃只接过都人的献茶,同人眺着东暖阁,笑道,“辰时那会子喂了些汤水,便拾掇着睡去了,哥儿挂心了。”敛了目光,那姚妃拨了拨钟面的沫子,呷了半杯,探人钟子里少了汤水吃,便又筛了一杯热的来,举目瞧去,只见成王身材凛凛,相貌堂堂,身上恰似有百八斤的气力,再顾去那紫榻御被中的老叟去,却也形象鲜明。缘来方才迎时姚妃并未细瞧,如此计较,心里自是一番寻思。少焉,待茶汤筛尽了钟子,推了过去,姚妃这才好生归坐了来,则又道,“哥儿莫光顾吃这茶水,省的夜里贪黑,却不顶饥。来前可在地方用了晚饭?如若不曾,何不就在这里用过,就是我亲自安排了与哥儿吃,也安心。”
                              成王-韦雉
                              喝了七八分饱,嘴里弥着味,因是姚妃亲手筛的,也象征性的拿来啜了两口,“劳娘娘挂心,来前正碰上几位阁臣老先生在值房用膳,膳房的见状,给臣在东暖阁摆了桌吃食,是以已用罢饭了。”刻漏房报上时辰牌子,宫门将下钥,又问姚妃,“娘娘是整夜都在此吗?不如先请去槅间歇歇,臣来守着万岁。”
                              寿妃-姚试玉
                              成王只把闲话说来,姚妃却不往自身兜揽,站起身来只踱去门帘那头。拨开了潇洒的珠帘,成王自在殿内,唤过迎儿上前,一壁吩咐烫些酒菜,一壁偷斜着殿内的成王,见他垂头坐立,却拿火著簇火,面子上竟不禁失笑,遂忙忙地踅了回去,匹手便来夺过火著,俯着身,“哥儿,你不会簇火,我与你拨来,只身上烘得热了才好。”姚氏则挑拨着盆子里的炭火,一颗颗烧得透红,不时地仰面与成王玩笑……良久迎儿烧了一注子酒来,来到屋里,姚妃接过收拾利落,这才说道,“既吃过了晚饭,也饮些酒水罢。虽说入了春季,却也还是冷得很,哥儿用些子,夜里好受些。”说罢,一只手拿着钟子,一只手便筛了烫酒进去,完毕,递与人去,“你若真挂心我,便吃尽了这杯,倒不枉我劳动一行。”说着,又绕去了成王背后,探手便只去人肩上一捏,笑道:“我的哥儿,只穿这些,不寒冷么?”
                              成王-韦雉
                              刚搁下酒钟,正斟酌着怎么推脱,肩头就被陡然一捏,旋猛的抽出身站了起来,揖手往后退趋几步才说,“……臣不冷,劳姚母妃垂问。”姚妃神情闲淡,字里间不乏揶揄的味道,叫韦雉难堪,心上似有磐石之重,“夜色已深,臣请娘娘回宫安置罢!”
                              寿妃-姚试玉
                              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似是置若罔闻般,转过头去,轻轻地摘了髻里的嵌宝头簪,只见漆黑的髻发散在背上,二人之间的距离也仅剩几寸,端的是姚妃走至成王的面前,才略停了脚步,说道,“哥儿既恁的体恤我,又何不留我在这儿,自个儿家去避嫌?端的是那翩翩君子,还是,那虚伪好色、巧为撇清的登徒浪子?”说着,那姚妃只连忙迎了上去,满不顾甚么清白廉耻、纲常伦理,吃了㺀律心一般,竟一径依在了成王胸前,附上了鬓边儿,笑道,“好哥儿,你又非为甚么真人阿罗汉,我亦非是甚么除女比丘尼,作甚去守那些个清规戒律,各自快活倒不好?”


                              来自iPhone客户端35楼2023-01-08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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