纬钧永不be

麻将桌就是冲

南北...【经过弹指间的犹豫，我抑住舌尖，没有再赓续。我这样唤她，南北，特特要略去一个“尔”，潜意识里，将其视作我对京城里唯一朋友独特的昵称。】
【宋小姐来自江宁，其父是举人出身，在江宁任同知，虽非甚么大官，却是江南一带闻名的儒学大家，在当地也是士绅一般的人物，因而宋小姐在江宁城里亦算一位好友成群的名媛，平日出游时时前呼后、处处拥笙歌鼎沸。而宋小姐天性热衷开拓，亲兄进京刚谋得了一官半职，方才安定，她便要紧随他的步伐也进京来，可数月间，初来乍到的宋小姐似乎仍对京城闺秀间的“游戏规则”一知半解，便只能席地门前与目前唯一的朋友谈谈天。】
南北，为什么你的名字要缀一个“尔”呢？你姓南，叫北尔，可“南北”两个字的联系分明更是紧密呀！正如写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和别的每一笔每一划有亲疏远近之分，这样架出来的字型才会好看【宋小姐颇为疑惑】哎，你觉得我的字写得好看吗？

【宋府的大小姐，我便是因为她才被送到京城的，那南家正儿八经嫡出的小姐，可怜巴巴的不忍远离父母，便由我来替她，由我这么一个“无父无母”的替她，不过说来也不对，到底那南府的大夫人，还是允我唤她一声的母亲的。】
【我恍惚间听见宋小姐喊我，彼时我正在琢磨，倒是那二位谁到底算是我的母亲，还都不是，而我回神来时，就只听见一个尔字，我记着那时大夫人面上不愉，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不若填个尔字，我到如今都想不明白她究竟是何种意思。】
因为，族中我行二，便取了谐音尔了，没有你的名字好听呢
【我这话也算是真话，只不过也只说了一半，惶恐另一半到了旁人耳朵里，并不会如她一般不明所以，叫人悟出来大夫人的意思。侧身凑到了她面前，看她纸上抄的是乐天所写“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她是大家闺秀那小楷写的正正好。】
好看——这后头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不知道京中的雪可会跟江宁城一样，留不住呢

【宋小姐没有别的本事。琴技倚仗音感，棋局凭借谋略，作丹青是个手艺活儿，女红需得十分细心，开蒙年岁的宋小姐这些都不大具备，宋父为了让自家女儿不至于不学无术，更是修习心境与耐性，半迫半哄着让宋小姐学了书法。起先宋小姐倒有些不情不愿，往后也逐渐体悟到其中精妙，愈加刻苦，近几年来小有所成，平日抄些诗词与儒家经典，也能算个小小的「儒学通」。】
【虽未置一词，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旁人对身己书法的褒奖皆很是受用。然数年儒学熏陶又使身己省察克制，端得是一副清雅高洁的、不骄不躁的圣贤女子做派，连话茬也不即刻顺着她往下。】
我生在四月，正是十二花神中蔷薇花神执掌的月令，故名薇君。吴友如讲他画的蔷薇花神是南朝陈后主之妃张丽华，也不知是真是假。我还是叫你“南北”吧。【虽未曾正正经经征询人的同意，自言自语絮时亦叫人听得全】哎呀！我在族中行五，若按你所说，岂不是要叫“宋威武”啦？那可不行...

【宋小姐也是个聒噪人，讲话时常操着一口软糯的吴地方言，活脱脱一只伶俐的雀，犹似在哼婉转的江南小调——至于为什么只是像而不是当真能唱，大抵要归因于自幼冲便从未具备的音感，宋小姐因此喜提爱称，谓之「音痴」。】
怎的会和江宁城一模一样呢？你想啊，南边暖，北方寒，这才十月里，若还在江宁城，走在街上，小袖裙外罩件坎肩就够了，可在北京城，待在屋里也得裹紧夹袄，昨儿个阿鸢连棉絮被褥都想换上，还是我拦下了。现在就用棉絮，那更冷了用什么呀，你说是不是？
听说北京的冬天年年都下雪，整个月都不化，到时候我们打雪仗玩儿！【宋小姐没有其他朋友，听谁说？只能是她哥哥宋都尉，但哥哥只刚来京城一年，缘何能说出“年年”？这恐怕要问宋小姐自己了。】

