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有故事的。有一次,我坐在那里发呆,开水器的雾气渐渐围了上来,周围静的很,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正走过来,轻轻的脚步声,隔着雾气,我看不清,也不想看。只是,脚步声停了,那人站在走廊里,觉得他在注视我,于是我抬头。雾气散了出现一张僵硬恐惧的脸。是隔壁实验室的帅哥老板,梁许,大家叫他梁叔叔。平时和我们有说有笑的很随和,从没见过他这样。他就站在墙边,手里提的暖壶马上要掉下来的样子。双眼钉钉的看着我,很糁人啊。寒气从我背后升起,他似乎透过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于是刹那间变成石像。我也觉得恐惧,想要回头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在我背后,可是竟然一动也动不了,冷的感觉似乎让心脏都在颤抖。我们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对视着,很久,也许只有一瞬间。突然,实验室门开了,来福出来,凝固在空气中的寒意忽然消失。我觉得他分明看到我们不自然的样子,而他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傻笑着问:“梁叔打水啊。水还没开?”瞬间,我们已恢复常态,就像平时一样面带微笑的开着有关开水器的玩笑,然而,我分明感觉到已经发生了什么,就像一扇门被推开,哪怕只有一条缝,门背后的东西,慢慢地挤着出来……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地下室的人藏着什么秘密不愿提起,沙发是一例。我们屋里还有一个总是锁着的文件柜,来福和旺财都有那个柜子的钥匙,有天晚上,他们两人打开柜子,似乎找什么,又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很激动的样子,从没见过他俩为什么事这样过。其他东西都没瞒过我,那个柜子却从不让我看,说是老板的重要资料。更有一次,梁许过来借工具,竟对这那个柜子发起呆来,喃喃地说,“这些东西,早就该扔掉了……”
最最奇怪的,也是令我兴奋不已的,是在电脑桌抽屉里发现一个戒指,竟然是用透明胶带粘在抽屉的上表面,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一定是天意,不然没有理由等我来发现它。那是一个女孩子的戒指,手指纤细的女孩子,(很遗憾)并不是很贵重的戒指,应该是银的吧,温和的亮度,纤细的形状,镶着一颗黑色的玛瑙,小小的,非常精致。是谁的呢?很卑劣的想法,既然上天把它交给我的,我就不客气将它占为己有。穿在从小就戴着的银链上,凉凉的贴在胸口,总是让人想要猜测她的主人是谁,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又为什么把它藏在那里。
慢慢的,这里的闲话听了很多,其他专业的同学常嘲笑我们实验室清一色光棍儿,让我千万别学旺财和来福,地下室里有的是棍棍帅哥,没几个女孩,都等着我随便挑了。我和他们一样,对地下室女孩的贫瘠深感无奈。
可是有人无意中说,我们屋有个研三的师姐,而且好像还是个美女。居然我都不知道,然而追问告诉我的人,他却不肯多说,还说男人不可以三八,让我自己问师兄去。突然心里咚咚直跳,暗暗觉得戒指的主人要出现了。
回到实验室,开水器正轰轰的响着,喷着蒸汽。打开门,旺财正在作实验。不想打扰他,就走到里间等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拿出项链上的戒指来看着,发着呆。看着它的时候我总觉得被什么摄了魂,那么入迷的看着,想着,又不知道真的想了些什么,走神的连梁许进来了都不知道。一抬头看见他,吓我一跳。他那一脸惊疑的样子,假装平静的样子,我却都看到了。是戒指!他认得,戒指刺痛了他,他却不敢叫出来!
“这个戒指”他说,“挺好看的,男朋友送的吗?怎么不戴上?”好一个装傻的男人,我却偏要刺破这张包着谎言的纸!
“不是我的,在抽屉里捡到的。我猜不是师兄们的,他们也都没有女朋友,这儿又没有女孩子,于是我就不客气的占为己有了。不过等有人找了我就只好交出来哪,梁叔叔知道是谁的吗?”
他苍白着脸却笑着说:“呵呵,我哪儿知道。我家也没个女儿,这种小女孩的东西平常也不大注意。不过你们这些孩子倒也是,还真没点儿拾金不昧的意识哦。”
我也笑了,“也不能这么说喽,要是捡了个白金钻戒,我一定拿出来请大家吃一顿!!捡了这么个戒指,请您吃一顿还得我自己垫点儿呢,是吧。”
他笑了,眼睛却一刻不离我的戒指。好僵硬的笑声,这个平时那么温文尔雅的男子在紧张什么!
我又问他:“还有啊,梁叔,我听说我们屋研三有个师姐吧,我怎么没听师兄他们提起过呢?您到这地下室好几年了,肯定知道吧,她也在校外的实验室做实验吗?”
真是问对人了。痛苦从某个角落冲出来,布满他的双眼,梁许似乎在回忆中挣扎着,眉间的纹一下子深了许多。终于,他艰难的开口:“好像,这个……”
然而旺财突然进来,打断了梁许的话。他面带怒色,阴暗的样子很是吓人。从没见过他发火,我知道,刚才我和梁叔叔的对话他都听着。这个大男孩,和梁许一样,眼中有痛苦挣扎着向外涌出。
旺财很凶的喊:“你没点儿正事干是不是!以后少去听那些傻丄B放屁!闲那你!闲了就把屋里桌子椅子擦一遍!!少没事瞎打听!进来干活!”
我也有点害怕了,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强烈。不过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他们越是想隐瞒,我就越是想要知道。好笑!这么一个大活人,难道你们还能藏起她来不成!