好啊，你叫我什么都成——
【幼时秦淮河边上的姑娘们还都喊我一声儿子，那才是最最不合适的名字，可我不也照样这么被人喊了过来，南北我也喜欢，虽说南府这一辈的小姐们都能被叫做一声南北，可是我倒是个不在意这些的，大抵是我心里头觉着那北尔，属实难听了些。】
真是好听，薇君薇君【我便专心提笔在纸上写下这二字，宋大人疼爱小女，名字里头都能叫人瞧出来的。只是我的字是船舫中老渔夫教我的，什么小楷小隶都算不上，用他的话说，叫人能看懂就是了，又不是画画，哪里用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宋小姐有些厉害，她便能一边写字一边同我说话，我却不能，待我写好了字，她便已经说到了什么棉絮上头，我身边只有一个老妈子，自个儿一身肥膘不嫌冷，好在我自小跑在河岸边上，光脚能到腊月，这冷不冷的也都能受得住。】

雪仗啊，怕是不行了【搁了笔到架子上头，我抱臂趴在了桌子上头，将那写的不算好看的字给压住，扣着纸角，一点一点的，不知晓她可听她母亲说起来过这一桩事儿了。】
宋夫——姑母说，宫里头的娘娘们身边得有陪侍的女官，都得从簪缨世家的格格们里头挑，她好不容易寻了法子，想叫我也进去，跟着学一学
【女官女官，说来还有头一遭听说，可也知道宋夫人说的便不过是去伺候人，那我还是会一些的，就是不知道这宫里头的娘娘们跟秦淮岸的姐姐们，谁更好伺候一些呢。】
没准下个月，或是这个月底，就要走了呢，我想着应当不会这么早就下雪吧

北京人讲“尔”用舌头一滑就过了，南北儿、南北儿，这样叫的。
【南小姐与江宁宋家沾点亲故，是宋夫人远房表弟的女儿，唤宋夫人一句“姑母”，也就是宋小姐的表妹。南家不比宋家富庶，南小姐也不如宋小姐娇蛮，人是温温婉婉的，几乎没有说“不好”的时候，可有时也会太过没有主见，颇好欺凌。不过宋小姐主意多，南小姐又听话，也正是这样一强一弱，两位小姐的相处才融洽和谐。】
怎么不行呢？【这一笔正好勾在「晚来天欲雪」的「雪」上，亟亟问了声。谛聆“女官”一词，很觉新鲜，虽早在江宁也不乏耳闻在皇宫中做侍奉的都衔品秩，出身模样更不比小户的官家小姐差，可如今身边人是真真切切要入宫了，与从前耳闻还是不同，故叹一句】这么快...

【宋小姐惯常想到一出是一出，没多大耐性，惟独於习字一项上有始有终，俟练完「能饮一杯无」才堪堪收了笔势，将狼毫搁在笔枕上。】
那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呀？【目前为止，宋小姐还不认为她会在北京住一辈子，总想着等在北京玩够了还回她的江宁老家撑小船去，要是南北儿还在宫里，岂不是意味着她也走不了，宋小姐有些担心。】
【然而转念一想，其实待在北京也没甚么不好，至少哥哥不像父亲会催自己到了年纪就要成亲，不一会儿宋小姐又希望南北儿在宫里多留些日子好】你说，你会不会被万岁爷看上，就变成娘娘了？【这话被人听去恐要啐骂痴心妄想的，但宋小姐只顾笑话南北儿，其余一股脑儿抛到九霄云外去。】
我可真羡慕你呀，宫里能见的，都是天底下最大的世面了吧！【软趴趴的身子往太师椅上一瘫，后脑歪斜地枕着扶手。】

不知道，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我伺候的不好的话，没准过了年就叫我出来了，不过我想着，也应当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儿吧
【我没敢说，陪她实则也是差不多的，只是她是个好脾性将我当做表妹，可惜我却不过是个冒牌货。幸而我还有这么一条路能走，等到我出来的时候，我该是能真的同她做好姐妹了。】
【那话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扫过人心扉，叫我面上微微发烫，不曾敞开说过少女的心思，但绝非是她想的那样。】什么呀，娘娘们都个顶个的好看，我哪里能叫万岁爷看上
【我从秦淮河到南府的时候，便以为南府大得很，来了京城才遇到了更多更大的宅子，而今我将往天底下最大的宅子里去，不知会不会如她口中说的那样。】
不知道，不过到时候，我会写信给你，这样就能是你也见过世面了

【我看着她，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我其实有许多话不曾说给她听，譬如我那少女情愫实则是惦念她哥哥。】
【秦淮岸的姐姐们都说男人是靠不住的，她们醉酒的时候却也都一个两个哭的厉害，连那个女人，在南府寻我来的那一夜，都喝了好多酒，同我说些胡话，可到底我是没能听她们的话，牢靠的守住自己的心。】
等我下回出来了，我同你说一个秘密吧
【我将写了她名字的字折好，包在了自己的帕子里头，搁在贴身的香囊里头，待到来人催促，我才停了这一日“陪读”时刻，看宋夫人亲昵的拥她去用膳，我想是已经习惯了这回事儿，低眼喃喃一句，背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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